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叙述二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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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自然也是在厅里用的，面条是买的城东李家的，那家面条筋道细腻，配上早早用鱼烹制的汤头，再香甜不过。面里更是难得一见的出现了肉。小鱼似是先专门配着各式香菜煮过，之后又裹了鸡蛋微微炸过，香酥的外壳里面是多汁香嫩的鱼肉。再来浸泡汤头已久的筋道面条，足以称得上是鲜掉了舌头的一顿晚膳。
吃完面条，总归有点油腻，不过这些油腻又恰恰是冬日里最熨帖的东西。柳兮吩咐翠云去端了一碟进来。却也不是什么极其稀罕的糕点，只是几个白面馒头，做得很是小巧，解油腻最好不过。馒头滋味总是单纯，或者单薄，只是绵软的口感，然后慢慢地回甜，既解油腻又甜了口。
第二天是一如既往地赖床，呜呜呜呜呜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官确实很麻烦，虽然临近冬日没啥事，但是每日早起真的好烦啊，好烦啊。
心里牢骚着，秦隽还是乖乖起床了。
“外衫昨日给你放在妆台上了。”
“晓得。”
然后默默看了一眼赖床的柳兮，愤愤穿上衣服出去了。
今日要审问的自然是刘氏的家人，刘氏父母皆老，动身自然不方便，便派了刘氏兄长刘大来。
那刘大是北村有名的种田好手，如今不是农忙，才有了闲。
“本县问你，那刘氏未出嫁之前曾与谁人来往，谁人交好，你可仔细着回答，不得欺瞒本县。”
“是，大人。只是我那妹子自幼性情孤僻，实无什么外男来相扰过。只是有几个闺中好友罢了，对了，那常平镇上的平安镖局二公子与妹子来往过几日。我还曾见过那二公子给我家妹子送了不少首饰贴补。”
“句句属实？”
“小人怎敢欺瞒大人。”
“传平安镖局二子。”
秦隽丢下一支令箭，衙役接了，自然连忙驱马去了。
下午平安镖局主人平安便带着俩个儿子来了。
“姓名。”
“小人平安，这是犬子平轩与二子平昂。”
“平昂，刘大说你与刘氏交好数日，送她首饰，可是事实？快快交代！”
“秦大人，我与那刘氏本不熟识，只是因着小妹与刘氏的姐妹情谊，于小妹走镖之时看顾一二。”
这是大唐，并不奇怪。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与兄长自幼交好，若非是娶了我，我倒以为日后要唤你一声嫂子呢。”
这句话电光火石地闪过，
“速带平昂之妹到公堂。”
平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幼女平微，是他最疼爱的子女，毕竟，两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珍惜，教习武艺，什么都是找最好的。
女儿要走镖，咬咬牙也同意了，只要女儿开心就好，只是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丑事。
衙役去了，平安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他吩咐那逆女速速逃走，却也知道刘氏还在牢里，那逆女必然走不远。
害，造孽啊。
其间有衙役来禀，秦隽便出门取了封信，看毕，沉默不语。大家也只能沉默着站在堂下。
此事一直到了深夜，秦隽面沉如水，大家都不敢说话，生怕触了县令霉头，其实柳兮也清楚，秦隽是饿的，只是如今却也不方便让秦隽离开。
大家自然也只能乖乖陪着秦隽饿着，平安见没抓到人，还是松了口气。
“启禀大人，我等并未发现平微踪迹，却在平安镖局不远处发现了昏死的王恭。他被锁在了破屋里，锁链极重，我等打不开，只能请大人亲往。”
却见秦隽低头若有所思，一刻过，叹口气，向后退一步，手里的令箭丢了出来。
“拿下！”
身边的衙役迅速向前，擒获了那名衙役，或者说平微。
“事到如今，你可都招？王恭到底在哪！”
“呵。”
平微冷笑一声撇过头，由着衙役按住她跪在地上。
“平微，一己之私，害人害己。”
“呵，你们呢？你们不也是为了一己之私才把我和惜若逼上绝路的吗”
摘了面具的女子眉目清俊，面容清丽，一股子的干净意头，却不敢想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平微，你就真的愿意刘氏因为你的过错在牢里一辈子吗？我知道你劝过她远走高飞，可怎么走呢？刘氏走了，刘家的颜面清誉呢？平家的颜面呢？你可有为她想过，为你父亲想过？也许一年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事，那三年呢？五年呢？”
平微冷笑，既然到这一步什么都是空话，倒不如死鸭子嘴硬，全了刘氏的名节，这县令也不会枉杀无辜。
秦隽倒是懒得与她干耗，吩咐了衙役带下去，自己转身去了后院。
真的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柳兮在屋里等他，见他进屋，便上前替他取了外衫，牵他到桌前，为他布菜。
“慢些吃，慢些吃，别着急。”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茶。
这边，平微关押在了刘氏的隔壁，这倒也不是秦隽的安排，只是柳兮找了个时间跟衙役提了一句。
“你怎么进来了啊。”
她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头发散着，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猫。
“来看看你啊。”
平微柔和了眉眼，看着她要哭的样子，手穿过了护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忍不住想笑，又忍不住想哭，其实有好多话还没说啊，可怎么办啊，也没时间了。
她没怪她自投罗网，也没埋怨她心慈手软，舍不得杀了王恭，即使王恭那么坏。事到如今说其他还有什么必要呢？
没必要了啊，如果当初小心一点，果断一点，带她远走高飞。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什么都晚了，放她的小姑娘在这磋磨人的地方一个人煎熬。
平微笑了笑，却是要哭的神情，轻轻地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来了，你就可以出去了。以后啊，还是老样子，记得每天都要去镇上点心铺买点秋酥，别老是舍不得银子了。我给你留了银子了，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棵老槐树下面，我给你留了好多银子，你出去了，保管好这些银子。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说完话，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平微勾唇笑了笑，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越怕越想笑。
怕死吗？死是不怕的，就是怕这个人一个人害怕，怕这个人离了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怕这个人身边没有自己。想象一下就好害怕，又好难过。
“你别说了，我不出去，我在这里陪着你。人间太多嘴了，我说不过他们，当初我不敢陪你出去，我怕。现在我不怕了。人间我不敢去闯，可是下面，你陪着，我怎么会害怕啊。”
她的小姑娘啊，又哭了，哭得她一颗心疼得好像要碎开了，头好疼啊，好像也要碎开了。
“瞧你，又说傻话了。”
平微目光温柔，伸手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仿佛她还是那年槐树底下偷偷哭的小姑娘。又从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一块块细心保护好的秋酥。
“不哭了，不哭了，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是秋酥啊。吃了便会开心的秋酥。”
刘惜若不愿意她难过，接过去故作开心地吃起来。
平微看着她，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起来，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又重新抬起手，握住自己的小姑娘。
“那下面那么冷，那么黑，惜若啊，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小姑娘陪我一起去。”
“惜若，你要好好活着，要帮我出去看看···看看。”
“平微，平微，你醒醒，醒醒啊。”
秋酥摔在了阴冷的地上，
“惜若，惜若，惜若，帮我，帮我告诉父亲，我不怪他，他没有错，我也没有，头好疼啊，对不起啊，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头好疼啊，心也···好疼···惜若，惜若，惜···”
她的声音没了。
她的手也渐渐冰凉了。
你知道马钱子吗？或者说你知道牵机吗？
真的好疼，疼到头足相抵，宛若牵机，得名牵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叙述二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