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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茸:别吃我!我可有用了! ...

  •   极北冰池,莹莹星轨。
      茫茫大雪没过祁汀的肩膀。躺在抚灵池边,半边身子浸入清凌凌的抚灵池水,一点一点回复着破败的残躯,如同一个破布人偶在被最精细的绣娘修补缝合。
      两百年的气运全垒起来堆出了这条生路?祁汀无奈地想。
      地狱有路,我巴巴地上赶着来了,又不让走了。
      不知道该不该笑。

      极北冰原,正邪不入,是个与龙族气运昌盛这样说法一样的常识认知。从最外围的点点飘雪开始,任你是妖魔鬼怪,还是仙灵修士,浑身本事儿都被一点点从本身中抽离出来。
      仿佛一场献祭,极北冰池萦绕着一种终归于天地的气势,越执意往里走,越接近自己的虚无。
      一开始是法术的禁制,后来是年年岁岁修来的灵力莫名自散,沙子倾泻般收留不住。再后来,任你是什么金身银身,造化神秀,终归返还给天地本初。留一具肉体凡胎,抵不住风杀雪埋,死机暗伏。
      各界对于极北冰原的了解止步于此,无解与危险是极北冰原的面纱。

      肉体凡胎?祁汀来极北冰原一趟,最奇妙的体验。
      三天两夜的雪野之行,暗红色腰带被解下遮住眼睛来抵挡莹莹白雪的白光。纵是如此,眼睛仍是受不住,感受到眼皮皮肉红辣辣地蛰人。
      极美丽壮阔的雪景恢宏到了一定程度,成了伤人的利器。
      最伤人的地界中央,谁也不知道,蕴含着一汪灵池。古老史册上记载的存在于传说中的抚灵池。
      留给来此处者的唯一一份礼物,一线生机。

      这下子,有命回去,却也是个瞎眼龙了。
      祁汀被抚灵池水泡着,全身戒备和气力一起卸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瞎想着。
      原本就是本源不正的杂色红龙,再瞎了眼,一己之力又为各方大小闲仙添了多少谈资,也算小功一件吧。
      毕竟岁岁年年,空乏无聊的时间傀儡一般,让人欢喜不起来。

      半边身子埋在池水中一天一夜,绚丽至极的星轨又出来蛊惑人心的时候,祁汀摘下临时眼罩,腰带重新系回润湿的腰间。

      一个小透明瓶子装满了抚灵池水,系在暗红色腰带上,恍若无物。
      捡回半条命来的祁汀盘算着能不能用半条命走出去,起身估摸着返还。
      来时的脚印子掩埋地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线索。一线生机,果真一线。

      祁汀的身影消弭与风雪。
      身后抚灵池中央,池中树静静地舒展着灵花灵叶,每个动静都溢散出纯正而充盈的灵气。
      仿佛搜刮来的灵气不要钱似的。
      灵树上卧着一个黑色人影,一条腿支在树梢,一条腿悬着晃荡,好不自在。
      极北冰原,一片死寂与空茫里,抚灵池的主人。
      ——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尘村庄。
      常人看来,每户人家的小院都无甚差别。
      白茸是只小狐精,它闻着气味儿精准地寻到了这处别样的小院。自己在的这处院落里有一层淡淡的灵气笼罩着,及其浅淡,非仔细不能察觉,又及其纯正轻灵,让人如沐春风。
      即使它现在被五花大绑,睡意扔在一堆柴火旁,白茸依旧耸着灵敏的小鼻子,这里吸吸,那里吸吸。

      院落里柴草码得整整齐齐,以备冬天的严寒。
      祁汀背着一捆柴火,又进了门。
      白茸
      “喂!大仙,能不能放我一回,我帮您倒腾那堆木头疙瘩。”
      小狐狸开了人言,若是来个人,准保以头抢地,吓得半死。
      祁汀听了这句,微微支起身子,撩起眼皮,分了个眼神儿给白茸,若有所思,又微微懊恼的神情。
      白茸因为祁汀这个在意的眼神儿大喜,挣着绳子也高兴地动弹一下。
      原因无它,自己从妄图杀人抢宝,到被一招撂倒绑在柴火旁已经半天了,隔壁人家晚饭要做什么它都闻出味儿来了,祁汀始终不理不问,不管不睬,丝毫没有怀璧其罪的惊慌不安和对白茸的百般审问。
      白茸被无视了大半天,一开始还觉得自己狐眼不识好歹,大难临头狐命休已,现在被绑得没了脾气,只希望祁汀看自己一眼。
      重要的是,白茸看祁汀这半日和凡人一致的生活劳作,断定祁汀是哪位下凡体验生活或者隐居避世的高人。这种高人应当不会和自己这刚刚勉强修成人形的小狐狸计较。
      所谓,大人有大量。
      祁汀看了白茸身上的粗麻绳一眼,绳索自动断裂,白茸欢欢喜喜冲过来,边冲边幻化成人形。
      很有眼力见儿地抗走祁汀背上的柴火,整整齐齐码在自己曾被绑的柴火旁边。

