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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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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德没有钱。
所以,也没有钱去听戏。
今天的戏是《孤山劫》,在东国的京都上下很是流行,传闻连德润楼老板都喜欢得紧,故而天天摆台唱着。
他废尽心思往墙根死角走,挪挪停停半天,终于让他见了个好拍片的地。
人声嘈嘈杂杂中混着那曲儿:“恁催他,事了去……马迅如雷,魂难追……”
“今儿楼主点的哪折啊?”
“管他去了,咱就好这茶,听啥都香。”
“听听,那赵乞儿追他老母的魂,应该是最后一折子。”
“未见已匆忙……有恨恩难消……这兜兜转转却只落得个凄凉样……”
“老穷酸……嗐!好酒!”
弗兰德在架自己的宝贝相机。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楼上那几层雅座,那楼角飞檐甚是好看,不来几张也太可惜了。
“就我讲究?……”
“四儿?四儿?今天怎么回事?你家主子怎么放了个生人唱曲儿?”
“……您多担待,另一个染风寒了,难捱。”
楼上的人似乎也多有走动,马褂的那个挪个眼就看不见了,转眼又来了个拿烟枪的,吞云吐雾里那镶金的柄澄澄地发着亮。
弗兰德一连拍了几张,洗出片来,便觉得这相片东国味儿十足,却又缺了什么,如同金雾遮山,山里山外都见不到人。
但明明满山的人。
他无端地有些失望,但随即轻佻起来,手里照机不停,只想着多拍几个角度回去慢慢挑。
现在正值黄昏与傍晚的交界,光线黯然如锈,恍惚间楼顶的厢房似有一片衣角飘过,上好的黑布,裁样却是洋装。
戏台的灯还未点起,弗兰德在这暗处却感到自己像是被鹰隼盯住,惊惧中提了提摄像头,发现楼顶是一个男人,肤色白得似鬼,一双本应该下台唱曲儿的桃花眼却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割下来。
他手一抖,按了快门。
在长袍马褂、烟枪鸦片的楼上,穿西装的人第一次入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