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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今天鐵定要讓兩位大人重修舊好的娃娃特地起了一個大早,手腳俐落的梳洗完畢,三步併作兩步的朝客房跑去,拍打幾下門扇卻不見有人開門,寂然無聲,不聞半點動靜,心急如焚的她也管不上會不會擾人清夢破門而入,卻尋不得該在房中的身影。
      震驚片刻後一個可怖的念頭攫住了純真的心靈,淚水直流的狂奔出房門,晨露猶存的石子路讓銀鴒不慎跌了一跤,她仍絲毫不理會額頭劇痛迅速站起,飛快的步伐是希望能立刻見到另一個重要的人。
      「絃首,絃首,不好了,出大事了啦!絃首!」
      邊跑邊喊,總是發出悅耳鈴音的喉嚨現在因主人的踐踏導致聲音粗嘎沙啞宛若貫腦魔音。想當然耳,再如何沉溺溫柔鄉,蒼也要被這不尋常的嘶吼給嚇著了。
      「我去看看,你先繼續睡吧。」對半夢半醒的人吩咐了句,快速披上外褂走出房,離開前不忘把棉被密實蓋好,省得塵間帶有涼意的微風侵襲床上之人。
      一出門檻看到從迴廊轉角處衝跑而來的孩子疑團轉深,額首顯然的瘀青和淡青衣褲上的泥巴使得眉峰逐漸聚攏,一把抱起氣喘連連的嬌小軀殼,輕拍著背順氣的同時大步遠離自己剛闔上門戶的廂房。
      「先喘口氣,慢慢說,什麼事情讓妳慌張成這樣?摔跤了還跑得這麼快。」
      擦拭淚珠的大掌此時起不了一丁點的安撫作用,揪緊紫色布料的十指未見鬆動,「絃首,不好了啦,無慾哥哥離家出走了!」
      語畢直接攬住寬闊的肩痛哭,只顧埋頭宣洩哀傷的銀鴒沒有覺察到倏地停止的腳步與射向自己的好笑眼神。
      這個孩子,哎,真不曉得該怎麼說她。想到昨夜談無慾說起銀鴒時無奈裡夾纏著寵溺的神色,絲絲柔情不覺間流露俊顏。
      「就為了件子虛烏有的事情妳也這麼難過?」將人抱回房放在躺椅上,再打水替她洗淨粉臉跟傷口,接著輕手輕腳上藥包紮。
      慢半拍的小腦袋好不容易吸收完方才聽進耳朵裡頭的話,怯生生的問:「你是說……無慾哥哥沒有拋棄我們啊?可是我去他房裡卻找不到人耶。」
      凝滿促狹的眼望著憂喜參半的小臉,捲好紗布後應道:「說過我們沒有較勁嘔氣,無慾當然不會負氣離開了;他現在還沒醒來,一會兒妳就可以看到人了。」
      「真的?」趕緊追問:「他人現在在哪裡?」
      「還在我房裡歇息。」眼明手快的按住迫不及待欲跳下椅子的身軀,平緩音調奇異的具有難以反抗的威嚴:「別毛毛躁躁的,摔的那一跤雖沒有傷了筋骨亦不可掉以輕心,這幾天都要避免跑跳,記得了嗎?」
      乖巧的點頭,等絃首收拾好藥箱才接著說:「既然無慾哥哥還沒有起床,那我可以先自己去森林裡玩嗎?他睡醒後一定要叫他來找我喔。」
      「妳身上還有傷,一個人沒問題嗎?」不忍期盼的光芒從小臉消散,終於還是作出讓步,活動範圍僅限於天波浩渺的話諒必也出不了什麼紕漏,「好吧,但千萬小心,若是又帶著傷回來就要挨罰了。」
      直到刻意放慢腳步的背影消失於樹林深處,蒼才轉身回房照看另一個疼進心坎的人。

      準備了一大籃新鮮水果要與好朋友分享的銀鴒哼著小曲足踩輕快的步伐漫遊於林間石徑,仔仔細細的將絃首的話回憶數遍後,一個無關緊要但她很想知道答案的疑問霎時浮上心頭:無慾哥哥為什麼要和絃首睡同一張床啊?
