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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26)

      布料的粗糙感自手心传来,肖鹏睡眼朦胧地拽起身上的黑色长大衣,是肖昆的衣服,起身转头望了眼桌上的时钟,八点十五分,窗外早已灯火通明,闪闪烁烁地衬着月光。
      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许倦意的双眼,肖鹏迈出门,路过哥哥的房门口冲里望了一眼,没人,下楼晃到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房内黑漆漆的,轻轻推开门,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泛着五彩光辉,借着朦胧的灯光,肖鹏隐隐约约地看清办公桌后的一点亮光,有人正独自一人抽着烟。
      “怎么不开灯啊?”伸手往墙边摸索,吧嗒一声,房内顿时明亮起来。
      “想点事。”用手搓了搓眉头,肖昆单手戴上桌上的眼镜,忙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想什么想到脸色这么难看?”拉了一把座椅在肖昆对面落座,肖鹏心中泛着嘀咕,视线落在一旁备受关注的烟灰缸上,里面少说也有十来个烟蒂。
      “先吃饭吧。”强挤出一个笑容,肖昆把自己的水杯往肖鹏那一推,“我去热一热。”

      心烦意乱地冲着炉子上的火苗发呆,肖昆突然惊觉,自己对弟弟的感情似乎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把握,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心中不时溢出的种种悸动,迫使他不得不移开关注的视线。
      如今的形式如此错综复杂,而自己竟连感情问题都无法处理得当,这让他如何再去面对往后的工作?

      百无聊赖地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盒,左右权衡一下后,肖鹏还是为自己点上了支烟,凝神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小鹏,吃饭吧。”手中端完最后两个陶瓷盆,肖昆擦了擦手,走进里屋,“怎么还抽上烟了?”不自觉拔高的音调,肖昆一把自弟弟手中抢下烟,摁进了玻璃烟灰缸,手指却因用力过大而沾上了不少烟灰。
      “没事的,哥。”感觉哥哥最近有些关心过头,肖鹏仰头冲肖昆一笑道,“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早好了。”
      “不成,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收起先前落在桌上的银质烟盒,紧握手中冲肖鹏晃了晃,严肃道,“别再抽了,你就是太不在乎自己,走,吃饭去。”
      “有那么严重嘛……”后背又没来由地被肖昆一推,肖鹏哑然失笑道。

      “你对……廖宗浩怎么看?”喝了口咖啡,肖昆把菜又往弟弟那推了推,“多吃点。”
      肖鹏睡着后不久,他收到了一份组织上的电报,原来和肖鹏攀谈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位自称是廖云山之子的少年,姑且不论此人身份的真实性,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对方显然已有所行动。
      这是个信号,相信之后的日子两人都不会好过。
      下午中山装男子的试探,很明显是冲自己来的,现在不但弟弟的身份受到怀疑,连他自己也显然不被肯定。
      而弟弟现在这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好不担心。
      “还不能断定他是否就是特工。”夹了块糖醋排骨,肖鹏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你同情他?”一语中的的敏锐,肖昆并无责怪之意,但他必须让弟弟明白,有时候感情也是对方得以利用的武器。
      “哥,你也太敏感了。”心虚地反驳,“我吃饱了。”
      “不说这个了,再吃点,你最喜欢的绿豆糕。”了解肖鹏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廖宗浩的问题再谈下去也毫无意义。
      谁知,肖鹏食指刚碰触到糕点,一声巨响,眼前突然一黑,亮光骤然消失,四周一片漆黑。
      肖鹏警惕地转身,迅速侧身潜到墙角,通过窗子的一角冲街外左右扫视了一番,整条街道死气沉沉,万家灯火早已不在。
      “大规模停电,发电厂遭破坏了。”沉稳中不乏无奈,“敌特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展开动作了。”
      “……”敌方的行动肖鹏始料未及,眼看着手头的工作一筹莫展,而对方竟已然破坏了上海的命脉发电站,殊不知此次爆炸会给上海带来多大的损失,就眼前,如此了无生气的街道是他所最不愿看见的,对于上海,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他有着别样的情怀,是家的感觉,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他破坏殆尽。
      “小鹏,”冷静地直接拽住弟弟的一只手,肖昆平静地说道,“不用自责,我们总会有机会的。”
      肖昆,这个总能在关键时刻看透他内心想法的男人……有时候,肖鹏真不明白,这究竟是幸,还是祸。
      门外熙熙攘攘地开始喧嚷起来,黑暗中,两人相视而站,一轮明月当空照,有意无意地给两人照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肖昆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弟弟的脸,半晌,肖鹏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异样别扭,他用询问的眼神再次注视了哥哥良久,终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咳出声。
      发电站那边一时半会抢修不好,恢复电力只能是时间问题,但在如此黑暗中度过这漫漫长夜也俨然变成一种时间问题。
      “有……有蜡烛吗?”莫名的慌张,肖鹏忙别过身,伸手胡乱在身旁抽屉边摸索起来。
      “……我去书房找找。”肖昆不情愿地转过身,摸出打火机自手中点亮后进屋,不一会房内就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
      “先将就一下。”没多久,肖昆手执一支六七厘米左右长的小头蜡烛,缓步走了出来,“先回房吧。”
      “恩。”跟着哥哥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肖昆把弟弟送到房门口,关心道,“早些睡吧。”
      一股暧昧的气氛再次从两人眼中蔓延开来,烛光晃动,肖鹏凝视着哥哥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早已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依偎在哥哥怀里的冲动,没来由,又极其渴求,明知很可笑,却止不住幻想,特别是接触到哥哥一脸专注的眼神,懵懂的思绪更是止不住地四处飞扬。
      渐行渐远的烛光,肖鹏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那个人。
      烛光四射之下,映出的是肖昆惊讶的面容,低头注意到弟弟有些许颤抖的双手,肖鹏的头正紧紧抵着肖昆的肩,不发一语,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鹏。”平静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波动,此时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更加沙哑。
      与程程相处的日子,肖鹏曾有过从前书本上所描述过的怦然心动,那是恋人间必定存在的感觉。
      而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感觉,如今在和哥哥的相处中也同样适用……
      他很迷茫,一时竟无法把这两种爱分开,无论是对程程,亦或是哥哥……
      “很黑……”胡乱诌出的借口,肖鹏想以此来遮掩自己的情不自禁,“别把蜡烛拿走。”
      而肖昆是一个明白人,执蜡烛的左手随着身体一起往后一转,烛光再次照亮了肖鹏那双明亮的黑眸,这一瞧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肖鹏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肖昆眼里显得无比的可爱,扣人心弦。
      映于墙上的一处剪影缓缓前倾,木制窗台边的人影距离越来越短。
      这一夜,肖昆突然嘴角含笑地俯身在弟弟颊上烙下一吻,轻柔而不失意味,看似蜻蜓点水却包含无限情愫,放纵不羁,却让人意犹未尽。
      肖鹏的反应这回竟出人意料的平静,这一来反倒让肖昆有些看不明白,搁往常,肖鹏可绝对是得一跳三尺高的。
      “肖昆!你……我才不怕黑呢!”谁知,良久的静默后,肖鹏突然扭头,愤愤不平地一甩门,冲着木门吼道,“谁稀罕你的安慰!别老是拿小时候那套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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