      来来去去,白茸上山好几趟,辛勤地把一整个冬天的柴火用量都给祁汀备齐了。
      “大仙,我都给您收拾好了,那我先走了哈。”
      白茸干完活儿,又成了小狐狸模样,蹲在祁汀窗口朝里说话。
      “你进来。”祁汀在屋里叫白茸。
      “嗳,来了。”

      一口大锅,黑不溜秋,久经历史的沧桑打磨。
      平平稳稳地架在灶火上,水已经烧开,白茸看到了里面滚着的几段儿佐料,点点香味儿散出来,夹杂着秋日里新鲜的柴木燃烧的味道。
      还是白茸辛辛苦苦从自己老窝搬来的柴。
      整个画面都很和谐,就是锅里少点儿什么。

      白茸蜷着毛茸茸的狐狸腿,一点点往灶台边儿退。
      祁汀刚刚指指它,又指指那锅滚开水,不说话,咋个意思嘛。
      别那么看我,吃野味儿不符合大仙的做派,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别示意我,都快示意瘸我了。

      啪叽,白茸小小的一团,踩空了灶台边,摔倒地上。
      地上被打扫得很干净,白茸爬起来还是一只洁洁白白的活物。
      一团红色的气息迎面而来,裹挟着白茸,悬空到了祁汀面前。
      祁汀不解地发问。
      “你跑什么?”
      “还不能跑了!?凭什么不跑?留着给你炖狐狸汤喝?什么大仙!这是仙人做派嘛!?累死累活垒了满院子柴火,临了还得这个下场!”
      白茸又怕又气,一通瞎说。
      祁汀不解地看着白茸,听不懂,但很有教养地回答。
      “我不做仙很久了。”
      “我不喝喝狐狸汤。”
      “腥。”

      “唬人吧你就!院子里灵气我在山里都闻见了。”
      “想吃我还要先骗我一顿,压榨我一番,道貌岸然,不是好人。”
      “还嫌腥,我清清白白一只好狐狸,不知道要有多香!”
      巴拉巴拉,小嘴在临死的时候仿佛要抓紧说完所有狐生在世要说完的话。

      祁汀不傻,尝试理解了一下面前这只在赤焰息中伸直利爪使劲扑腾的小白狐狸。
      拿起黑锅旁边备好的晚餐原料。
      白菜、土豆、萝卜。
      每一样都清洗地干干净净,缝儿里都不带一点儿泥沙,品相也好,个儿大,圆润,一看就嫩生生,脆鲜鲜。
      平平地码在一个竹编圆筐里。
      赤焰息散开,白茸直直掉在圆筐中央,砸在黄澄澄的脆萝卜上。
      “我不吃你。”

      白茸被顿地镇定下来。
      狐狸眼睛冒出问号。

      “主要是不吃荤。”
      又补了句,
      “腥。”

      白茸不敢再反驳关于肉能不能做得不腥的问题。

      狄丘狐狸善享乐,好百味,巧美食。
      祁汀看出白茸的身份,给自己找个干活儿做饭的狐狸来伺候自己。

      白茸认命地操持着萝卜白菜,把清汤寡水也漫出鲜香来。
      “作为报酬,我一日在,你就得一日龙息吸纳,对你修行有好处。”
      祁汀作为曾经的大人大量的大仙,没有白使唤狐狸的陋习。

      至纯龙息,随意蹭一息便一年修为增益,不用冒着生命风险偷摸沾染,而是大大咧咧每日随意吸取,这买卖说出去怕是让人馋红了眼。
      “我做饭可好吃了。真的。天赋异禀。”
      白茸正色保证,努力卖弄放在狄丘一族中的三流厨艺。
      “嗯。”

      两个人形在院中小石几上吃着晚饭。
      清汤寡水,却别具风味。
      天井里浸了白茸做好的桂花甜糕,等明日烦热时候随手取用。
      秋夜里萤火点点,谷物成熟的香味儿盈满小村庄。
      白茸狐狸形态端端庄庄立在小石几上,汲取着月华与身边人溢散出的纯阳龙息。
      祁汀看着终于正经起来的小狐狸,看白茸认真打坐修行。百无聊赖地想,这龙息不知还能供你几日?自己还能享几顿清福?
      被祁夔那小龙崽子抽筋扒骨之后,藏身金水村三十年。近日体内龙息抑制不住地溢散,连狄丘小狐狸都察觉到了。
      即使被逮回去,再一次遭受午天刑前,也要先抽那白眼龙崽子几下。
      不想还好,乱七八糟一通回忆,越想越糟心。
      月色正好,开着窗户,先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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