      「恭喜妳啦,他們終於修成正果了。」
      「真是糟糕啊,名分未定就到處放閃光,現在正式在一塊就更有礙觀瞻了。」
      「就是就是,之前我兒子在樹上晃來蕩去從來不會出事的,可那一回遇見他們在挖蘭花,說話就說話唄,偏要兩顆頭湊得很近笑個不同,閃得我家老夭都看不清楚了,一不小心就撞到樹幹掉下來。妳都不知道,那個大腫包過了多少天才消掉呢!」
      「妳好端端的對她說這些幹什麼呢?又不關她的事,把人家小姑娘的頭說得都抬不起來了。也不想想自己今天吃了人家多少東西,真夠理直氣狀的。」
      「別顧著抬槓了,她問的話還沒回答呢。」
      「這有啥好解釋的?簡單一句話,送入洞房啦!」
      竹籃旁圍繞的是新結交的朋友,靈體的優點之一是跟別的生物可以無障礙的溝通,聽懂人類覺得沒有意義的動物呼喳聲之於她而言不過小事一樁。
      結交這群松鼠們著實令銀鴒的眼界開了不少──並非蒼與談無慾的學識不夠淵博,而是他們總會顧慮到孩童的心智年齡而自發地過濾對話內容,不過主人道行高超不代表雞犬也能跟著升仙,天波浩渺的動物仍有著著七情六慾以及種種缺陷,包括口無遮攔的東家長西家短,拜新朋友的七嘴八舌所賜,銀鴒才明瞭絃首跟談無慾相處時發出的光名為「閃光」。
      自從脫俗仙子入住後婆婆媽媽們便密集關注這對的狀況,假如秦假仙想要曉得更多八卦內幕,問牠們肯定收穫豐碩。
      大人無暇分神的時候女娃娃就會跑入林子中找小動物們閒聊,今天亦是同樣的情形,銀鴒將新生的問號拋出,松鼠們則快樂的啃著胡桃和栗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回答。
      「什麼叫作『洞房』?」轉來轉去的眼珠閃爍旺盛的求知慾,新鮮的玩意對涉世未深的娃兒總是有強大的吸引力。
      「欸……就是從今往後兩人正式成為一對的意思。」
      恍然大悟的長長喔了一聲,繼續發問:「那要做什麼呢?只要睡在同一張床就算洞房了嗎?」
      「那可不只,要忙的事多著呢!尤其是人類,最講究禮數了,要先備好什麼同心結、棗子、交杯酒……一下子也說不完,反正挺麻煩的就是了。」
      「其實那些多如牛毛的規矩也不是非得一一照辦,排場大可省略,只要真的有洞房就算認定彼此了啦。」
      聽了老半天依舊一頭問水的銀鴒認真詢問:「最重要的是哪一部份呢?」
      「上床啊!」
      「這樣就行囉?」這麼簡單?
