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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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儿，你要记住，你不是龙！你承担不起一条龙的命运！]
[鲤儿，我的鲤儿……别怕，娘在这里……]
看不清面容的红衣女子背着他一边拭泪一面惆怅地抚着琴弦，轻声细语的小调至今还在他梦中不断回响。
那是一出人间的鱼龙戏唱调，她改了歌词，时常哀哀轻唱。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
[我的鲤儿，你若当真是条无忧无虑的龙鱼便好啦。]
那小调摧折心肝，唱得他心脉鼓鼓跳动，仿佛有一腔热血无声崩裂。
[鲤儿……鲤儿……]
润玉喉头微颤，舌尖抵住上颚，忍不住掉头想要回应那如泣如诉、忽远忽近的女声。
我在……伴随他动摇的心神，从根骨里生出一股寒意，流经之处，血液与灵力宛如冰面下幽咽泉流，渐渐冷涩凝重。
鲤儿好冷……
他咬紧牙根，抵御连元神都快冻结的寒意，只觉一股困意涌上，化作一条铁链锁住他脚腕，将他缓缓扯向无知无觉的深渊。
他熟悉这种感觉。
寒意化成尖刃，一下紧接一下凿着他越来越迟缓的心窍，待最后一滴心头血的热气散尽，寒气深入五脏六腑，接下来便是沸反盈天的烧灼，短短时间将肉身灼烧成灰，扬起的灰烬吸入肺腑，全是阴曹地府的腐臭味。
不想死……鲤儿，不想死。
[鲤儿别怕，待鳞角削去了，你便是条鲤鱼啦。]
若削鳞断角如此痛，鲤儿——不想当鲤鱼了！
心中的怨气带着恶意翻滚，化成幼年的他从黑暗中走来。
他嘴角微微斜起，带来讥嘲，“如此下作讨好的小人，不也是你自己么？”
这便是心魔吧？
润玉直面有他幼童面貌的心魔，只对上那双邪恶的红眼便觉得头痛欲裂。
心魔绕着他不断地发出声音，其中含着魔力寸寸损伤他的心脉。
“瞧瞧你自己，比地里的泥鳅还丑恶不堪。”
“抱元守一,专气致柔。”
一阵清越的铃音在囚锁他的黑暗牢笼中震出一丝缝隙。
带着生气的清风顺着裂隙呼呼吹入，随后，一股迥异的温暖落入丹田处，开始发芽生根……将他从这场黑暗不见底的噩梦中温柔的托起。
童稚略带些尖锐的声音伴着急促的呼吸在他耳畔吹拂。
眼见小白脸脸上的紫青毒气开始消退，呼哧呼哧喘气地女童收回吸了毒素宝光开始暗淡的五毒珠，将用做招魂之用的金铃重新缚回腰带上，乏力地往后一撑。
李忆如那股人前硬撑的淡定此时破功了。
试炼窟之险，即便是修炼蛊术的苗女进入都无全身而退的把握。
仗着其中奇险奇毒的蛊物暗算逃跑已弄的她和小白脸两伤，接下来怎么逃，她暂无头绪——实在被劫的突然，除了贴身佩戴的五毒珠和脖子上那颗赤金珠子，她如今算两袖空空。
啧，流年不利，刚刚将一干歹人引入幻菇草地，固然暗算了那起子匪徒换得脱身，但足下一双就寝时穿的软底薄靴实在跑不了，如今脚底已开始辣辣的疼痛起来。
李忆如咽了口唾沫，锤了锤自己的腿。
“还能走得动吗？”
冷汗浸透全身的润玉半垂下眼，朝她露出后背。
被挟持非他所愿，成为他人拖累亦非他所愿，总不能全程拖后腿，他断断无法如此行事。
被人背起来的李忆如不觉有何别扭，趁空闲嘴上不忘挑剔几句。
“膈死人了，腰比女儿还细，也不怕半路折了骨头。”
呼哧呼哧的气息夹着抹女孩儿的馨香，拂过耳际，直吹的香酥入骨，面红耳赤。
他深谙这异族丫头口无遮拦且无理搅三分的性子，实非常人能招架得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选择埋头赶路。
“你是此界的仙人。”
李忆如一怔，随后怪笑一声，“……你当真看得起我，仙人都住天上，你和我都在地上呢。”
润玉微微一笑，并不信她所言。
他流落此地，因中原人的清秀长相被当地人防备，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打听，特别是与仙魔相关的传说，他暗暗听了许多，也暗自梳理了此界的讯息。
此界人间的皇室、高门既想获长生不老的秘术，又忌惮仙师在人间的声望，朝代更迭间几次掀起崇佛灭道之争，将仙师驱赶出俗世。
因此不难猜出，被凡人口称“仙人”的修仙人士，只怕已将在凡人面前施展仙术视为大忌。
人间道终属于此间的人皇，人皇不再需要仙师，此界对仙师的束缚便会越发繁多。
——灵力也分出清浊，缓缓脱离人间，原来便是这样的缘故。
他垂下眼皮，若非他的元神并非凡人，能觑见世间灵力行走，见圣女将人引入时身上时隐时现的灵力，恐怕他也断定不了此事。
她当属于此地隐匿不出世的仙师一流，恐怕圣姑也是如此，莫怪会被凡人供奉起来。
李忆如还不知自己已经漏了底细，狠狠克制住自己想掐诀使出仙术快点脱身而去的心思，在他背后转着眼珠心内极快思量怎么又能瞒住小白脸，又能快速脱身而去。
在凡人面前展现仙术乃是大忌，冥冥中要算孽障报归己身的。
人皇也属天道之一，当在位帝王忌讳甚至要斩断仙师与凡俗的联系，便如昔年天帝斩断天梯，从此仙凡两别一样，乃是不得违逆的道。
从此，世间从此仙师罕有，洞天福地出身的各派弟子以江湖豪侠之名行事——世间只有江湖，还有其中三教九流的江湖人。
李忆如藏在袖中的手指早已掐出手诀，但她悄悄抬头偷瞧了眼中原小白脸，左耳旁有个声音悄悄对她道：你是谁？李逍遥的女儿，蜀山派掌门的千金，一举一动须得以身作则！
另一边，有道桀桀怪笑的怪声，嘲弄她：你若真想做蜀山掌门的女儿，何须躲在苗疆？不正是不耐那些中原人的胡乱称呼、攀扯才跑来做你的圣女么！
右边一本正经的声音马上斥道：休得如此无礼！身为正道，便得以身作则。三纲五常，四维八德，长者定下的规矩定有道理——你当年任性，差点害死爹爹和奶奶，难道还能容许自己再犯？
左边的隐形小人马上双手叉腰，不屑地唾道：甭翻旧账，只问问你，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实在被吵得头疼，李忆如双眉紧皱，掐诀的手指虚虚抵住润玉后颈，心中默默念道：小白脸啊小白脸，此番也是为了救你我两人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若你真聪明，知道何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本圣女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若你傻乎乎的，可别怪我出手把此事相关的记忆从你脑子里抽出来……至于这类法术不熟，会不会把你抽成个傻子白痴……嗤，顶多负责给你养老送终，也算圣女我的仁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