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幸福的苹果树

47、爱情

　　47．爱情

　　中华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像地道战一样，默然千辛万苦地停好车，上了五楼的数码城。他看到莫志面前摆着一台手提电脑，边操作边指点着，正在和一个顾客讲解示范。默然恶作剧地藏在粗大的柱子后面，想等莫志结束工作以后，吓他一跳。

　　“阿姨，你看这个标志。它出现以后，你就点击它，右键，然后系统就可以更新了。每一步都按照提示点‘是’、确定。”

　　“哦哟，真的弄好了。小莫，谢谢你啊。这机子又不是从你店里买的，你还愿意帮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那个阿姨看上去有五十岁了，看上去是一个知识分子。

　　“别客气，更新一下软件而已，小事情。阿姨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就是了。这台机子虽然不是从我店里买的，但你当时也是从我手里买去的，有什么事情，我应该一直做好服务的。”莫志很乖巧地笑，让人越看越喜欢。

　　中年妇女把手提电脑收拾好，勉强塞进自己的手提袋里，边塞还边抱怨说：“现在的笔记本太大太重了，小莫以后有什么轻巧的品种出来，记得通知我一声。”

　　“阿姨您经常需要带着笔记本出门吗？”莫志伸出手帮阿姨拉紧手提袋，随口问到。

　　“是啊！讲课要用的。天天都得背着这个东西，挤地铁，挤公车的，实在太重了。”阿姨皱着眉头看自己被撑得变形的手提袋。

　　“阿姨，您等一下。”莫志转身跑进库房，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您可以考虑这种机子试试，很便宜，专门用来上网，做一些简单的文档处理，像您这样带着到处去讲课，正好合适，价钱也很便宜，才两千多一点，比笔记本便宜多了。”莫志手脚麻利地拆开包装，启动了系统。

　　“哟，功能真的不差。最重要是轻便……”阿姨看起来还挺喜欢这机子，反复掂在手里试着重量，又把自己好不容易塞进去的手提电脑拿出来，把莫志推荐的机子放进去试了试，看起来有些心动。

　　莫志在一边看火候差不多了，就鼓动说，“这种机器可以随时上网，有些必须随时回复的邮件、事务可以即时处理，非常方便。阿姨您要是炒股什么的，开会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很方便，又不显眼。把常用的资料放在机器里，随时可以查阅使用。在一般的文档处理上，它和正常的笔记本电脑一点都没差别，特别适合您这种知识分子。”

　　“价格呢？还能再优惠吗？”阿姨说。

　　“这个价格是全国统一标价，我们也不能改变的。如果阿姨您真的想要，我再送您一个无线鼠标，一个内袋，这样装在包包里，不会损伤机身。”莫志说着拿了一个非常雅致的笔记本保护袋，颜色清雅花纹简洁，阿姨一看就喜欢上了，终于决定买一台。

　　莫志写了单子，收了钱，帮阿姨一样样检查好配件。躲在柱子后面的默然已经快坐到地上了，忍不住发了个短信过去催莫志，也不想吓他一跳了。莫志看到短信，就直接和阿姨说，“正好，您不是说家里的无线路由老出问题吗？我们帮您送回家吧，我替您检查一下。”

　　然后莫志就发短信让默然去把车开出来，在商场门口等他俩。默然在柱子后面气得直跺脚，又无计可施。他俩原来商量好晚一块儿去吃晚饭的，没想到这样就被莫志征了短工。

　　默然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看着路边摇曳树影，想着心事。等莫志把事情办完，都九点多钟了，两人连饭还没吃。

　　莫志看到默然嘟着的嘴，知道他生气了，就靠上去，要亲他。“别气了，宝贝，我也没办法，我要赚钱啊。”

　　“钱比我还重要吗？”

　　“别说这么没营养的话。”莫志很严肃地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事业才起步，只能代理一些这种小东西，利润很低的，做多少服务，才能做成一章小生意，默然你应该体谅我才对。”

　　“那你为什么不代理些大的品牌呀？”默然问。

　　“你说得容易，那要本钱的，我哪里来本钱，你还说那种话，让我两头为难。”莫志故意加大了气力，狠狠掐了默然一下，默然疼得叫了出来。莫志最后威胁说：“以后不准再为难我了。”

　　“可是我不能再和你去吃饭了，我答应凌叔叔十点前回家，车子晚些他还要用。”

　　“那行吧，你先送我回家，然后赶紧把车给人送回去。”

　　两人一路都没说什么话，莫志累了，默然也累了。默然看了莫志一眼，又转头盯着前头，犹豫再三才说：“那个……莫志。”

　　“嗯？”莫志闭目养神，没睁开眼睛。

　　“那个……你需要钱吗？其实我手里有一些钱……”默然又迟疑地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钱给莫志，还带着几分犹豫。

