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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行侠仗义 ...

  •   “主子,门外的人马近了。”我此次出宫,说好听点儿,算是微服私访,有陌生少女在场,莫秋担心泄漏我的身份,贴心地改了称呼。

      光顾着审问少女了,忘记了躲在此处的正事儿,我随即屏息凝神,果然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近了许多。而先前听不真切的怪异声响,此时细细辨认,竟似乎是女子的抽泣声,委委屈屈地压着声音,却仍是掩不住的绝望哀伤。

      “快,把门关上!”那少女突然起身,向门口跑去。

      “老实点,莫要乱动!”莫秋随即上前,手到擒来地将那少女制服了。因担心门外正在靠近的那一小队人马,莫秋压低了声音警告少女。

      也许是莫秋下手重了些,那少女疼得直叫,但也识趣地学着莫秋压低了声音:“哎哟哎呦,侠女饶命!这听着应该是结阴亲送新娘的,咱们不把门关好,这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别一不小心被鬼新郎看上了,那可坏事儿了!”

      我虽然博学多识,尤爱读书,看过很多话本子,可“结阴亲”、“鬼新郎”还是第一回听到,于是好奇地透过有和没有差不多的破窗,向外张望。

      火折也熄灭了有一段时间,我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街上百十米外那队人马,隐隐绰绰的轮廓似可辨认。领头的两个人,一直抬手扬着什么,后面跟着的似一顶小小的轿子,再后面似乎是几辆载物的马车。要不是轿子中不断传出女子的抽泣声,说是一个小小的商队,也大概齐差不多吧。

      我转头吩咐莫秋:“先把门关上,看样子街上的这队人马,应该不是冲咱们来的,避一避就过去了。”

      莫秋应声放开那少女,二人合力将地上的门板扶起,在少女轻声地指挥下,摸索着将门板插在了门框的木卯上。

      那少女一叠声地叹气道:“唉,大晚上的,我这运气背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这破门招谁惹谁了,我又招谁惹谁了。哎哟哎哟,侠女饶命,我这破嘴,该死!这破门一阵风就能吹倒,没有说侠女胖,压塌门的意思呀。”许是莫秋听不下去,又出手教训了那少女,她嘟囔着吐槽了一半,又开始喊疼求饶。

      “再说话,把你舌头拽出来,剁了!”莫秋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狠话,吓唬道。

      那少女立时闭了嘴,似乎连呼吸也屏住了,屋内一时间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我突然意识到,刚刚似乎有人说我太胖,压塌门……

      想我一个还未出阁,尚待字闺中的公主,很有做全国少女表率的觉悟,身材管理更是从不敢懈怠。为了少长肉,自知迈不动腿,就只能管住嘴。吃西瓜从来只吃整个瓜最中间那一块,不敢再额外多吃一口。

      可现在竟还有人没良心地嫌我胖!

      “莫秋,把她舌头拽出来,剁了吧!”我用更平静的语气,吩咐莫秋道。

      那少女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许是避讳门外途经的那队人马,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低声求饶道:“侠女!姑奶奶!放小的舌头一条生路吧!我连大气都没敢喘,屁硬憋着都没敢放,一点点儿声音都没出,咋还要剁舌头呢?”

      “大胆,竟敢污言秽语,舌头拿来!”莫秋拔剑上前,伸手捏开那少女的嘴,似真的要割舌头一般。

      听到“屁憋着没放”,我“扑哧”笑出声来,觉得这根舌头倒是有趣,剁了可惜,又喊住莫秋:“刀下留舌!本宫……本姑娘改主意了,暂且放过她的舌头吧,她说话有趣,解解闷也不错。”

      莫秋应下来,也不多言,还剑入鞘,一个转身,人又旋回到我的身边。

      那少女却甚是机灵,见莫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当即回身开门,一副要跑的架势。

      可她是小看了邶国王庭侍卫中的翘楚——莫侍卫的本领。只见莫秋冷哼一声,再次手到擒来,犹如拎小鸡儿一般,一把将其拉回了破屋中。与此同时,竟还顺手将那少女只来得及开了小缝的房门,无声无息地又轻轻地掩上了。

      “不是留下你的舌头了吗?怎么还要跑呢?”我甚感不解。

      那少女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条腿乱蹬着,竟哭着撒起了泼来。

      莫秋又欲拔剑上前,我忙将她按住。人呐,有的时候,过于擅长某项技艺,也不见得是好事,因为每每遇事,总是下意识地用最擅长地技能去化解,却殊不知世间万事变幻,化解之法不一而足。就像莫秋,遇事总是当机立断地拔剑相向,那寒光凛凛的剑刃,劈没了好多有趣的念头。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少女,虽因黑暗中看不到表情而少了些细节,但听她捶胸顿足地哭着絮叨,也是在宫中难得一见的奇事。

