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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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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有了沟通的意愿,萧轻玻璃珠一样的眸子微微弯起:
“不如说出需求让我为你服务?我运气向来不错的。”
“呵……运气……”卡罗拉低沉的笑声尾音拖长。
叮……
咚咚……
叮——
头顶传来了杂乱无章的乐声,像是有什么人粗暴地拖着一架钢琴,琴键磕碰在阶梯上哀鸣着前行。
最终停在萧轻头顶。
紧接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突兀地穿过楼梯扶手,挤开密布的眼睛们,下坠。
庞大的阴影迅速笼罩下来。
萧轻依旧站在原地,连微笑都没有改变。
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找死的疯子。
“铛——”
钢琴狠狠砸穿了台阶,坠入深渊。
“呵呵……呵呵呵呵……”卡罗拉再次笑了,这次的笑声多了许多兴味。
萧轻伸手擦去脸上的灰尘。
鞋尖前方已然是不见底的深渊。
明明掉落的钢琴就在他头顶,偏偏下落的时候重心偏移,变成了侧身落下,刚刚好避开他。
扬起的风吹起他的发,飞溅的碎片只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灰。
幸运。
绝对的幸运。
藏在衣兜里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枚灰白色指甲,指尖微疼,一道裂痕从其表面转移到了萧轻的指甲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卡罗拉轻叹着吐出一个名字:“弗洛伊德。”
“没有花,怜爱。”
“允许,领地,自由生长。”
“修剪,亲自。”
“阳光,分享。”
“背叛!”
它的声音依旧醇厚,只是似乎说到了情绪激动处,楼梯笃笃地颤动起来。
“偷袭,阉割,花朵!”
“我的!”
“安装,自己!”
“被阉割……”
“丑陋。”
“躲藏。”
“阳光,雨水,没有,难受。”
卡罗拉的声音转冷,变得低沉凌冽:
“弗洛伊德,阉割。”
“花,夺回。”
萧轻眉尾上扬,眼底有一丝兴味。
对开花植物来说,花相当于它们的生·殖·器,原来你们这玩意还能互相割来割去安着玩的吗?
逆天。
不过,人类的园艺技术里好像也有嫁接这门手艺。
也许在植物的眼里人类更逆天一点。
“蓝色三角房间。”
一块装着小虫子的水晶随着卡罗拉的话音落下。
萧轻接住水晶,快速恢复专业且淡然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见过大世面:“至于报酬,我想知道和红兔子有关的线索。”
“红兔子,沙龙,参与。”
“邀请函。”
“完成,任务,你的。”
“很高兴为您服务。”萧轻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卡罗拉的声音。
“弗洛伊德,杀死,不准。”
下一瞬,萧轻已经被传送到红色心脏的门口。
走廊静悄悄的。
来钱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萧轻一边前进,一边把玩着卡罗拉给的水晶,里面的金色小虫子一直面相一个方向,代表弗洛伊德的位置。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闻弈安,我做到了。”
回忆的世界弥漫着永远不散的雾气。
白发的少年独自坐在角落,垂着眉目,一声不吭,单薄的脊背在白T恤下勾勒出一条孤零零的线。
叮——
一颗蓝宝石悄然落在身侧。
少年淡淡瞥了一眼,却并未如往常一样惊喜起身。
片刻后。
蓝色丝线绕成的玩偶出现在他旁边的位置,短短的四肢,圆圆的脑袋,上面挂着小小的问号,无声询问。
萧轻沉默着,没有回应。
“唉……”
这次是低声的叹息在背后响起,音色清冷空灵。
“长大了,已经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了对不对?”
每说一个字,语气就低一分,透出点可怜的意味。
被苍白绷带裹缠的修长手掌伸出。
指尖松松缠着鲜艳欲滴的克莱因蓝色丝线,懒洋洋地坠下来拖成一道弧线。
白与蓝都是沉静的颜色,偏偏白色极素,蓝色极艳,拼凑在一起碰撞出几分秾丽的感觉。
这只手缓缓靠近玩偶,作势要拿回去。
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动了。
先对方一步拿起玩偶,捧在掌心。
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像只毛绒绒的狡黠生物。
“笑屁啊……”
少年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带着点鼻音,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觉察的柔软。
“可以说说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微卷的珍珠白发从上垂落下来,披在少年肩头,如细密而柔软的屏障,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领地。
“……”
短暂的沉默后。
萧轻并未回答问题,而是问:“要怎么让那些比我强大的家伙听我的?”
