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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本座失望地放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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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之战后,本座成为魔尊的第一件事便是挥兵北上血影教。教主莫问天力竭而亡,四位使者尽皆毙命,此后百年间悄无声息,曾经煊赫一时的血影教不复存在。
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可眼下情况危急,我也来不及去细想。
因为六芒星血阵一旦开启,便无法终止。若是待面具男心智恢复清醒,修为更上一层楼,那么在祭台上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将成为他的屠杀对象。
所以为今之计便是要阻止血阵彻底开启。
不好意思,只能拜托你先死一死吧!
眼见着一群人落于下风,我咬破指尖,掐诀念咒:“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召护吾身。”
“你在做什么?”
恒越神色惊诧无比。
“楚姑娘,小心。”
路修文急急提醒。
我并无时间理会,集中注意力,专心念着咒语,却并无任何反应,只得放手一搏,调动起体内的鬼息。
杜陵游将人一剑砍倒,语气很不好:“你这女人疯啦,站在那儿当活靶子,让人砍?”
以念为力,召唤阵开启。半空中浮起一团柔和的光团。
“这是……召唤术?”
饶是路修文平日里冷静自持,淡定如斯,此刻忍不住目露惊讶。恒越也发现自己这个未婚妻一点也不简单。而杜陵游则是一句简单朴素的:“卧槽。”
一道道灼热的眼神落在身上。这种久违的众人瞩目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我一时间情难自禁,仿佛回到了从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错觉。
那白光烟火般转瞬即逝后。凌空才显出一道虚影,便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开来。
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回碰见。
怎么回事???
片刻过后,依旧毫无动静。被召唤来的那家伙竟然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还可以这样不要脸吗?
本座蒙了,从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丢脸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召唤。
异域有灵,生来召之。
召唤术是用来召唤异域生灵的一种高阶术法,不仅容易失败而且极费施术者心神。第二次召唤,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突然一个陌生声音道:“吾名凉卿,汝有何求?”
一个身影慢慢浮现眼前。
杜陵游一边砍人,一边惊呼道:“师兄,这是什么玩意儿?”
“呃……我也不知。”
路修文勉力支持着道。
我盯着眼前这似龙非龙,似鼠非鼠的,拳头大小的东西也是一言难尽,心想这家伙真的能行吗?
谁知它仿佛听见我所思所想,很不高兴道:“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面带微笑指着阵中的面具男,很不客气地道:“那劳驾把他杀了。谢谢。”
说完,便挑了个离祭台最远的地方蹲了起来,继续观战。
只要杀了操阵者,自然一切都会恢复平静。所有人都能得救,本座暂时也不用担心英年早逝的问题了。
话音一落,那道身影急如迅雷般飞了出去。
凉卿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在不断增长。四肢渐长,毛茸茸的爪子下露出锋利的指甲。他下手果断干脆,将人一爪拍翻。面具男借力避开,掌心凝力,回首直冲百会穴。
本与面具男缠斗的恒越把握时机立即刺了出去。面具男惨叫一声,手掌血流如注。这一击携着万千怒火,灌进全身修为。
凉卿被打落祭台又弹了一圈滚下来。龇牙咧嘴乱叫唤,眉毛竖起煞气十足。
路修文师兄弟也纷纷加入了战圈,一番恶斗,渐渐力疲。我在一旁凝神看着。那面具男伤势颇重,按道理来说应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可见他出手招招狠厉,未显颓势。
糟了,是血阵在为他疗养。
我正心忧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就见凉卿寻了错漏之处,一个闪身上前。钢刀铁剑般的利爪扼出,狠厉准确地捏断了那人的脖颈。
一击毙命。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凉卿很是嫌弃地将手里的死尸扔了出去,趾高气扬道:“任务完成。”
恒越力竭过后,这心神一松,便觉得晕眩难忍,被急忙扶到一边休息。路修文面上也少了几分凝重。杜陵游几步上前,正准备揭下面具看看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骨骼断裂的嘎吱声再次响起,众人就见杜陵游飞了出去。原先躺在地上面具男又歪歪扭扭站了起来,笑声诡异,叫人浑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窜起。
杜陵游吐了一口血,用手揩尽,骂道:“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路修文也是满脸惊诧。很显然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他也没见过。恒越则是面色凝重。
众人已无再战之力。凉卿虽然灵力深厚,却也耐不住这家伙皮糙肉厚,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好似没有任何影响。
一番恶斗下来,狗咬刺猬无从下手,他出招越发束手束脚。我正要纠结着是走还是留。心底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擂台。
自私小人:你说说你,没事瞎逞什么能。活着不好吗,干什么要陪他们找死?
