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桃花水》笔墨行云

3、青衣道醉卧美人府

　　方才晏珥看到的美人图怕就是这金妈妈到处弄来的男子，他粗略数数也有几十人。然而几十人的人口失踪竟然在临安城毫无风声，怕是人间和这鬼道有何勾连。如果是，那可不正是归他三界司管辖，即便不是，此鬼也是为祸人间，必须除掉。
　　“哦？先说说看。”晏珥向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环抱双臂，紧紧盯着他。
　　“我来此地也有几日了，门口的束仙阵也不难破。”他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放到自己对面，示意晏珥来坐。
　　晏过去接过他的茶，他才继续道：“我本来还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今日见你来，我敢肯定此局可破。”
　　“我们初次见面，你又如何得知？”
　　彩衣男子只是轻笑，并未直接回答晏珥，反问道:“难道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可以合作的人？”
　　他笑的温柔，脸上一派从容，似乎是笃定晏珥会答应他。
　　“的确，最初我以为这金妈妈只是个稍有道行的邪物，没想到事情似乎更有趣了。”
　　“所以，我们合作吧？”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眼底尽是温柔，虽然身着庸俗至极的艳丽服饰，可仍无法让人忽视其出尘的气质。
　　“那就请阁下详细地说说你的计划。”晏珥表情严肃。
　　“再过两日就是某人的生辰，届时美人府会为其举办盛会。我打算趁其醉酒时将其收服。”
　　“此鬼祸害人间日久，要趁其成了气候之前将其灭掉。我追踪他有一段时日了，必须尽快收了他，不然后面我有事，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看来还是个忙人。
　　晏珥道：“继续。”
　　“他生辰是他法力最为薄弱的时候，机会难得。不过若要确保万无一失需要让其饮下此酒。”
　　晏珥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酒？”
　　“阁下真是聪慧。确是，确是。”彩衣男子起身拱手。
　　“我拒绝，不管怎么听都好像是的私事吧？”
　　“这里不过是小阵仗，钓完大鱼，我顺手就把这里收拾了。”
　　“可是”
　　“还有一个问题为何这么巧我们两人在一个屋？”
　　“就是单纯的巧合，本来我想收其他人的。”
　　“原来如此”
　　“或许是我们有缘。”
　　“这种缘分还是少有为妙。”
　　片刻静默……
　　“那个，你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是什么？”
　　“你说这个吗？”
　　“嗯。”
　　“醉意楼的招牌菜——东坡肉。”
　　还有“西施馒头”。
　　彩衣男子有疑问，道：“这些是吃的东西吗？”
　　“是。”
　　“你没吃过吗？”晏珥疑惑地问道。
　　“嗯……”彩衣男子点头肯定。
　　晏珥道：“是在下唐突了，方才还没问过，阁下修的什么道？”他咬了一口馒头，“听阁下的语气，这金妈妈根本不放在眼里，想来也是得道高人了。”
　　彩衣男子轻笑：“也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只是家师低调并不常示于人前。”
　　见他不愿多说，晏珥也不再追问。两人之间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晏珥将目光转向桌面，瞥见自己带来的小陶罐，便伸手默默将覆于陶罐上的桃花纸揭开。折腾了一晚上，他还真有些饿了。
　　那位彩衣男子见状则直接转身出去了，晏珥不知何故，并未追出门去。
　　谁料须臾之间，那彩衣男子又折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两副碗筷外加个小巧的酒坛。
　　晏珥道：“你没吃过肉倒是会喝酒。”
　　“哪里哪里，是到这里不得不喝。”
　　“不过，这青梅酒倒是比那琼浆玉露更有滋味。”彩衣男子端起酒杯，起身走向那青纱橱，临窗而立，若有所思。
　　凉风穿过纱窗拂过脸颊，晏珥微醺的脸上浮现一丝清明。
　　“琼浆玉露非常人可享，你是谁？”
　　“雍华。”
　　“没听过……”
　　“你呢？”
　　“晏珥。”
　　“我听过。”
　　语罢回头去看晏珥，却见袅袅沉香中晏珥的渐渐垂下了眼帘，剑眉微微凝起，樱唇红润，双颊氤氲了一片浅粉，半个身子枕在桌上，呼吸绵浅。
　　雍华看着那剩下的半瓶青梅酒，轻叹一声：“这酒量，能灌醉那风月场中的老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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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四，酉时，美人府。
　　晏珥刚一睁眼，眼前便是嫣红的幔帐。他头有些痛，挣扎坐起，眼角余光忽的瞟到了不知何时坐在桌边的雍华。
　　雍华已经穿戴整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他今日倒是换了一身衣裳，只是依旧五颜六色，像只昂首的大公鸡。手中还拿了把五颜六色的羽毛扇。
　　“你终于醒了，”雍华悠悠道，“我还道你要睡到日暮西山。”
　　晏珥皱眉，用手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我还是头次醉酒，这滋味是真不好受。”
　　雍华温声道：“若是不行，就别去了罢。”