“哦,被欺负了。”
“没有。”
萧轻将头扭到一边,嘴硬到。
闻弈安也不戳破 :
“嗯,让我想想……首先,不要让对方看出你的不安。”
“然后,观察,看对方需要什么,弱点在哪里,最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再思考你有什么能交换的筹码。”
“第三,表现出你的能力,让对方看到和你合作的好处,等待对方上钩,成为你的利益共同体。”
“要是想要糖,你就要让对方认为你手里有糖,喜欢玩,就表现出你知道很多好玩的。”
萧轻皱起眉:“要是不上钩呢?”
“沉住气,继续观察,准备更适合的诱饵。”
“或者制造陷阱,让对方陷入和你一样的麻烦,自然就成为同盟了,只要足够细心,就没有不上钩的猎物。”
温柔的触感拂过萧轻头顶,很凉:“做猎手,别做被选择的猎物。”
闻弈安,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经过一段布满镜子的走廊。
大大小小的镜子铺满了视线,镜面互相反射,总让人有种周围聚集了很多自己的错觉。
“幸运……”
镜子里的他说。
“是幸运啊……”
另一个镜中的他也喃喃自语。
萧轻眉头紧蹙,谨慎地环顾四周。
眼前的走廊突然消失,变成昏暗的天空,枯槁的树木,干涸龟裂的大地。
鼻尖充满树木燃烧的呛人气息,周围是胖的瘦的老的少的各种“萧轻”,将他围拢在中央。
他们衣着破烂肮脏,头发凌乱,唯有双眼亮得惊人。
“萧轻”们看着他。
眼神是狂热的,贪婪的,诚挚的,他们手里举着一把把锈迹斑斑的刀、斧、农具,呢喃着朝他围拢。
“多么幸运啊……”
“好幸运……”
一个又一个他开了口。
萧轻想立即远离他们,却动不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四肢早已被粗糙的铁链禁锢住。
他用尽全力挣扎,不过是让锁链撕开皮肉,深深勒入骨头而已。
一刀又一刀从上而下——
刀锋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皮肤,穿过肌肉与血管,重重落在骨头上。
坚硬冰冷的金属与炽热的骨骼撞击,奏响古老而蛮荒的乐曲。
回过神,萧轻已经浑身冷汗。
他怔愣地看着周围恢复正常的镜子,和自己皮肉完整的手臂。
这一瞬间,他懂了月辉女士赐福指甲的物品描述。
凡事都有代价,包括神的赐福。
看来这游戏的收藏品并不是随便使用的便利工具,反而需要谨慎权衡收益与副作用,不然可能人还没脱险,就被副作用拖着再次进入险境。
“怎么了,我的朋友,是发现弗洛伊德了吗?”
过期黑巧的声音有些担忧,
“不,没事。”
萧轻擦掉额头的冷汗。
“没事就好,不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还有一股臭臭的很诱人的味道。”
萧轻没听到。
臭臭的?
诱人?
他摩挲着下巴,缓缓道:“……你想吃屎吗?”
“我一个巧克力吃屎干什么?变成屎味的巧克力跟你同归于尽吗?!”
过期黑巧气急败坏。
“哎呀,只是合理分析一下。”
萧轻努力压住声音里的笑意,装得一本正经。
“那也不行!”
“呜呜……呜呜呜……”
这次萧轻也听见了,跃跃欲跑。
“帮帮我……呜呜……”
听起来很麻烦,更想跑了。
“我、我出两根土豆芽……”
“嗯?”过于寒酸的奖励反而勾起了萧轻的好奇。
“我在这里。”说话的声音细细的,萧轻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有多出来的人影。
“往下,往下看。”
视线不断往下,终于在某个落地镜的阴影里看到个……发芽小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