正义小人:人家也是因为你才被抓进来的啊!
自私小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任务啊。没有本座,他们也会被抓的啊。
正义小人:可是……
自私小人:没有可是。本座还没活够呢。
正义小人:你无情,你无义。
我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这一刻本座深深地意识到了错误,日后定当时常反省,努力改正。
毕竟这玄天宗可是与本座有着血海深仇的。我没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就已经是手下留情,竟然还折损寿命,负隅顽抗。我是不是最近未曾休息好,脑袋发昏啊。
这面具男道行倒真是不浅。若同上次一般,借用仙门功法,出手肯定打不过,若是用上本家功法,在场各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本座是魔修。
那还能讨得了好?
眼看着凉卿节节败退,我仍是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一道剑光势如破竹,携着万钧雷霆之势袭来,竟强势地劈开了一处出口。
明媚日光透进来,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缠绕的阴霾。
来人玉冠青袍,剑眉星目,俊朗如画。琉璃般清透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疏离,眉目极冷,浑身上下都透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平日里见着人就绕道走的少年们此刻都异常欣喜,忍不住欢呼道:“云逸师叔。”
我欢喜的情绪却渐渐沉到了谷底,垂在身侧手臂倏忽握紧。眼下这情况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那人眉目未动,手中执起的剑垂落在身侧,剑锋修长,剑身如同蝉翼极轻而薄,透着淡淡的寒光。
他凝神聚气,又是一剑挥出。无情剑气纵横,扫荡四方。偌大的祭台便似破布般四分五裂。只见他再是虚空随手般一点,六芒星阵寂静一瞬后邪气汹涌血光大作。
面具男放出了恶灵。惨死的亡灵们怒气滔天,宛若噬人的凶禽猛兽,争先恐后地挣扎着朝着那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可真是棺材里抓痒,不知死活。
云逸此人最是洁癖。但凡遇见这般死相磕碜倒人胃口的恶灵,不一剑劈了,叫他们灰飞烟灭才怪。
腥臭浊气扑面而来,他眉眼微动分毫,以剑为盾,压制恶灵,却未伤之分毫。
这个……不应该啊!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正纳闷着,就见他一手握剑,一手施术。吃惊的不仅是我,面具男也弄不清他想要做什么,可对方似乎有所犹豫,下手也不若先前那般干脆爽快,正是好时机,便催动全身修为,加紧攻势。
原本渐渐平息怒气的亡灵们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失去理智,场面再度失控。他不慌不忙,处之泰然,继续以往生咒安抚度化。右手引剑,一心二用。
飞身而出的摇光剑刃如秋霜,锋利的剑芒如流光破影转瞬间便刺破结界,直奔心脏而去。
削铁如泥的剑身没入胸膛,声音沉钝。面具男难以置信地望着胸上血窟窿的歪歪扭扭倒了下去。
经过方才那番死而复生,众人仍旧心有余悸。一时间惶惶不敢走动。待见到那摇光剑剑锋倒转,铮然入鞘,才总算是定了心。
危机至此解除。我瞳孔一缩,心情很是复杂。想不到才过去百年,他的修为已经到达这般地步。
修炼境界简单划分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化神,大乘。
每重境界都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阶段。
这每一层间的境界之差,可谓是云泥之别。
自千年前圣战以后,天元大陆灵气日渐枯竭,相比从前的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如今能达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在八大仙门里便算得上是凤毛菱角屈指可数。而他竟然达到了分神之境,虽然只是初期。
前世初见时本座是天元大陆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修士,云逸却因为走火入魔废了修为。
如今倒是境遇对调。本座成了他脚下的泥了呢。
真是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啊。
早在他才出现时,我便悄悄召回力竭的凉卿。这会儿众人忙手忙脚地去解救祭台上的少女。亡灵得到超度,气息平静下来。他倏忽收剑,清冷眉目间似有所困惑。
他在想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是说方才的施术留下了痕迹?不……不可能的。
“你怎么了?”
这一声叫唤醒了理智。我收回思绪,松开了紧握的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叫你好些声都不理人,你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兰香神色关切。我调整呼吸,惊讶地道:“你不是同其他人先回客栈了吗?”
“我担心你们出事,就又偷偷回来了。”
“你以为回来就能帮到我们了?”