      「上了床然後親親、摟摟、抱抱、躺下。」
      「接下來呢?」歪著腦袋努力勾勒場景,但出生至今未曾見識過的情形著實無從想像起,只好迭聲追問細節以補充不足之處,要不是怕失禮,她還蠻想要求朋友們現場示範的說。
      「接下來就……就……就洞房啊!」
      「到底洞房是在幹嘛?」越聽越糊塗的好奇寶寶開始失去耐性的嘟嘴。
      你看我,我看你,沒想到小丫頭單純到話說得這麼白仍然聽不懂的三姑六婆們發揮了經年累月談論是非的默契,一致不負責任的決定這孩子的性教育啟蒙還是讓那兩個人去操心比較好。
      因此牠們異口同聲道:「回去問妳家的大人啦!」
      學了很多在這個年紀不該得知的辭彙的銀鴒興致勃勃的把問題拋出,兩位監護人則是在無言以對之餘同時認為該對她的交友狀況進行篩檢,想當然耳,此乃發生在日後的一段歡樂小插曲。

      而這廂,按理來說方享激情的兩人世界應該甜蜜溫馨,但理論歸理論,實際情況是蒼一掀開紗帳就看到用棉被把自己纏裹得密密實實的談無慾鳳眼閃著精光一眨也不眨的瞪著他。
      在床沿坐下,隨手將脫下的外褂擱放角落,從容不迫的笑問:「怎麼了?」
      「我……」沙啞嗓音讓他拼命想要暫且遺忘的放縱畫面又衝上腦海,巴不得咬斷舌頭的談無慾撇過頭,一下子忘了該說甚麼。
      溫茶在手的蒼愛憐輕撫略瘦頰面,等溫暖了冰涼的臉蛋才開口:「先喝杯水吧,有話等會再說。」
      順著有力的手勁緩緩坐起身子,邊滋潤乾澀的喉嚨邊整頓混亂的思緒,再啟齒的時候無措已經消散大半。
      「昨天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急個甚麼勁啊!」交還空杯,雖免不了紅暈泛開,想要表達的不滿訊息仍然成功傳遞。尚未把事情弄清楚就被吻得迷迷糊糊然後順勢抱上床,對於不在計畫中的意外發展談無慾實感懊惱。
      強忍羞澀硬是擺出肅穆的質問態勢並不使蒼感到滑稽反而覺得萬分可愛,差點忍不住一把將人擁緊的念頭。但不用想也明白現在不行,還是讓他把話一次問完吧,事已至此,還怕人會跑掉不成?
      「你還有甚麼想知道的?」
      「數日來我想了又想,老是覺得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
      這真的令蒼驚訝了,眉頭稍稍挑起,重複最關鍵的三個字:「被設計?」
      「對,你沒聽錯,就是『被、設、計』。」渾身痠疼讓他使不上太多力氣,可現下顧不得那麼多了。從被中伸出印痕顯明的手揪住蒼的領口,秉著凌人盛氣滔滔不絕道:「謠言會突然傳出卻不會一夜傳遍江湖,先前龍宿與劍子八成是聽到風聲才登門造訪一探究竟,連退隱之人都會聽到關於我和你的閒言閒語,你這位暗地關注武林情勢的玄宗之首怎可能一無所知?只不過一直裝傻充愣而已,對吧?」
      愈說愈有氣,思及進出天波浩渺的道子們狐疑兼窺探的眼神談無慾便扼腕當初的不以為意。倘若那時察覺異樣之處,豈會鬧到在看好戲的人眼裡自己已被貼上專屬標籤了猶兀自傻不隆咚的地步?明明置身漩渦中心卻渾渾噩噩的,等到無法抽身了還得依賴拖他下水的罪魁禍首出言點醒如今處境,最不爭氣的是他知曉後居然沒用力掙扎就甘心淪陷了,滅頂於狀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的滄海中亦無半句怨言,實在有愧腦中玄機用不盡的詩號!
      你多心了,這一切只是單純的巧合--鬼才信!
      燒得三丈高的怒火並不駭人,對著頰透紅光的臉僅生憐意的蒼好生琢磨了下才回話:「遠遁紅塵的人了,何必再讓俗事打擾呢?」
      他沒做甚麼,只不過由著人將他與無慾湊在一塊不做任何澄清罷了,真的沒有做甚麼啊。
      「所以你就瞞著我?」一堆藉口!
