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失踪的新娘》滕君

48、6

　　关于白马探我能讲的很少。因为我和他统共才见过几次面。如果不是46的计划中有他，恐怕我们永远不会产生交集。

　　说真的，我很难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有过一夜.情的陌生人？还是同病相怜的棋子？或者更准确一点我应该称呼他为我孩子的父亲。

　　好莱坞的那天晚上我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这样在46的安排下被迫和他发生了关系。

　　等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已是怀上他孩子的时候。46易容成经纪人带我去到他家里。白马宅很气派，装修也很有品味。看得出是有些家底的。而他母亲的姓氏也证实了这一点。棘手的是他的父亲。白马总督，一个老油条。”表面对所有人都笑眯眯的，但谁都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在心里打什么算盘。

　　46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起初白马探的父母是不信的。但46演起性格泼辣的经纪人来毫不含糊。在她的再三坚持下，白马总督答应会等儿子回来当面核实。

　　大约半小时后白马探出现在我们面前。五官立体深邃，是个实打实的帅哥。那时我就有一种直觉：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和46发生纠葛。因为他和尼克实在是太像了。不是五官相似，而是他身上的那种气质。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我了解46。我们本质上是一种人。我想和自己做i，于是我选择了和我相像的46。
　　46还想着尼克就很可能会对白马探下手。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他们轮番“审问”白马探。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时撩头发拨弄镯子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然而我怀孕一事所带来的冲击让这个可怜的男孩完全丧失了观察力。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等待着46和他的父母来裁决他的未来。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先做亲子鉴定再做探讨下一步事宜。

　　可笑的是身为当事人，我和白马探什么话语权都没有。

　　做鉴定的那天我抽完血后走出处置室。46在门口等我，依旧扮演着经纪人的角色。转身的功夫我瞥见同样刚刚采完血的白马探正朝这边走来，于是我向46开启了嘲讽模式。希望她能露出些破绽，这样白马探一定就会发现我是被胁迫的一方。

　　谈话间白马探走到了我们面前。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快说点什么呀！你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问出来啊，笨蛋！

　　我急切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然而却被46抢了先。她以对台词为借口糊弄了过去，又借题发挥把白马探骂了一顿。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我就放弃了向白马探求救的想法。毕竟无论是"SOS"的摩斯密码，腕上的镯子还是暗示性的语句他都没有做出反应。

　　亏他还是个侦探。

　　我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

　　或许是察觉出我企图逃跑的心思，往后的一段时间46把我留在家里。从见证鉴定结果到做出订婚的决策，这些我一概不知全由她一手操办。

　　时间来到了订婚仪式当天。我再次见到了白马探。他穿着白色的西装，配上他的金发有种别样的美感。

　　可惜我的这位未婚夫看上去不是很开心。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结婚，任谁也笑不出来。

　　好在仪式进行的还算顺利。白马探为我戴上了钻戒。看到如此大颗的钻石我便明白这小子什么都不懂，但好面子。也不知道在继订婚戒指花了这么多钱后他还能不能拿出买结婚戒指的钱。

　　流程走的差不多了就到了社交环节。放眼望去，到场的皆是警察和名流。

　　本来我是想邀请一些圈内好友参加的，到时候再随机挑选一个人以她的容貌逃脱，但46驳回了我的请求。在如何逃跑这件事上，她考虑到的方案要远比我多的多。明明我可以穿着高定晚礼服出席订婚仪式，但她偏要求我穿婚纱。想来是因为婚纱更引人注意，那么大的裙撑也不好处理。

　　婚纱很沉，高跟鞋的鞋跟也不低。站的久了我自然有些累了。白马探贴心地问我要不要上楼休息。我正求之不得，于是跟着他上到二楼。

　　你经纪人怎么不在？
　　他问我。

　　噢，她呀，去刺杀你父亲保护的污点证人了。而你的父亲正在楼下和同事们喝酒。

　　当然，我是不会这么对他说的。因为他完全没有撒谎的天赋。如果他知道了我的哪怕一丁点计划，46很快就会察觉到然后撬开他的嘴。何况我已经想到了不需要他就能离开这里的办法。

　　于是我对他说经纪人就在房间里，待会要接我去试镜。

　　白马探似乎有点失落。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并预祝我试镜顺利。

　　倒是很识趣。
　　我心想。对他的印象转变了一些。

　　我们继续朝走廊深处走。最靠里面的那间是我的休息室。早些时候趁着做造型的间隙，我跑去隔壁空房间把门反锁然后通过窗户溜回到休息室。

　　现在我停在了上了锁的房间门口，并问白马探要不要进去和我的经纪人打个招呼。他拒绝了，在我意料之中。其实无论他怎么选都不会有人前来开门。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借口：经纪人由于熬夜审剧本睡着了。

