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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踏过地板传来闷闷的响声,肖鹏双眼紧闭,面朝里,背靠外,睡意全无,却又故作酣睡。
轻声放下手中的药瓶,肖昆顾自在心中叹下一口闷气,架子上还吊着盐水瓶,细长的针头一路延伸到床铺,弟弟身上的被褥盖半边,却又少半边。
肖昆皱起眉,可手刚一触碰到肖鹏的身体,就引来床上人一阵抖索,他忙松开手,思量再三,这才倾下身,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头柔声道,“把手给我。”
话音落下,却等不来意料中的反应,肖鹏侧着头,以至于肖昆完全瞧不见弟弟的神情,他心中没底,这才解释道:“吊盐水,手得放平……”
紧闭住双眼,肖鹏心中早下了决定,今天任凭那个人找任何借口,他都不会搭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能和他再次轻轻松松谈话的心理准备……
现在的他,只要一见到哥哥,就会不自觉回想起昨晚的一切,那幕景象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令人难以忘怀……连肖鹏自己都不禁诧异,昨晚的他到底醉了没有……
极力想忘却,可记忆却如幻灯片,一幕幕近在眼前,连身体上的温度都好似尚未退去,清清楚楚仿佛都能感觉得到……
“你干什么!”被力量强制性放平的身体,肖鹏恼羞成怒地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可后者眼中满溢的真挚,让他一时竟连愤怒都不复存在。
怯怯而又心虚地望向肖昆,那里有太多他渴望的温暖,眼神涣散而无力,无奈之下,肖鹏只能缓缓闭上眼,默不作声。
小心翼翼地执起弟弟的手置于掌心之中,肖昆稍稍调整了点滴的流速,手中的力不大,却已牢牢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小鹏,对不起……”印象中这是肖昆第二次向他道歉,前一次,是因为哥哥303特有的身份,而这一次,那个人竟说出了他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你病成这样,责任全在我……”恳切的口吻,发自内心的自责,但这并不是肖鹏想要的,更不是他所想的……
“我变成这样,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诚挚的道歉反而引来咆哮的怒吼,猛然睁开的双眼里是怒火中烧的愤怒,他恨肖昆的不理解,更恨哥哥那一脸追悔莫及的忧郁。
“小鹏……”完全没有想到弟弟竟会如此激动,肖昆忙摁下他几乎要一蹦三尺高的身躯,抬手熟练地扣住那只不停晃动的右手,心疼地不住低吼出声,“别乱动,针头会歪的!”
气急败坏地怒目相对,力量上明显的差距,使肖鹏完全挣不开哥哥的双手,他这才愤愤不平地扭过头,不再理会。
百感交集,却又无从下手,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向能言善辩的肖昆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细想之下,肖鹏昨夜高烧的症状显而易见,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明显的变化……
昨晚的情不自禁,更是有趁人之危之嫌,肖昆皱起眉,心里极不安生地望向弟弟,握紧拳,又松开,几个回合下来,启齿难言的语塞,他垂首,不语。
“大哥一定会治好你。”意味深长地望向弟弟紧缩的双眉,坚定的承诺更是给自己下了决心,他真恨不得马上带着肖鹏一走了之,离开这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静心疗伤,过几天安安生生的太平日子。
但是他不能,他没有资格这么做,信仰的冲突,逼迫他必须完成眼前的任务,而这个任务至关重要的中心,不是别人,正是肖鹏……
心里泛起嘀咕,哥哥的一番话不期然让他错愕不已,来不及细想,额头猛然一凉,肖鹏诧异地睁开眼,却猝不及防地发现肖昆棱角分明的脸正近距离显现在他眼前,唇间的热气更是一寸寸呼向他苍白的面容。
条件反射地就想推开,可哥哥有力的双手稳稳扣住他微颤的肩头,心中异样的情绪被肖昆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给挑拨得水涨船高。
“还是有点烫……”悠悠地开口,肖昆亲昵地轻轻蹭上弟弟烫呼呼的额头,满意地感受上彼此的体温,宠溺却不失温柔。
滚烫的脸颊外加怦怦而跳的心,起伏的胸膛附上晃动的喉结,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把肖鹏整个人完完全全出卖给了肖昆,不知所措的双眼紧紧盯住哥哥黝黑的眸子,沉浸在别样情绪中的他下意识垂下了头。
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笑,肖昆忍不住吻上肖鹏微颤的双眉,一路滑过他笔挺的鼻梁,最后流连于那两片温热的柔软,爱怜地吻了上去。
唇齿间的碰触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感觉,肖昆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眸,弟弟柔软的掌心正迎面抵住他微启的双唇,清澈的眼神下是一颗决然的心。
外露的疑惑抵不住内心的着急,肖昆挑起眉,顺势吻上弟弟修长的指尖,指腹摩挲滑过他虎口的轮廓,置于手心。
“会……传染的……”红着脸,含住音,肖鹏心急地忙冲肖昆解释道。
“正合我意……”暗暗松下一口气,肖昆在弟弟颊上轻轻烙下一吻,沙哑的嗓音隐藏住百感交集的思虑,肖鹏皱起眉,不情愿地别过头,试图避开那双坦诚而真挚的眼睛。
“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安心……”侧头吻上弟弟的唇,温柔的摩挲如蜻蜓点水般湿润而酥痒,亲密无间,彼此间说不出口的心意,仿佛在那一刹那了然于心。
呼啸而过的雷鸣,紧随而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肖昆迅速爬起身,皱起眉踱步仰望晴朗无云的天空,微眯双眼,天边黑压压的一片,细看之下全都是巨型轰炸机……
“走……快走!”看见哥哥脸上凝重而紧绷的表情,肖鹏点头干净利落地拔下手背上的针头,翻身跃起就往外跑。
可与此同时,空投下的炸弹却已爆裂,轰炸行动轰轰烈烈得让人防不胜防,紧拽住肖鹏的手急速下楼,肖昆只感危急关头人的信念竟是如此单纯,除了身边的人能安安全全进防空洞外别无其他……
轰鸣声越来越近,惨叫声,轰炸声全都混做了一团,一架架从头顶飞速驶过的轰炸机,“磅”的又一声爆炸,身体的直接反应远比大脑要迅速得多,肖昆猛然把弟弟扑倒在地,支离破碎的玻璃碎片震飞开去,沸沸扬扬中的混乱嘈杂,烟雾四起的缭绕纷飞,肖鹏捂住头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惊吓而瞬间瞪圆的双眼,下一秒,颤抖的双手使劲摇晃哥哥的身体,可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肖昆!”
歇斯底里的叫喊,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浑身发冷,耳边又是一轮轰炸,飞扬的尘土,却依旧唤不醒肖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