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执》半夏余岚

5、受惊1

　　梓娘说，要带五公主和六皇子去瞧夜景。
　　可是这样如此大的狂风，阴沉沉不见一点光的雨天，真的会有梓娘说的那般美景存在吗？
　　由吾幼理忍着好奇，一路上风吹得她几乎走不稳，就连眼睛也难以睁开。亏得有梓娘牢牢抓住，方才不至于被吹走。
　　这风确实大得紧。连一向因手热而被别人戏称为暖炉子的梓娘，手都被吹得冰冰凉凉的。
　　梓娘送二位殿下来到了角门口，从袖口掏出一块腰牌给看角门的侍从，说，“我等奉贵妃娘娘之命出宫办事。”
　　约莫是因为由吾幼理和由吾烨烁被梓娘换上了宫外百姓的常服，实在太过简朴，所以那人似乎并未认出由吾幼理是昭肃公主，只简单看了一下梓娘的腰牌，说了一声“去吧”就进了屋里去避雨。
　　由吾幼理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只因风太大，实在不想开口，就把头埋在梓娘的怀中，任凭她拥着。
　　梓娘和芸娘把两位殿下推上了马车，还叫后面的人帮忙把她叫整理的那些箱子一并搬了上来。
　　由吾幼理在马车上探出头，问，“梓娘，我们真的要去吗，这雨怕是太大了，恐怕那迷人雨景也被破坏啦。”
　　梓娘在马车外拉住由吾幼理的手，如她往常一般笑着说，“既然都准备好出发了，总该要去看看才不浪费呀。”
　　随后她便又叮嘱了芸娘和车夫几句，由吾幼理实在没有听清，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期待着。
　　芸娘随二位殿下上了车，小安子在前面驾着马车。马车很小，前头是两匹马在拉着。坐在车里，感觉这风似乎随时要掀翻马车顶蓬一般。天上不时还闪过几声惊雷，怕是那两匹马，也走不稳当。
　　由吾幼理扑到芸娘的怀中，躺在她的腿上，脑袋埋进她的披风里。由吾烨烁也凑了过来，躺在另一边。芸娘用她的毛呢大氅盖住他们两个，用手轻轻拍打着。
　　“芸娘，我们回去吧。天气这样坏，我有些害怕。”由吾烨烁的脑袋凑得和由吾幼理很近，轻轻地说。
　　“是呀。我想父皇母妃了。”由吾幼理听着外面鬼哭似的风声，又感受着着车的拼命颠簸，“我不喜欢这个马车，也讨厌这身衣服。”
　　“两位殿下要是害怕，就睡一觉。一觉醒来，我们就到了。”芸娘温柔地拍着他们二人，给他们唱起了歌。
　　由吾幼理使劲闭上眼睛，不去感受着骇人的环境，慢慢在芸娘的哼唱和拍打下，困意袭来。实在昏昏欲睡，只听见弟弟的呢喃，“母妃到底什么时候来呀……”
　　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马车也停了，在一片漆黑中，由吾幼理听到旁边有轻微的鼾声，是小安子。
　　芸娘也抱着弟弟睡着了。外面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比出宫时小了许多。滴滴答答地坠落在车顶。
　　听着这雨，由吾幼理想起来了梓娘同她说的绚烂雨景。
　　车停了，雨也小了，梓娘果然没哄我。由吾幼理心想。
　　她轻轻抽离开芸娘的怀抱，怀着一丝兴奋掀开马车侧帘，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致呢？
　　可结果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马车外竟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暗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那可怕雨滴的啪嗒啪嗒坠落的声音。
　　车外的黑，似乎怎样也望不到尽头。
　　由吾幼理害怕地合上车帘。不知是不是由于雨天的缘故，她忽然感觉冷得发抖。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钻到了芸娘的怀抱中。
　　芸娘睡的倒是十分轻，这也是她和梓娘需要轮流照顾母妃和二位殿下夜里的缘故，一向养成的习惯。
　　她大概是听到了由吾幼理的啜泣，只感觉她紧紧抱住那位可怜的小公主，这让由吾幼理更加委屈。
　　“外面好黑啊，芸娘，我害怕。”由吾幼理轻声说。
　　“不怕不怕。芸娘在，小安子在，六皇子也在。我们都保护公主。”芸娘紧紧搂住她，由吾幼理只感觉有水滴打在她的手上。
　　“这里是哪里，芸娘，我要见父皇，我要见母妃，我好冷，我害怕……快些带我回宫好不好……”由吾幼理哭得不能控制自己，却也不敢睁开眼，害怕面对这眼前的黑暗。
　　由吾烨烁这时也醒了，他刚醒便哭得声音最大，“我要父皇，我要母妃……”
　　“不哭不哭……芸娘在……”只听芸娘声音哽咽地安慰他们两个。
　　“小安子也在……两位殿下不要害怕……”小安子也醒了。
　　听到小安子那边传来石头撞击的声音，小安子熟练地用火石点明了一盏琉璃风灯，由吾幼理也就看清了一切。
　　她看到小安子坐在车对面的一侧。他的蓑衣斗笠就摆在马车门口。由于马车实在小的缘故，他一半身子坐在在椅子上，一半身子搭在那成堆的箱子上。
　　有了灯，由吾幼理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只是还不敢往车外看。
　　“小安子，这是哪里，外面一片漆黑，也不见梓娘说的雨景。是不是雨下得太大了，我就说是这样……”由吾幼理强忍着恐惧和委屈，“你现在驾车回宫罢。”
　　“我们回不去了，公主。”由吾幼理看向芸娘，发现她早已满脸泪水，抽泣哽咽地说，“回不去了……对不起，奴婢们骗了两位殿下……事实是这样……在宴席结束之后，忽然传来消息说陛下呕血昏厥。钦天监的相士说是二位殿下和陛下的命格相冲……又不知怎的来了一道秘旨说要处死二位殿下。幸亏娘娘之前同传圣旨的太监交好，陛下那边又乱作一团，他提前偷看了内容，便偷偷派人转告了娘娘。娘娘请他迟一些颁旨，让奴婢们赶紧收拾一些东西带二位殿下离开，等事情明朗了再做判定……”
　　由吾幼理被惊得说不出话，眼泪只不争气地流下。
　　在她眼前闪过的，是父皇经常一左一右抱着她和弟弟到处游玩。
　　父皇说，她是他第一个女儿，亦是他在众多皇子公主中最乖巧听话的女儿。
　　她记得父皇说，要讲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哪怕是星星月亮，只要她想要，他也会拼命去摘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