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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本座怎么总觉得他这话在含沙射影呢 ...

  •   回了客栈,已近傍晚。赶紧洗了个澡,除去了身上那股血腥恶臭的死尸味,才算是彻彻底底活了过来,我继续打坐,却怎么也无法宁心静气。

      血影教重现江湖出乎意料之外,此番遇见云逸更是始料未及。报仇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如今云逸已步入分神初期,而我却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无法成功。一个天,一个地,简直是判若云泥。

      “死女人,死女人,快放我出来。”

      荒芜的识海里,一道躁动的身影疯狂叫嚣着。

      “闭嘴。”

      幻化成男童模样的凉卿骑在枯树上,左摇右晃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无奈招来了个大麻烦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我捏着钝痛的眉心严重警告:“信不信,我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上蹿下跳的凉卿顿时如那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了毛,恶狠狠道:“果然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一个冷眼扫过去,他便老老实实起来,再不敢犯浑,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控诉,活脱脱欺软怕硬的小霸王,委委屈屈道:“我说你真是人美心善啊。”。

      我盯着识海内下身化为原形,盘着枯枝的凉卿,看了半天,道:“我既能召唤你,自然也能立即将你送回去。”

      以己之念力,召唤异域生灵。不同于寻常妖兽的主仆契约。这双方之间是合作雇佣的关系。作为回报,召唤来的灵会追随服从施术者一生。而当施术者身死,则契约烟消云散。异域之灵也将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凉卿也想到了这点。除非施术者死,方能解脱契约。可他哪里会想到将自己召唤来的人竟是一个灵力全无的小丫头片子。更何况俗世百年,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须臾一瞬。凡人短短数十载,简直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般渺小不堪。跟着这样的丫头能有什么好前程?

      他弯眸一笑,面上一派天真道:“只要杀了你,我不就自由了?”

      凉卿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张稚嫩童真的娃娃脸上笑意盈盈,仿佛摆在面前的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是那双过于沉寂的眼眸里却藏着不合年龄的世故狠决。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甚至于背后的利爪已经张开,却仍未放在心上,道:“你尽可以试一试。”

      严格来说解除召唤契约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施术者身死则契约自动解除。第二种:施术者耗损大量修为自愿解除契约。前两种比较正规也算是常见。而这第三种:异域之灵弑主。作为受制者强行撕毁契约必将遭受诅咒,生生世世沦为堕灵,至死方休。

      所以对于凉卿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我并不担心。毕竟天元大陆,近万年来,也只有那么一个例外而已。

      “哎呀,跟你开玩笑的嘛。”他笑嘻嘻从枯树上跳下来,小老头般来来回回踱着步,老气横秋道:

      “那我们以后就好好相处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楚瑜。”

      “那我叫你小鱼吧。”

      “随便。”

      我闭着眼睛继续打坐,又听见他哎呦叹了口气道;“一个人好无聊啊!”

      没有收到任何关注,小凉卿继续托着腮,死缠烂打道:“我都脾气这么好了,你就放我出来玩玩吧。”

      “别打坐了,你资质这么差,还是同我说说话吧。”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乖乖呆在识海里,不要想着作妖折腾。”

      忍着额头青筋直跳,我语气一转威胁道:“因为本姑娘脾气很不好。否则要是哪天惹到我,后果自负。”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出去玩嘛!”

      小凉卿一甩尾巴,顶着龙首鼠须赖在地上,学着路上遇见的孩童模样撒娇痴缠。那场景简直是让人恨不得刺瞎双目。

      “那下次有机会再让你出来。我现在需要休息。”

      刚用意识将凉卿打发,我便听到似乎有人在敲门。这三更半夜的。“谁啊?”

      “楚姑娘,你休息了吗?”

      “有事吗?”

