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记》黑丫头

3、流逝年华换新生

　　心情开朗了，加之又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身体也渐渐好起来，我渐渐知道那个把我当妖精抓回来的闷闷的男人就是陈家的少庄主陈傆。小生是他的书童。如今是天朝肃德十三年，少年皇帝是个昏庸好色之辈，江湖动乱，朝野动荡，民不聊生。
　　“玲珑姐姐。快喝汤了，”小生端了一个白瓷大锅进来，里面尽是补血的乌鸡和大枣。边看着我吃，小生不解，玲珑姐姐，雪妖也要补血吗？少爷说，妖精应该是不用的。
　　哼，你家少爷懂还是我懂？我不满的嘟囔。很快大锅见了底，我讨好的朝小生笑笑，小生乖，去把你昨天给姐姐的那种糕点再给姐姐拿点。
　　啊？小生生气的撅起嘴，那是少夫人身体好的时候做给我的。我都没吃几块，都让姐姐要走了！
　　我祥装生气，那姐姐心情不好，就又生病了哦。
　　小生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极不情愿的去了。果儿从窗口伸进脑袋来说，玲珑姐姐真羞，抢小生糕点吃！
　　我气鼓鼓的瞪着她，你个死丫头，哪次我要来点心没分你一份？
　　日日与这俩个孩子在一起，仿佛自己也回了天真的时代。除去那一段黑暗的日子，我几乎不再记得自己原来是那么一个爱笑的玲珑剔透的人。
　　果儿忽闪忽闪大眼睛，撅嘴道，玲珑姐姐真小气！对了，姐姐你看这是什么花？
　　我望着果儿举过头顶递进来的一束野花，紫色黄色的小小花瓣，缤纷而富有活力。迷惑的摇摇头。
　　果儿得意的笑道，这花儿和姐姐的名字一样，都叫玲珑!
　　哦，我眯起眼睛仔细的端详起来，再怎么看也还是野花的样子，为什么叫玲珑呢？我问道。果儿懊恼的说，不知道。本来想问问那里住着的大婶的，可是少爷不让我们出去玩了。
　　为什么？我不解。
　　我怎么知道呢……果儿一脸的不愿意。对小孩子来说不能出去玩了，就是最大的伤心事。
　　等我把花插好，想着怎么开导她，找什么乐子陪她玩。果儿早就跑的没影。真没办法，十岁大的孩子总是闲不住的。
　　日子久了，我也渐渐可以在关着我的这个小院子里活动，我本就是个爱动的人，心情渐渐平复之后，哪里还坐的住呢。磨了陈傆给我做了一个秋千，阳光大好的天气就暖暖的出来晒太阳，以前怕晒黑是断然不肯晒的，如今悦己者已逝，便可以按着心里最爽快的心愿来了。虽然头发还没长长，样子挺奇怪，像果儿一样扎了很多小辫子玩。若风经常来找我聊天的时候就会带好吃的糕点来，和现代最爱吃的抹茶蛋糕，芒果慕斯，提拉米苏虽然差很多……也没处可挑！其他的菜饭可不好吃，一盘菜叶炒一下放点盐就算菜了！也没有冰欺凌和松鼠桂鱼。最不愿意干的就是洗澡，本来是很爱干净的人来着，一想到洗澡很费劲，要挑冷的热的水放在一起，又没有流水就犯懒了。
　　来到这个世界该已经有了大半年了。我这样的人何幸能得到若风的温暖和关怀，小生果儿的陪伴……想着想着，嘴角不禁微笑起来，这样安详的日子……真好。
　　玲珑。身后的声音定是若风了，随风而来的是她身上特有的兰花香。果然看到若风抱着一件衣服翩翩的走近，后面跟着她的近身侍女洛晴。若风歪着头看着我一脸安逸，道，好妹妹，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姐姐给你带新衣服来了。
　　特意给我做的？我高兴的在身上比量开。湖水蓝的丝绸面料，每一边都绣着蕾丝。上面缀着一针一线手工绣治的精致粉色桃花。长长坠地轻纱的水袖，袖口用金线缝制这密密麻麻的珍珠。腰带是一块碧色如水的润玉由数十条蕾丝般的细长白绸穿着的。领口是当下流行的细密花纹。胸口绣着一朵盛开的水仙，花蕊处镶着一圈闪亮的串珠。我有些不知所措，这衣服大概是我见过最精美的衣服了……
