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萧呜呜

7、渤海国书

　　（七）
　　进入圣殿之前，内侍汪总管悄悄询问道，“你可知今天为何应诏入内了?”
　　“今有倭国使者遏番书至此，特宣臣入内为圣上分忧。”汪总管微微一笑，这个小孩聪慧得很，已然明白前因后果了。
　　“那你可有几分把握破解番书？”
　　“公公请放心，到了御殿之上，梓瀚自然有对策。”
　　好大的口气啊，汪总管心内虽然有些不悦，却喜这小儿口齿伶俐，对答如流，或真如他所说可以破解那蛮夷文字呢。
　　只见他至金阶拜舞，躬身而立，落落大方地，虽小小年纪可举止却分外洒度脱俗。他手取国书，只略略一瞥，微微冷笑，即启奏道，“陛下，梓瀚凑巧识得这种文字，请赐笔墨，待臣翻译来。”
　　龙颜大展，对万美人不觉微微一笑。百官只见哥舒梓瀚，妙笔生花，一挥而就，那字迹虽稍显稚嫩，却齐整划一，并无落差，待得献于龙案之上，天子阅毕，龙情不悦，万美人读罢，也不觉失惊，直道“难得”，却也一筹莫展。传于百官看了，也各自骇然，只见番书云：
　　“渤海国大可毒书达明朝官家：汝占据高丽，与吾国逼近，边兵屡犯吾地，频扰吾民，令吾不胜其烦。今吾国遣使前来讲和，可将高丽割于吾国，吾便将那好物事相送：太白山之莬丝，沧海明珠月之泪，南山昆卿之鼓，率滨之千里宝马，扶馀之梅花鹿，占城之嵋沱绵，虞城之水木络。若非如此，吾便起兵厮杀，且看胜败哪家？”
　　天子沉吟良久，方问两班文武：“今渤海倭国要兴兵抢占高丽，众卿家有何策应敌？”
　　一时之间无人敢应，倒是兵部尚书哥舒瞻启奏道，“当今天下倭乱不断，沿海地区民不聊生，想那渤海小国，不过弹丸之地，因精于海上疏运，有利可图，成党作乱，然倭人不过数千，尚不足为患。而今更欲欺我大明辖制，他若大动干戈，挑衅高丽，吾国必应还以颜色，援高丽对抗倭国，方才能承平日久，天下永治。望吾皇圣鉴！”
　　而新任的户部尚书万宗仁也启奏道，“自元太祖两征东瀛倭国，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尚不能取胜，国库亦为之虚耗。今太平盛世已久，出无猛将雄兵，倘若干戈复动，难保必胜，兵祸连连，国库空虚，劳民伤财，不知何时为止？还望吾皇明鉴，以天下苍生为念！”
　　圣上面色凝重，沉思不语，半响方云，“二位卿家都言之有理，二位也都是朕的肱骨重臣，不过出兵征战高丽并非儿戏，乃是关乎国计民生天下太平的大事，明日早朝时分再议奏吧。”这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若非立场角度不同，处处针锋相对，还都是赤血丹心，忧国忧民的忠臣，尤其是万宗仁还是万美人的父亲，本为国子监生，才刚擢升了官职。倒是一旁的万美人似逗弄小儿般笑着问那哥舒梓瀚，“似如此该如何回答啊？君若答得妙，圣上和本宫就多加赏赐。”哥舒梓瀚倒似成竹在胸一般，昂首答曰，“此事不劳圣虑，来日宣番使入朝，臣当面回答番书，也与他一般字迹，书中言语，羞辱番家，要他晓得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理当拱手来降。”一席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圣上不觉呵呵大笑，又问道，“这渤海的可毒是何人？”
　　奏曰，“渤海风俗，称其王为大可毒。渤海诸岛又名日本，其地岛屿纵横，因近日出，是以为名，首领犹如回纥部落结盟般，通称大可汗，吐蕃称为大赞普，各从其俗。”圣上喜其应对不穷，谈吐有致，言语清楚，遂复设宴款待，赐御酒三杯，琴瑟喧鸣，余音绕梁，彩女靓舞，琼香宇迭，飘飘若仙。歌舞声喧中，万美人边上的一个小内侍却走近传话，服侍的安瑥姑姑急忙起身相应，却看得圣上万美人兴致正浓，不好打搅，遂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一边再说。那万美人频频敬酒，圣上也不觉开怀畅饮，直喝得酒浓身软，昏昏而眠。圣上和万美人更是赐哥舒梓瀚御酒三杯，黄金珠宝数件，珍珠十斛，贡缎数十匹，赏赐无度。梓瀚口称不胜惶恐，愧不敢当，却再不推辞，仰头伸脖，便接连喝了那三杯御酒，便只觉得头昏眼花，耳聋身重，圣上令内侍扶他眠于谕香园的侧殿，次日早朝再来面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