　　晏珥道:“便是不能灌醉他，也能稍微牵制，总比你单枪匹马强。”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昨日说过了，怕是你醉的忘了，晏兄。”
　　晏珥挠头，干笑道：“怕是醉糊涂了。”
　　不知怎的，晏珥对眼前的人总有种莫名的熟悉，尽管二人才初次见面。
　　“我叫雍华。”说着他用手沾了沾昨日酒杯中的残余，在桌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晏珥一身寝衣，踱到桌前，道：“这个姓氏很是罕见。”
　　雍华道：“确实。”又道：“你先换上这衣服吧，这府中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带你到处看看。”
　　晏珥问道：“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何相干？”
　　晏珥一看这衣服，也是和雍华身上差不多样式的衣服。一时无语，不过仍是没有犹豫的穿上了。
　　二人并肩出门。
　　昨日被带进来时天色昏暗，晏珥并未仔细查看，今日一见这美人府从外看虽然不起眼，但是内里却是奢华无比，除了黄金作路，就连那阆苑之间都是玉石雕砌。雍华道：“这里看似繁华，实际上都是人骨堆砌而成。这障眼法也不过是这些人自欺欺人，效仿人间的纸醉金迷。”
　　晏珥道：“可见这些人入了鬼道，仍难忘却红尘。”
　　雍华道：“的确，就算入了鬼道，若是修个鬼仙，倒也是个好归宿。只不过大多数浑浑噩噩，安于现状。”
　　晏珥道：“安于现状到也罢了，就怕那种惹事生非的为祸三界。”
　　雍华道：“是了。”
　　二人闲谈之间，雍华带着晏珥来到了昨日晏珥走过的黄金小道。黄金铺就的地面上是海棠花残瓣，两侧的红线上仍然挂着数百幅美人图，阴风乍起时，便随着摇曳起来，偶有两幅画碰撞，便会发出“唰唰”的声音 。
　　看着这些画卷，雍华严肃道：“这其中有些人，已经被吸食殆尽了。”
　　若是如此，这些画岂不是这些人的遗像了。
　　“这临安城中居然有如此大的魔窟。”晏珥惊叹。临安城并没有男子大量失踪的传闻，他素日降妖除魔也从没注意过此地，看来还有些内幕。
　　晏珥道：“你昨日只说让我诓着那鬼喝下你的酒，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雍华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正是要带你去会会那“东风”。”
　　“那色鬼生辰将近，那金妈妈为了讨好那色鬼，最近掳了不少美男子，不过那日敬酒的人选却早已定下了。那是个凡人应付不了他的，不像你有些道行。我们这就去和他商议，想办法让你换掉他。”
　　“只是我们白日在这府中大摇大摆的行走，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金妈妈对她那个束仙阵很是自信，没人管的。”雍华道。
　　晏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啰嗦，便不再言语。二人又绕过了几个花园，雍华在处独门的院落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对晏珥道：“此处就是那人的居所了，外面一共有六个看守，会围着这栋房子巡逻。你先用符咒将这几个巡逻的元神封住。”
　　晏珥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符咒？”
　　“你在大门口用的时候我看见了。虽说不算什么高端的，但是应付这几个小鬼足够了。”雍华笑道：“别问那么多了我又不是坏人，赶紧去。”说着一脚将晏珥朝着一个小鬼的方向踹了过去。
　　晏珥气结，没想到雍华如此大胆，一个猝不及防就顺势到了一只黑面小鬼的眼前，不多不少，这一脚的力道还真是恰到好处。那小鬼只有一个眼睛，看见他瞳孔立马变得滚圆，不过它还来不及张嘴，就被晏珥贴了一张黄符，它的眼神瞬间转向了前方，身子有些还虚晃，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仿佛晏珥不存在一般。
　　晏珥转头看雍华，此人在原地靠着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顿时怒火中烧，暗道一定要找机会还回来。想到这他只是瞪了一眼雍华，又扭头去找另外几个巡逻的小鬼。所有的巡逻小鬼都处理完后，晏珥回到门前，雍华早已站在那里等他了。
　　“真是对不住晏兄了，方才刚好看见那只最强的小鬼在走神，趁着好对付，就顺便让你上去了。”雍华抱歉道，语气中似乎充满着无奈。
　　“原来如此，光兄还真是用心良苦。”晏珥环起胳膊，右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道。
　　雍华一边赔笑一边示意晏珥跟自己进入院子里。两个彩衣男子一前一后进入了院中，却发现院子里一片死寂，毫无生气。院中有几棵参天的松树，虽是白日却散发着一种阴寒的氛围。
　　晏珥和雍华对视了一眼，晏珥抬袖飞出一张符咒朝着眼前的门击去，一团黑雾凭空出现又散去。雍华道：“这金妈妈十分看重里面的人物，在他的门上又加了到咒语，你可知道为何？”晏珥不解，疑惑的看着他。雍华又道：“这人是个神仙，下凡历劫的。不过此时只是个凡人，若是你助他脱困，日后他重返天庭，必可助你飞升。”
　　晏珥苦心修道多年，其中有一个缘由就是为了飞升成仙。若事实真如此人所说，倒也值得拼力一救了。只是他始终有疑问，为何雍华似乎对他很是了解。这个疑问从见到这个人起，就没停过，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晏珥也无心想这些。
　　二人刚要上前敲门，门却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