　　“默然，你说了好几回了。你到底有多少钱？又是打哪儿来的？”这次莫志睁开了眼，认真地看着他问。

　　“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有三百万。如果你要代理一个知名的品牌，不知道够不够。不过这笔钱凌叔叔保管着，我还要问下他。”

　　“我们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计划代理别的品牌，先这样做一段时间再说吧。”莫志突然笑了起来，举起手机说，“默然，你刚刚说的话可不准反悔，我可是录音为证了的。”

　　“呸！谁像你呀，没信用的家伙。”默然轻轻啐他。

　　晚上回到凌雄家，正碰上凌雄从工作室里送一位年青的女士出来。等他送客人出门回来，看到默然正在柜子里找饼干果腹。

　　“没吃晚饭吗？怎么这会工夫又吃这个。”凌雄夺下默然手里的饼干。

　　“刚刚帮莫志去送货了，没顾得上吃晚饭呢。”默然伸手讨要，饼干却被凌雄顺手扔进了垃圾箱。

　　“这饼干都放了很久了，还是静儿在的时候买的，别吃了。我给你下个面。”凌雄进了厨房，默然也跟了进去，靠在洗理台边看凌雄忙碌。

　　“凌老师，我想把我妈妈留的钱拿出来。”

　　“做什么？”

　　“我想让莫志代理一个大些的品牌，现在他都是卖些小东西，利润太低。”

　　“我倒不是想干涉你处理你的钱。可是默默，做生意的事情你懂吗？如果是个人才，做小生意也会发大财，如果不是那块料，做多大生意也会垮掉。这个和本钱无关。据我所知，他现在那笔小生意的本钱，是你妈妈资助的，我想莫志如果是个男人的话，不会接受你再给他钱的。”

　　“如果他接受了呢？”默然惴惴地问。

　　“那说明他这个人就很缺乏担待。”

　　“凌老师！”

　　“默默，我是实话实说。”凌雄把做好的面条装在一个中等的瓷碗里，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默然，又努努嘴：“呐，上餐厅里坐着吃。”

　　默然吃面的时候，凌雄坐在他身边，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小心地嗅着。

　　“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莫志。”凌雄停了一下，又说：“每个人对人对事的评价都不一样，我不想说我对他怎么看，我就谈谈我对爱情怎么看吧。刚刚出去那个女士，不是我的病人，是一个朋友。她结婚有好几年了，老公特别有钱。在人前，他俩特别恩爱，所有人都觉得他俩是最幸福的一对儿。”

　　“但其实她的老公，一直在虐待她，经常把她打得遍体鳞伤。她受不了的时候，就来我这儿说说，当作对自己的一种排解。他俩还没孩子的时候，我就劝过她离婚了，可是他老公不同意，她自己也下不了决心。她认为她老公不是不爱她，而是控制不了暴躁的脾气，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她。”

　　“年青的时候，他俩是很被人羡慕的一对儿，我相信当时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爱情甜蜜的。可现在他俩成了周围人眼里的怪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俩婚姻中的问题，可是他俩就是死拉在一起不肯分开。爱情是会改变的，也许不是爱情变了，而是对爱情的感受变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五年以后，十年以后甚至在我们老了以后，爱情还会不会像初见那天一样美好。如果一开始就想天长地久这么远大的目标，那有一点是必须的，就是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独立。”

　　“你有你的事业，他有他的事业，只有两个人都有足够的能力独立自主、自食其力的时候，两人才有可能是天长地久的。这种独立并不仅仅意味着金钱的独立，而是人格上的，心灵上的独立，没有人是依赖着对方而活着的，这才是爱情长久的基础。”

　　“可是……”默然吃完了面，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插嘴的地方：“我支持他的事业，并不意味着我不能独立呀。”

　　“笨蛋！”凌雄把烟放下，抱着胳膊看着默然，继续说：“爱情不可能是一个脱离生活而存在的东西，它永远被夹在各种各样的利益关系中。多少恩爱夫妻都反目成仇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以后他发达了，你觉得是因为你支持了他，他觉得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怎么独立？万一他不发达，你会不会怨恨他把你的钱都输掉了？”

　　凌雄把碗收拾到厨房，回到餐桌旁边，“还有，两个男人之间，比男女之间的不确定因素还要更多。现在就假设你俩永远都不会变，再按这种假设去相处，是很危险的。保持相互的独立很重要，默默。”

　　“另外，今天有一个好消息：你的论文已经正式被大会接受了。过完年我们就去杭州开会。”凌雄从茶几上拿出一份邀请函，上面还有这一届全国心理学会主席，一位很有声望的教授的亲笔签名。

　　默然开心得跳起来，抱住凌雄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凌雄抱住他像小猴子一样单薄的身体，叹了口气，想像着老主席被他逼着看默然幼稚的论文，一边摇头一边笑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