      “阿婆,你快回来把阿水也一起带走吧!这还让人怎么活呀,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家里,又是要砍脖子,又是要割舌头的,这世道竟容不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我还不如出去,和那轿子里的新娘一起当鬼妻,被活埋了呢!怎么说也还留个全尸,两个苦命人路上也能互相照应着。我这命啊,也太苦了!”听那少女话中的意思,她应该名叫阿水,虽是大哭着,但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嘴皮子利索的,简直可以上王庭戏院说书了。

      我听她提到“鬼妻”和“活埋”,心中一凛,似懂了她之前说的“结阴亲”、“鬼新郎”的意思,难怪那轿子里隐隐传出女子的哭泣声,这人世百态滋味,还没来得及一一品尝,就被带走,确是伤心难过的事情。

      作为一国公主,关爱子民自是从小被灌输的责任,我虽之前吓唬阿水割舌头,看上去似有些不动声色的狠辣,但都是取乐的玩笑而已,我内心深处,最是善良心软,所以根本忍不下心看那好端端的女子,即将被送去活埋。

      “莫秋,去把那轿子上的姑娘救下来吧,让活人去给死人当新娘,我邶国昭昭的沃土上,可容不下这阴间的勾当。”

      虽夜色深重,看不清楚,但我从莫秋接令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欢快。邶国王庭最优秀的武士,除了护卫王庭,也愿意尽己所能护佑邶国的子民百姓,尽管偶尔也会有想要剁人舌头的无理冲动。

      而原本在地上撒泼的阿水,却立时收了声。见莫秋出了门,便凑了过来,和我一同扒着破窗向外张望。

      “怎么不继续哭了?”我问。

      “这不有热闹看嘛!哭,什么时候都可以。可热闹不等人呐,不赶紧看,过去就没了!”阿水理所当然地回道。

      父王常说我,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今夜见了这阿水,发自内心地觉得自愧不如,这人情绪跌宕变幻之快,令见多识广的本公主都不禁瞠目。

      不远处的街上,传来短促的几声“咦?”、“啊!”、“妈呀!”、“饶命!”,接着就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几匹马偶尔踱步,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零星的声响。

      莫秋悄无声地回来,吓了阿水一跳,可她却学了乖,捂住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莫秋放下背上的女子,应该就是那轿上的新娘。

      “她怎么了?”那女子被放下后,竟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秋摇头:“刚一掀开轿帘,她就晕过去了,不过脉象平稳,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阿水神神叨叨地好像低声祈祷着什么,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现下这儿可待不得,别说那鬼新郎的阴魂是不是就在附近,就说那娶亲的人家发现异常,也一定会带着更多人手找过来。侠女功夫再高,可老话说得好,好狗架不住一群狼,万一咱们被擒住了,可就真被我刚才说中了,都和这新娘子搭伴,一起被活埋,当鬼妻了!”想不到阿水遇事竟想得如此周到,我闻言觉得十分有理,只是觉得那狗和狼的老话,似乎不太中听。

      可眼下也不是该咬文嚼字的时候,我只是心中发愁,一时没了主意,难道要让莫秋将这新娘一路背回宫?那今晚这事儿就不太好解释了,不但私自出宫,还搅合了一桩不义的婚事,抢回来个新娘子。按我母后的脾气,一定借题发挥,非得断我一整年的月俸不可。

      “我知道有个破屋,可以暂时安顿下,但现在宵禁,也不敢出去。我看二位侠女来去自由,莫不是官家人吧?要不送佛送到西,送我和这新娘去破屋,行不?”阿水见我沉吟不语,便主动提议道。

      我有些心惊,发现面前这少女不仅机智,且观察力过人,竟看出了我和莫秋是官家人。

      “那就阿水带路,去破屋避一避吧。至于我俩的身份,你说对了,是官家的。我俩是衙门里最厉害的捕快,今天出来是奉命查案的。”我顺着阿水的话头,胡诌了个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阿水很有眼力见地背起了那昏迷的新娘,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有力气,背着人,也不见吃力,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继续奉承道:“有二位如此侠义的捕快老爷,真是丰都老少爷们的福气呀,我看出来了,二位一个是包青天转世,一个是展护卫转世,定能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莫秋似乎已经习惯了阿水明目张胆的露骨恭维,此时闻言,没再拔剑吓唬着要割舌头,只是恍若未闻般不去计较。

      出了门,摸着黑,拐了不知道几道弯,才见阿水推开了一扇残破的木门:“到了,就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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