　　而我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我和经纪人同时存在的假象罢了。

　　我和白马探进入休息室。他给我拿了些吃的。蛋挞很难吃，我递给他一块他没要。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我假意表示自己正在考虑息影，以后或许会做个贤内助什么的。我在向他示弱。男人嘛，说到底都是一个德行，总是希望自己强于另一半。

　　虽然不知道白马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但当我说完息影的打算后他明显对我亲近了几分。我立刻向他借现金，说是要还给经纪人。也可能是我演的太逼真，这个傻小子深信不疑当即下楼找人借钱去了。

　　这时造型师和化妆师来了。她们都是46找来的人，不可信任。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们赶了出去。

　　行动开始。我先摘下手镯。虽然里面有微型炸.弹，但46的技术落后，在我撬开镯子之后很容易就处理掉了里面的麻烦。接着我脱下婚纱，露出裙撑下的黑色套裙。那是我趁46不注意出发前偷偷套上的。

　　我换好衣服，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脚上。没了拖地长裙的遮掩，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显得很惹眼。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抽出化妆师的眼线笔在鞋面上填了几笔，好让它看上去是黑白纹的风格。又拿口红在墙上留下了一句暗号。刚刚我在来的宾客中发现了几张熟悉的脸。但愿他们看到后能汇报给组织。

　　还有那难吃的蛋挞我也咬了一口放在一边，假装自己是正在吃东西的时候被带走的。

　　后面的事情相比之下就轻松多了。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卸了妆易容成经纪人的模样，推开窗先把婚纱转移到隔壁房间，自己也跟着翻了进去。然后把婚纱暂时藏在床底。

　　我整理好衣服，以经纪人的面貌出门和等在走廊的化妆师造型师搭话并邀请她们去厕所抽支烟。

　　一支烟的功夫，时机刚刚好。我们返回到休息室。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在两人的见证下，克丽丝失踪了。

　　一切都很完美。

　　白马探很快赶了过来。他要如何破解我的失踪之谜我没兴趣，反正我已经从他手里拿到了现金。我走出订婚仪式的场地，去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只最大的玩具熊。并折返至藏婚纱的房间掏出熊里的棉花把婚纱藏了进去。

　　也不知道那小子查的怎么样了。
　　我刚把熊的拉链拉上白马探就找来了。

　　他提出要搜查房间，我自然是不怕的。他也注意到了那只熊。事实上那只熊有半人多高。如果被人忽略才显得不正常呢。

　　虽然熊的大小藏不进去一个人，但白马探的目光还是在上面停留了好一会。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店员包装好又扎上蝴蝶结。像他这样的绅士未经许可肯定不好意思拆开检查。

　　我的预判全部正确。白马探没有怀疑到我头上。而我就这样抱着藏着婚纱的玩具熊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回到日本后我面临的第一个抉择是要不要留下孩子。我很犹豫，因为组织多年的教育告诉我做母亲是件幸福的事。但我打心底并不怎么喜欢孩子。当我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在组织如此扭曲的环境中长大不禁感到一股寒意涌遍全身。像我一样接受错误的思想和教育然后忠心耿耿为组织卖一辈子命并认为这是极度正确的——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呀！

　　我不要我的孩子成为组织的奴隶，也不想我们互为彼此的人质。如果没有自由，我宁愿这个小生命从未来过。

　　这一次我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开始寻找能堕.胎的私人诊所。我不敢去正规医院做人.流，因为我担心46会通过我的就诊信息追查到我的位置。

　　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位靠谱点的医生。她给我打了麻.醉，然后我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刚刚拯救了一个人似的。

　　我躲在不需要身份信息就能入住的小旅馆修养了一段时间。待身体恢复了一些，我打算与组织重新取得联系。不过要先抓到46，否则她对我来说将永远是个威胁。

　　我想起了皮克斯。他是组织元老级的人物。近些年淡出了管理层，但威信仍在。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克隆人的秘密。也应该能理解我的处境。

