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润楼》禇赫

7、景

　　“……好东西啊。”

　　西国造的……真家伙。

　　灯影重重。

　　“祖宗啊，当年我建成这宅子，就发过誓，姜解不才，从今天起金盆冼手，安安稳稳地管好这一亩三分地，但今天，我……

　　沉沉的声音，额头与地板相撞，头晕眼花。

　　“姜绍，你过来。”

　　“……”

　　“姜家的香火，肯定有一个人接着。”

　　“……”

　　“当年我在这京都，也有过命的兄弟，但姜家的门守不住，终究是我的过错。”

　　“那么多钱……那群吃里扒外的，当我姓姜的是瘪三么？”

　　“……我……”

　　莫大的悲凉急冲过来。他嘶声力竭地喊，又发不出声音。

　　“我！……”

　　“我们家已经被盯起来了，跑？你看看你弟弟的脚！”

　　“滚，赶紧给我滚！！别给我回来！一辈子都别回来！！！”

　　“哈——我守了那么多年，一亩三分地，总觉得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顶顶重的，关其他人什么事？就算外头拉了炮，我顶着旗，照样大大方方！”

　　“不……”

　　木板轻轻地响着。

　　“……小驹，你怎么过来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猝然后退，他似乎站起来，却又似乎没有，他不是赵乞儿，亦不能遇到神女临尘，漫施仙法。

　　那腿是扭曲而战栗的，是个瘸子，却又能立起来，可怖又荒唐。

　　“姜绍！姜绍！姜绍！！！”

　　有声音凄利地尖叫着。

　　姜绍……是谁?

　　他拖着瘸腿往前走，血照在灯下像火星子一样。

　　刺刀明晃晃地亮着，他看见姜绍跪在那里，声音谄媚：“老爷，您这不也刚好缺个人吗？我叫姜绍，姜家最年长的……”

　　哦，原来自己叫姜绍。

　　攸然，耳畔传来一声响，似有人喊他：

　　“幺爷！”

　　姜绍瞬息间立了身，见是燕之君向他作揖，不动声色地转转轮椅扶手：“喏。”

　　“这个名字……我倒是许久未闻了。”

　　他慢条斯理地向他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