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苗的自我修养》古月木水

6、第 6 章

　　Q小姐一直觉得自己和W先生的关系像两条偶然相交于一点的直线，不会停止变成射线，只会相交于一瞬，最后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再也没有下一次相交的机会。

　　Q小姐经常处于理性与感性打架的状态，理性占上风时她会对朋友说，‘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非常上头，W先生不是什么好人。’当感性占上风的时候，她好像又变成了W先生的电子宠物，隔着屏幕，喵喵地叫着邀宠。

　　Q小姐曾经想要试探，她对W先生说自己谈恋爱了。她没有设想过W先生的回复，但她期待过，W先生会不会有一点在意她，或者作为猫咪的主人，他是否会干涉猫咪的行为。

　　但W先生对此的回复只是‘那我们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Q小姐很想追问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无聊时的消遣？精虫上脑时的排解？

　　看吧，Q小姐对于这段关系的定义也是消极的。

　　Q小姐也尝试过远离这种酸涩的感情，但游来游去，她还是在鱼塘里。

　　她沉溺于W先生的一句‘乖乖的，给主人抱抱。’

　　Q小姐尝试去听其他主播，和其他人聊天，但这种方法似乎具有即时性，当Q小姐变回一个人的时候她又会克制不住地去想W先生。

　　但好在这种方法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Q小姐在其他地方消磨了多余的感情，压在W先生那里的感情也会减少，有时候，Q小姐会想，W先生像开在她心里的罂粟花，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诱惑她上瘾，难以戒掉。

　　对于那段时间对W先生产生的感情，Q小姐一方面觉得那给自己带来欢愉，另一方面又觉得那是自己自甘堕落的证明。

　　为什么Q小姐最后离开了W先生的鱼塘，可能要归功于W先生不再温柔的诱哄。

　　Q小姐可能是一个多情又滥情的人，又有着很奇特的执着，就像W先生之前评价Q小姐的所说的，像舔狗。如果没有另外的人吸引住Q小姐，Q小姐很难做到放弃一个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

　　但凡事总有例外，Q小姐在W先生身上发现了自己不喜欢的点。

　　Q小姐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理智回归，还是因为她在弟弟身上消磨了部分原要放在W先生那里的感情。W先生身上的光环变弱了。

　　随着W先生言语间愈发透露出的露骨，Q小姐发现自己从妥协变成了拒绝。

　　Q小姐也曾设想过，如果W先生一直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自己相信他是猫咪的主人，那自己是否会拒绝W先生后来的要求呢？

　　会的，Q小姐不可能成为W先生的猫咪，因为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真诚，不论是W先生还是Q小姐，而W先生从一开始就是透露着腐败的，是Q小姐的幻想给他铸造了血肉。

　　从W先生说了不正经的话那一刻Q小姐就知道W先生不是正经人。但Q小姐的喜欢给W先生带上了光环与滤镜。

　　Q小姐愿意发一些照片是因为她欣赏自己的身体，并且，夏天的大家不都是穿着吊带，露着腿。

　　Q小姐是自恋的，她喜欢洗过澡镜子里赤身的自己，但这当然是不能分享的。

　　暧昧上头时，双方言语之间都是小勾子，互发照片，都带着小心思，Q小姐不介意展示身体的美好，甚至说她喜欢W先生的夸奖。但更赤裸的展示，Q小姐是拒绝的。

　　坦诚而言，Q小姐不是只喜欢W先生的夸奖，Q小姐喜欢来自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的夸奖，Q小姐发给W先生的一些照片，她身边不少同性朋友也看过，她们互相打趣，讨论着各自的身体。

　　Q小姐不是一个拥有高底线的人，她的道德感也不强，但得益于家人的教育，Q小姐知道有些事对自己无益，不能做。

　　后面的W先生亲自打破了Q小姐对他的幻想，Q小姐将他视为厄洛斯，有着爱情与欲望，却带着神性，但W先生行为告诉Q小姐他是人，有的是低劣的人性，他褪下了Q小姐给他塑造的血肉，将腐烂摆在Q小姐眼前。

　　Q小姐觉得她抗拒这样的W先生，更多的是抗拒承认自己是和W先生相似的人。源于家人教导的羞耻心让Q小姐不愿意做越界的事情。

　　Q小姐曾经分析过自己，十八十九岁的她，在陌生的环境中对网络产生了依赖。带着迟来的少女怀春，和空虚又无处安放的感情，坠入网恋编织的虚幻世界。那段时间的Q小姐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充斥着不幸，烦躁，自弃。