小丫头是好意,我却觉得愚蠢至极。明明她也做不了什么,却傻了吧唧地赶紧跑回来。来的迟一点还可以替我们收尸。若是早一些,我们还得替她收尸,真是傻得叫人不忍心骂了。
“干嘛这么凶嘛,人家也是好意。”
我被这神出鬼没的人影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依依道:“还好遇见道长。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要不是本……姑娘眼睛好使,恐怕在场各位一个都跑不了。”
路修文白着一张脸,恭恭敬敬行了礼后,掩唇轻咳问道:“云逸师叔你怎么会在此处?”
“传音符。”
回答得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没有。
门中弟子向来对旁人口中天赋异禀,修为高深的这位坏脾气师叔又畏又惧。此时见他神色清冷,都瑟瑟如瘟鸡。
路修文明白他的意思。先前发现不对时,他便发了传音符,只是没想到来得会是这位师叔。他神色恭敬道:“那师叔您可知方才那人……”
“寄生蛊。”
寄生蛊又名长生蛊。南疆百越之人因善制蛊虫闻名天下,却也因此备受忌惮,为人鄙视。
传说很多年前有位多情的南疆少年同一名中原的正派女弟子相爱。这两人的结合在当时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无法忍受的事情。所有人纷纷跳出来拆散他们。
师门逼迫,世间不容,爱人之死,最后那女子以身相殉。谁知那下落不明的南疆少年并未在追杀中殒命,而是侥幸活下来,执着于复活爱人,便制成了这寄居在人心脉之处可使人死而复生的长生蛊。
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长生蛊寄居心脉。心脉生则长生。心脉竭则会迅速死亡。
这么一提醒,众人面上都露出恍然的神情。清冷微凉的目光刺了过来,落在身上。我顿感如芒在背。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拢住袖口,慢慢地转身。
就听见咻地一声剑鸣。早已入鞘的摇光剑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摇光剑啊。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刻我瞧见一直云淡风轻的云逸眼神慌张,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妈的,这狗男人竟然还想再捅我一次。
我正要反手回击,就见先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摇光剑突然停在身前三寸处。忽地剑刃向下,剑柄朝上,此刻它正温顺地蹭着手心。
那一瞬间,我几乎从这把冰冷无情的上古神剑上瞧出了谄媚。
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是在……讨好我??
我不明白云逸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赶紧把那柄破剑推开,面带假笑道:“道长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他是在怀疑我?
他沉默一瞬,哑着声道:“不好意思,手滑。”
这很没诚意的道歉也太敷衍。杜陵游梗着脖子,面露好奇。路修文一脸深思,恒越也忍不住多看了我一眼。
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在告诉我,能让摇光出鞘,都是件让本座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祖坟冒青烟的事情。
“那您这回可得拿好了。”
我面带微笑将摇光剑递了出去,思考着若趁此时捅他一剑成功的可能性,结果发现几乎为零,便很是失望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谁想到剑光倏忽一闪,那摇光剑竟然又回到了我身边。
“看来,它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他面上喜怒难辨,语气意味不明。
我虚伪地回:“小女子受宠若惊。”
他轻描淡写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将这具身体几乎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很是淡定道了声“哦”
这是在存心试探?我也把握不清这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总不能让这把破剑跟着我一辈子吧,我故作惊喜道:“难不成道长是要将这把剑送给我?”
嘿……也真是奇了怪了。这摇光剑今日一反常态,在我身边转悠来,转悠去。不论我怎么推撵,死皮赖脸跟过来。
难不成本座身上的血格外的香?
思前想后,我只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你想要?”他转头望向我,修长剑眉下,幽深的瞳孔里映照着少女此刻苍白的面容。
我“嗯”了一声。场面为之一寂。耳边传来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敢这么同公子云逸说话,明目张胆要东西的人,我大概是第一个吧。
他深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未尝不可。”
听见这话的一行人几乎绝倒。
“那还是算了吧,刀剑无眼,伤人不轻。”
“你不要?”
我笑颜如花道:“道长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杀人,要剑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疑惑的表情似乎僵硬一瞬便艰难地转开脸去。右手一挥,方才还任性妄为的摇光剑瞬间如做错事的顽童般瑟瑟发抖,随后被强行封入剑鞘。
路修文负责善后事宜,盘点了被关押在这里的少女人数,与周边村镇失踪少女的情况基本吻合,正要去查看那面具男的身份,就听云逸冷冷道:“不必。”
他正不解就听见有人声音痛苦道:“呕……好臭啊!”
那厢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杜陵游捂着鼻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面色惨白,狂吐不止。
忘了说了,长生蛊一旦死亡,所寄生的躯体便会迅速腐烂。
所以……非重口味患者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