      “我看你先前似乎受了伤,门内的秘制伤药效果奇佳,正好给你送过来。”

      一开门,路修文温文尔雅地立在门前。

      我忍不住暗暗赞道:翩翩少年,风姿出众。

      装着丹药的青瓷小瓶递了过来,他低声嘱咐道:“这化瘀丹每日三次,一次一粒即可。”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做事却这般周到细心。不愧是掌门亲传弟子,将来要挑大梁的下任继承人。

      “多谢。”

      我客客气气道谢,见人走远了,正准备上床休息,就听见又有人敲门。

      “谁啊?”我忍不住火冒三丈。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是我,恒越。”

      他来干嘛?难道是为白天的事情来质问的?我直倚着门边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不会也是来送药的吧?

      他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疑惑问道:“也?刚刚有谁来过吗?”

      我点了点头道:“路道长方才给我送了伤药。”就见恒越收回手,微笑道:“陆师兄给的伤药定是极好的。”

      话已说完,他却仍未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望着面前风轻云淡,如沐春风的恒越,道:“你还有事吗?”

      他面色踌躇不安,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好像在顾虑什么,纠结半晌才开口道:“后日便能到飞龙堡了,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行,我听着呢。”

      “此处不便,还是进房间吧。”

      “这个……不合适吧。”

      我赶紧拒绝。

      “为什么?”

      我义正辞严道:“毕竟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不好叫人说闲话的。”

      “楚姑娘是怕人说闲话?”恒越莞尔一笑道,“楚姑娘行事洒脱,向来不拘小节。更何况你我即将成亲,不必如此拘谨。”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本座是的。

      “不行,我今日身体不适。”

      “你不舒服?”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是女儿家的老毛病。”

      恒越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结结巴巴道:“那……那你早点休息吧。”

      这家伙平时处理事情毫不拖泥带水,没想到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他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也太纯情了吧!

      不过他先前犹犹豫豫到底是要同我讲什么事情呢?

      算了,操那么多心干嘛,反正他跟本座没有丝毫关系。我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转回房间内,就听见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紧接着一袭青衣浮现,云逸那张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克妻脸映入眼帘。

      脸上的笑意停在嘴边,我面色僵硬道:“道,道长,晚上好啊。”

      哎呀,忘了。客栈内没有多余房间,恒越便硬是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谁叫他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呢!

      那刚才的事情云逸便是没看见,也都听见了。

      等等,这种被抓奸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他连眼皮子都没掀,便要抬脚离开。我好奇道:“道长这个时间是要去哪里啊?”

      刚从外面溜回来的杜陵游赶忙舔干净嘴边的糖渣子,把两串冰糖葫芦藏到身后,缩头缩脑道:“师叔。”

      他淡淡应了声,目光凝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也不知是真没发现还是有意放纵,道:“若无事,便回房休息。”。

      “原来大家都还没睡啊。”一上楼就撞上这么尊冷面杀神,杜陵游正忐忑不安,闻言大喜,就见他关上房门似乎要出去,心里跟猫抓似的,忍不住张着脑袋向外看,

      “师叔你要出去啊?”

      “赏月。”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我瞥了眼窗户外的浓稠夜色,伸手不见五指,这赏得是哪门子月?

      杜陵游一根肠子通到底,毫不留情拆穿道:“可是这会儿早没月亮了。”

      他平静地“哦”了一声道:“那就观星。”

      这么多年过去,脾气倒是越发横了。

      我实在没忍住刺了一句:“这大半夜的观星,道长嗜好还真是特别啊。”

      他转过头来瞧我一眼,道:“我喜静,不似旁人爱热闹。”

      本座怎么总觉得他这话在含沙射影呢。

      我得罪他了?

      没道理啊。

      “姑娘,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啊?”

      兰香托腮发问。双丫髻乖巧可爱,眼眸乌黑明亮,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翘着二郎腿的人。

      “有么?”

      我倚着车厢,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躺好。长臂一展,手心向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算是有了默契。兰香立马倒了杯茶递过来,认真道:“从上了马车开始,

      您就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半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皱眉,一会板着脸。”

      我并不想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望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不知究竟多大年纪了,我好奇道:

      “兰香,你是哪里人啊?”