　　若风见我沉默，轻轻扶着我的肩膀，道，妹妹天生丽质自是该要好衣服来配的。这只是姐姐一点心意……若风说着，虚弱的咳起来，妹妹若是不喜欢，姐姐再让他们拿去改。洛晴劝道，玲珑姑娘就收下吧。这衣服上的月华珠可是欧阳家的身份象征呢！小姐与玲珑姑娘姐妹情深，特意找人缝制上的。
　　若风忙道，说这些干什么。看到玲珑，就像看到易薇和曦晨一样。自然想对玲珑好。边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块象牙一样的东西放到我手上。这是我们欧阳家姐妹的信物。
　　洛晴惊道，小姐，这可是很贵重的呀。
　　我心里一阵暖暖的，说不出话来。想推说不要，却被若风摁住双手。只咬住嘴唇不要丢人的哭了才好。摸着若软的丝绸和一样的饰物，姐妹…这个世界哪怕没有季轩也一样温暖是不是？
　　据若风说，欧阳山庄建在巍峨的横伽山脉上，属于潇王的封地。却像一个世外桃园，欧阳家姐妹兄弟四人，若风和她的二妹易薇、三弟坦之和小妹妹曦晨都不在一处长大。姐妹之间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百花渐渐凋零，转瞬已经快到夏末，前世一直没有机会到南方，而今这里该是旧时江南吧。果儿气呼呼的跑进来，把风筝重重的摔到桌子上。震的茶杯乱响。我一愣，怎么了？
　　果儿嘟着嘴，都是小生啦。他跟杳儿去湖边玩了，都不带我去！
　　我取笑道，小生又不是你夫君，干嘛不许跟别人玩？看果儿脸上一红，打岔似的瞄了风筝一眼，安慰道，也过了放风筝的季节了。
　　果儿仍不服气，那个杳儿仗着他爹是出庄巡逻的领队，总是能找着机会出去玩，还只带小生不带我！
　　我哑然失笑，果儿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学会吃醋了，古人还真是早熟。
　　我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果儿，小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果儿，快到大厅去。果儿扭过头不理他。小生着急伸手去拽住果儿，少爷让大家都马上去大厅集合呢！
　　什么事要那么着急……我无聊的望着他们二人去的背影，心里这个不甘心啊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到处去玩 ，就我不可以呢。真是没天理，轻哼一声，悄悄的跟了出去。
　　陈家庄原来很大，亭台楼阁很多，要不是跟着那两个小鬼头真是要迷路了呢。一会是围廊一会是花园，高大的乔木围在建筑周围，四散着各种的花草。微风吹来就会带着阵阵清香。只顾着跟着两个孩子，没有心情欣赏各处风景。不一会那两个孩子就拐进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聚集了好多的家仆和丫鬟，一个个垂首而立，为首坐着陈傆，神色冷峻冷冷的望着厅中众人。半响也没有什么动静。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恐慌。为首的一个大汉在气愤的质问陈傆。
　　只听陈傆狠狠的一字一句道，杳儿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庄内戒备森严若不是在场的人所为，那我陈傆的防卫工作真是太失败。我情愿一死为杳儿谢罪!