　　于是我托人和他取得了联系。皮克斯满口答应会帮我抓捕46。不过英国那边太远他不管着，但可以想办法把46引回日本。皮克斯提出让我宣布参演一部由他老朋友投资的电影。46听到消息很可能会来到发布会现场。只要到了他的地盘，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作为皮克斯向我提供帮助的回报，这部电影我能拿到的片酬很少。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原因：没人是慈善家，尤其是他这样的大资.本家。如果他不求回报地布置这一切，我反倒会有所忌惮。
　　那个老东西，此前我完全不知道他和46私交甚笃。还以为他在为我考虑，就这样一步步进入了他设下的圈套。

　　没过几天我要参加新片发布会的新闻和通稿就出来了。定在三天后的东京杯户酒店召开。

　　发布会当天皮克斯虽没有亲自到场但派他的下属给我传了话。叫我不要担心，因为现场的安保措施非常完美。而且他们会对参加发布会的记者、摄影师以及少量幸运观众进行严苛的检查以确保没人冒名顶替。另外，参与此次发布会的工作人员的手上都会盖上特殊的印章图案。即便46能侥幸混进来易容成某人，但手上的图案是没办法伪造的。

　　谈话间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文质彬彬，戴着眼镜。

　　“这是董事长为您配的翻译。”皮克斯的下属向我介绍。

　　“我不需要。”我向他表示我是可以说日语的。

　　“这您就不懂了。”下属讪笑道，“您身为大明星还是需要端着一点架子的。不能太亲民。您只需要用生涩的日语说句‘你好’那些粉丝就能自我高.潮。”

　　“好吧，听你的安排。”我耸耸肩不再提出异议。

　　发布会如期举办。全程都是导演在阐述他的创意思路，再加上我要保持不会日语的人设，只需全程面带微笑听着就好了。事实上我非常紧张，生怕46会从哪里冒出来。

　　然而直到发布会圆满落下帷幕也不见她的身影。已经错过最佳的动手机会，想必她是不会来了。

　　我有点失望。正打算离开。导演叫住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一楼参加追悼会。他随口说了句皮克斯也回来。我心念一动。

　　我恰好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他。那就是我的行动报告，里面一五一十地记录了我遇到46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

　　于是我和导演一行人来到举行追悼会的宴会厅。翻译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存在感太低，我差一点就忘了有这号人。唯一有点印象的地方是在我领了一条紫色手帕后，拿到橙色手帕的翻译请求我把自己的那条送给他。他解释说他有收集癖，又很喜欢手帕这类小物件。望着他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一条手帕而已，给就给了，我也没在意。

　　追悼会现场皮克斯果然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另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聊天。他也注意到我，不过只一眼就立刻转移了视线。

　　我明白他的意思。向刚才为我忙前忙后的下属招招手，让他把装有报告的信交给他老板。然后亲眼看着皮克斯将信揣进了西装口袋里。随后他又和下属低语了几句。

　　下属回到我身边告诉我待会儿有欣赏幻灯片的环节。宴会厅内会一片漆黑。不过皮克斯已经在某处做了荧光标记。他会在那儿等我，有Boss的话要转达。

　　还是让我们说回孩子的父亲吧。

　　新片发布会没骗来46倒是招来了白马探。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很担心。怕他年轻气盛，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不过他一开口就把我逗乐了。

　　他在乎的仅有两件事：我消失的手法以及他家族的名誉。至于孩子，呵，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我只想知道那天你是如何消失的。”
　　白马探言辞恳切的模样惹得我发笑。真没想到他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跑来却只是为了这个。

　　“你还真是执着啊。”
　　我勾勾手指叫他凑近些，打算大发慈悲告诉他那天发生的事情。并衷心希望他听完后可以滚回英国做他的大侦探。然后我们以后的人生便再无交集。谁知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我正要讲，大厅的灯灭了。与此同时司仪宣布接下来要共同欣赏酒井导演珍藏的幻灯片。

　　我立刻扔下白马探开始四处寻找荧光剂的痕迹。幸运的是，我很快发现不远处的地板上有微弱的亮光。于是我走了过去。

　　“嘿。”
　　黑暗中有人跟我说话，自称是海顿影视公司的老总。出于礼貌我和他聊了几句，并在黑暗中举杯、碰杯，喝下了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口香槟。

　　最终我没有等来皮克斯，而是迎来了头顶脱落的吊灯。我至死也想不到在这最后的时刻我看到的会是白马探的脸。带着凝重、悲悯的表情望着我，掏出怀表用沉重而颤抖的声音颇有仪式感地宣告了我的死亡。

　　诚然，我看不起这个单纯且执着的男孩，甚至会用福尔摩斯的故事来戏弄他。然而可悲的是，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尊重，如今却在他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

　　谢谢你，小绅士。

　　我在心里对他说，然后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