      她垂着头,神色婉然恭顺:“姑娘忘了吗,奴婢是在寒叶镇遇见公子的。”

      “哦,对了!寒叶镇,那是个好地方。只是我听你这口音倒有点偏南方。”

      兰香脸色黯然,神色悲伤地道:“奴婢原本是朔月国人,十年前,枫月之战后,才跟着父母逃亡进入天乾国内,后来一路辗转,才在寒叶镇落脚的。”

      路过郊外一片田地。春风拂面,车马缓行,连空气中都泛滥着慵懒的味道。茶气氤氲,沁人心脾。我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眼神落在车外那一行青衣上,心情顿时不爽极了。

      赶了许久的路,众人进了林中休息,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结伴。这其中唯一的例外便是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号称惊鸿照影、盛世谪仙的公子云逸了。

      恒越原想去邀请对方与之同食,毕竟云逸长老不仅三番两次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也是收到飞龙堡观礼请柬的座上贵客。若是一路上不闻不问,未免太过失礼。

      路修文很懂人心思,温声道:“云逸师叔向来喜静。你无需介怀。”

      听他这么说,恒越也歇了心思。一路下来,两拨人已经渐渐熟悉。

      我嚼着手里的干粮,一言不发。

      这破馒头……又硬又难吃。

      瞧他们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似云逸那般步入分神境的修士自然早已辟谷。至于寻常仙门弟子,一瓶辟谷丹价值百金,也是耗费不少。可飞龙堡和玄天宗,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有钱啊!

      而我和兰香只是凡人身躯,除了进食别无选择。

      只是这馒头都吃了多少天,就不知道换换花样吗?

      兰香捧着馒头,腮帮子仓鼠般一鼓一鼓,啃得正欢。我充满怨念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人身上。

      恒越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仿若未觉。

      “商量一下,能不能不吃馒头了。”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兰香惊讶道:“为什么啊,奴婢觉得馒头很好吃。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啊。”

      其余人纷纷一脸赞同。

      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吃过什么好东西?

      我要是这么说,估计会被一群人打死吧。

      于是我指着不远处打坐休息的云逸向众人道:“呃……云道长就不喜欢啊。”

      众人先是一窒,而后数道好奇目光同时落在一身青衣,闭目养神的云逸身上,又纷纷撤离。

      云长老面无表情啃馒头的样子还真的是难以想象。

      兰香忽然道:“云道长好可怜啊?”

      杜陵游赶紧捂住她的嘴,提醒道:“你可不要让我师叔听见,小心他不高兴一剑把你劈成两半。”

      “不会吧,云道长看起来没那么凶残吧。”

      兰香不敢相信。在她看来,面前的人虽然神色冷了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他把大家从山洞中救出来。那他肯定是个好人。

      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土妞,杜陵游最爱搬弄嘴皮子,当即嘚瑟道:

      “我这师叔可是当今仙门中最为年轻的分神境修士。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远赴人间惊鸿宴,三尺摇光向晚愁。他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吃的盐都多。”

      “大家都害怕他,那他一个人岂不是很孤单寂寞?”

      孤单?寂寞?你这丫头是在开玩笑吧!

      杜陵游无所谓道:“怎么会呢!我师叔他早就不是寻常人了。哎,楚姑娘,你摇头又晃脑地做什么啊?”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像云逸道长那般高人,早就无悲无喜,不沾凡尘,所以还是不要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浊气玷污了他老人家吧。”

      杜陵游叼着馒头,八卦道:“对了,听说楚姑娘即将加嫁入飞龙堡,而恒越师兄要迎娶新妇?”

      没成想他话题一转竟问的如此直白,恒越俊脸微红,微微颔首。

      我“嗯”了一声,厚着脸皮道:“是啊,所以杜师弟你贺礼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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