　　陈傆声如洪钟，一字一顿，竞要一死谢罪。这怎么得了，满庄的奴仆卫士忙跪下阻止，连为首的一个强壮的大汉也没了言语。
　　我这才看见，众人面前横着一具女孩的尸体。尸身上女孩双手捧着一朵牡丹……应该就是和小生一去出去玩的杳儿。她怎么会突然死了呢，身上没有什么血迹，只是颜色铁青，眼睛死死的闭着。和着那多诡异的黑牡丹，看着有些反胃。我再去看小生和果儿，果然两个人的脸上早已经没有血色。轻轻皱眉，心道这陈傆怎么能让孩子也看尸体。
　　大汉悲苦道，杳儿，爹一定为你报仇！继而红着眼转向陈傆，少主！这墨玉牡丹一定是九圣天宫送来的。防了大半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请让我打到天宫去，为杳儿报仇！
　　陈傆刚要劝话，若风自后堂走出来，梗咽道，半年前他们送来了天仙草不是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吗？也许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人在搞怪也不好说。为今之计，只有封锁陈家庄，找出凶手才是要紧。
　　赵领队却怒道，天仙草是九圣天宫的追缉令，只要我们陈家庄的人不踏足江湖就可安然无恙！可是如今可是这墨玉牡丹！这……他声音发颤，这可是九圣的格杀令！三日…格杀令的日期是三日，他们必定会来屠城的！杳儿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杳儿的尸身上，那朵诡异的黑牡丹开的正盛，似乎在嘲笑着这些脸色阴沉的人。
　　陈傆沉吟，不管怎么样，赵领队要先冷静才好！
　　赵队长不再言语，怜爱的抱起女儿的尸体。甩袖朝大门外走去。我忙躲到朱门之后，沿着小路朝内庭退去。怪不得，春天的时候陈家庄就开始禁止出入，怪不的小生和果儿这些孩子们不能随意出去玩，陈家庄…原来这半年来都不安稳！
　　恍惚中走到一处院落。院落很大，疏剪的柳枝和稀疏的白梅植遍整个院落，时值初秋，柳枝和白梅皆是空枝，风吹起，说不出的萧索清冷之感。我四处望望，朱红的小楼和院落都是没怎么见过的样式，倒和古画中的差不多，院落整洁干净看来不像没有人住。我想我是迷路了，要不要去问问看呢？会不会认为我是雪妖不敢和我说话呢？正想着，身后圆拱形的小门之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我慌忙躲到一棵白梅之后。
　　进来的是三个人，背对着我。只听一个老者说，大小姐，这次看来他们是真的抓住了二少爷。不然不会胆敢送来墨玉牡丹的格杀令。另一个女子道，二少爷离家多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在九圣天宫手里。而且素闻三少爷与九圣天宫的圣侠白少游交情很好…
　　老者打断她，你懂什么。九圣天宫没一个好人，他们滥杀无辜做了多少孽。
　　可是……女子还想说什么。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忠叔，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抓住了坦之，我都不能拿他和陈家庄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我闻言略惊，这声音不是若风吗？那另一个人就是洛晴了。九圣天宫是为了若风而来的？怪不得赵将领会那么质问陈傆，看来赵将领是认为杳儿为若风而死而责怪她了。
　　老者道，万万不可。大小姐是欧阳山庄的统领，怎可以身涉险！
　　听到统领二字，洛晴气愤道，老夫人一早就选定了二小姐做接班人，巴不得把我家小姐早早嫁掉，如今二小姐死了，四小姐不顶事。欧阳家被九圣天宫逼到绝路上想起我家小姐了！
　　洛晴！若风叱道。洛晴心有不甘，又道，如今九圣天宫非要欧阳家不可了，这可是生死一线的时候。
　　若风转回头，看着枯枝败叶的疏枝，眼前忽然一抹流彩转过。坚定道，我不能逃避责任。虽然九圣天宫没有见过我，可是我欧阳若风岂是怕死的人，我定会去会会这个仙红颜！
　　洛晴也转过头来，呆了半响踟蹰道，小姐，玲珑姑娘也是没有人认识的，您和少爷对她有救命之恩……
　　老者沉思道，洛晴说的是好办法。这个玲珑谁也没有见过，把她替你送到九圣山。就算死了也神不知鬼不觉。也可免去欧阳家的一大麻烦！
　　我心里一阵发凉，恍如晴天霹雳。我不由自主的转向若风。
　　果然，若风怒道，不要乱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为我送命！也包括玲珑！说罢甩袖进了小楼。
　　这里原来就是若风平时养病居住的天香苑。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好久了，季轩死后终于我也可以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