      「這是有必要交代的大事嗎?」笑笑反問,漂亮堵住還想再抗議的嘴。
      ……也沒錯啦,滿天飛的八卦確實不值一提,縱使說了,當時的自己亦只會大笑便罷。
      頓感站不住腳,語氣遜了幾分,「可是……既然早已有心,為何卻總是不形於色?」掩飾得太好了吧。
      天地良心吶!如果局外人可以一目瞭然的話,那麼癥結點應該不在於他把心意藏得太過密不透風,而是另一位當事人太……嗯,用遲鈍形容稍嫌不給面子,算當局者迷吧。
      圈攏細長五指,決意不繼續這話題的蒼應道:「只要我們都樂意接受這般結果,過程大可不必斤斤計較吧?」
      但是沒弄清楚我會覺得被坑了啊!好像你老早就挖了個大洞守株待兔,請君入甕後就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觀看越陷越深的獵物,確定我逃離不得、無法兩腳一蹬躍出洞才揭開謎底,而你則不廢吹灰之力坐享其成。
      鬆開手悶聲道:「那你好歹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一臉成竹在胸的神情?」
      「是你讓我安心的啊。」愉快的摟住不解的人,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會陪你走到最後。』」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羞紅由耳根迅速蔓延至面容,一觸及笑意盎然的紫瞳更加無地自容,只想一頭撞死卻被擁得好牢好牢,找不著生路遁逃僅能埋首於寬闊的肩膀,頭枕上去前猶不忘捶這傢伙幾拳。
      不是全然無計可施的,大可理直氣壯的澄清當時說那句話的用意在於和他一同了結玄宗叛亂,並非……你根本是故意扭曲話意嘛!臉蛋的熱度不自主的又竄升。
      事實雖非如此,然而反駁定要重提那件傷心事吧,假如這話能令你追念過往時少一些難受,那麼……那談無慾就寬宏大量一點,不跟你辯了啦!
      遍佈的赧紅引發興味更有憐惜,蒼於是不介意多透露一點小枝節轉移談無慾的注意力,他既然喜歡事情理得清晰明瞭,配合亦無傷大雅。
      「初結交時我曾給予暗示,不過你沒有立即領悟……嗯,說誤會比較恰當。」曉得微熱的鼻息侵擾為敏感耳根帶來陣陣顫慄,刻意在脖頸間柔聲細語,夾雜著惡作劇的調情不減親暱。
      哪有?鉅細靡遺的搜尋記憶依舊尋不得蒼所說的片段,眉峰聚攏的脫線……呃,是脫俗仙子疑慮滿懷的抬頭望向情人。
      悠閒的揭開謎底,「那一日在竹林中你折葉為笛奏畢竹調後,我不是告訴過你毋須羨慕被我看重之人嗎?」
      「對啊。」毫不遲疑的點頭,的確有這回事。
      紫眸裡的笑意加深,「不需要羨慕的理由是甚麼?」
      「因為你已經把我放在心上了啊。」想也不想的回答,談無慾驀然覺察那天之後蒼不再以客套的「吾」、「汝」稱呼彼此了。
      你已經把我放在心上了……假若這個答案別有深意隱藏,照他的說法,被放在心頭上的人……莫非指的並非摯交,而是……心、心上……
      見削瘦臉龐紅潤色澤暴增便曉得談無慾總算恍然大悟,開懷環緊忽地僵硬的身軀,蒼的愉悅半是由自兩心相許半是因懷中人有趣的反應,實在太可愛了。
      笑!你笑!敢笑得那麼開心!拿起枕頭直直丟往嘴唇弧度上揚的太刺眼的人,惱羞成怒的大聲開罵。
      「這種講法誰聽得懂啦!甚麼鬼暗示!你到底從多久以前就對我心懷不軌了?背著我使了多少心眼?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在這個十分具有紀念意義、風和日麗卻喧囂不堪的清晨,道行逾百年的高人發生了每對小倆口都會有的情況:床頭吵,床尾和。
      床頭吵,進行式;床尾和,現在進行式。
      針對究竟是某人神經太遲緩或者某人心機太深沉的問題兩大先天討論的結果如何無從得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從此往後天波浩渺少了一對好友,多了一對佳偶──而且是縱然世道迭遷、天涯海角仍初衷未改的那種萬年新婚夫妻。
      最後作者曰:今日真是熱鬧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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