　　像是Q小姐的妈妈说的，女孩子的十九岁是一道坎儿，跨过去了后面就顺利了，十九岁的Q小姐觉得现实生活可真糟糕呀。

　　为什么Q小姐对W先生一直是感谢的呢？大概就是他的出现拉住了下坠的Q小姐，同时给Q小姐无味的生活带来了调剂。

　　W先生的出现突然又合理地占据了Q小姐的生活，在Q小姐孤单的时候，W先生的直播间带着欢声笑语，来到Q小姐的身边；在Q小姐情绪崩溃自我厌弃的时候，W先生又给予了宽慰。

　　后来的Q小姐成长了，她知道自己对于感情还是有着不忠和回避，所有她不在轻浮地处理感情，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的独处。身边的人不理解为什么Q小姐始终单身，但Q小姐却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快乐。Q小姐说，她现在不渴望爱情，但也不抗拒爱情，只是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人。

　　Q小姐对于W先生的评价是：他是一个合格的情感主播，至少对于Q小姐来说。

　　恢复冷静的Q小姐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是：W先生收了打赏，帮助她解决了情感上面的问题，给了她情感的寄托。在这一方面，W先生作为情感主播是合格的。至于W先生应不应该对Q小姐的情感负责，Q小姐认为这不是W先生必须做的。将情感寄托在什么样的人身上是Q小姐自己的选择，Q小姐是一个成年人，在明知是带着甜味的毒药的情况下仍选择将情感寄托在W先生身上，那未来因为这样选择而产生的挣扎，不知足，都是Q小姐应该承受的。

　　两人之间的暧昧，也是Q小姐默许的，两人之间关系纽带什么时候断也掌握在Q小姐手上。

　　Q小姐喜欢W先生吗？喜欢的，她喜欢的是最初那个风趣幽默的W先生，而她的妄念却放在后面她幻想中的W先生。

　　倒数第二次聊天的时候Q小姐说‘可能天空太暗了，星星也很难被看到了。’

　　W先生说‘不会看不到的’

　　但Q小姐觉得，她本身并不是星星，W先生身上也没有了光，失去光源的物体怎么会发亮呢？

　　最后一次聊天的时候W先生问Q小姐，‘你为什么离开我，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Q小姐说‘因为我对你产生了更多的妄念，这不需要你负责。’

　　两条信息之间时隔一年，突然收到W先生的信息，Q小姐承认自己还是会心跳加速，但她很清楚W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联系。

　　W先生第二次塌房了，Q小姐还清楚的记得W先生说过的，想给直播间的小耳朵们建一个房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生活在这个家庭里。

　　Q小姐知道W先生是怎么样的人，但她从未和其他小耳朵说过她和W先生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对这段回忆的珍惜，还是觉得没必要和其他人说这件事。当Q小姐看到有人爆出W先生私联小耳朵，在网上诱哄，在现实中见面，去宾馆，还是回家，这对Q小姐来说并不意外。

　　粉丝群里大多是支持W先生的声音，Q小姐不在意，她对W先生从未升起过恶意。

　　Q小姐还留着W先生的联系方式，偶尔还能看到W先生朋友圈发的照片。

　　他养了狗狗，朋友圈里没有猫咪了。

　　他搬了新家，过的挺好，好像网上的风雨对他毫无影响。支持他的人一直都在。

　　就像他生日时Q小姐送的祝福，愿好运常在，愿永远开心。W先生过的很好。

　　后来的Z小姐也联系过Q小姐，但她似乎变成了W先生的黑粉，Z小姐有了其他喜欢的主播，名字里也没有了星星。提起W先生时，Z小姐语气中带着厌恶，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青春都喂了狗。Q小姐最后还是没有说她的故事，只是祝愿Z小姐的生活一切顺利，顺带着提了一句‘过好现实生活吧’

　　Q小姐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完成了学业，去了很多国家游玩，其中包括W先生曾说过的他最想去的国家，Q小姐觉得那里不好玩，但仍希望W先生去体验一下暴风雪。

　　曾经的那些事对于Q小姐更像是一段荒唐的往事，带着年少的怀春与无知。

　　但不论用什么语言去包装，这段往事，在卸下光环后处处透露着不堪。

　　Q小姐有些感激这段不堪的往事，她知道最好的结局是大步向前走，远离W先生的一切。

　　Q小姐没问过自己是否完全放下了，她自己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