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
-
一层秋雨一层凉。十月中旬，天气在几场雨过后明显凉爽起来，孟嘉仪与朱宁和的喜贴送到韩寻波手里。小夏自己送过来的。他在台里碰到师姐，被抓了差。另外，他还要同韩寻波续签广告合同。韩寻波收下喜贴，把合同又还给他，说：“这些事现在归广告部管，你拿去找广告部经理写合同，让他签字，再去找管这一块儿的迟副总签字，然后再去财务部拿支票。”
小夏面露难色。
韩寻波叹口气，按内线叫蒋文函进来，托他带小夏走一趟。蒋文函跟小夏出去。韩寻波隐隐听见蒋文函温和地取笑小夏，“你也算太子爷，怎么还怕起你爹的下属来，他们见了你只有殷勤的……”
小夏就讪讪地笑。
韩寻波摇摇头。他以为小夏办完事会直接走，没想到这孩子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说是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儿偷会儿懒。韩寻波看他倚在长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逗旁边鱼缸里的鱼，看着有点心事重重，就问他，“怎么了？”
小夏好像就等着他问似的，立刻说，“台里想让我去国广学习。”
韩寻波意外，“咦，这是好事啊。”
小夏踌躇，“我想把名额让给袁小亮。”
韩寻波想了想，问他，“你怕别人说你沾孟老师的光？”
小夏点头。
韩寻波心里不以为然，说，“那袁小亮同意吗？”
小夏苦恼，“现在不是他同不同意的问题，还有个同事也想争这个名额，我要不去，小亮恐怕争不过他……听说他妈是市纪委的什么人。”
“那你就去呗，”韩寻波说，“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袁小亮赶不上第一拨，赶第二拨第三拨不是一样吗！”
小夏一呆，“后面还可以去？”
韩寻波瞪他，“你在电台还是我在电台？上次给你孟老师送螃蟹，她不是说你们广电以后逐年有培训计划吗？就算不是国广，别的学校也不会太差。”
小夏睁大眼，“孟老师说了吗？”他想了半天，掏电话打给老师。韩寻波抚额，简直无语。小夏挂了电话，有点不好意思，“我那天大概有点走神，没仔细听。”
韩寻波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走？”
“应该是月底，”小夏想想，又跳起来，“那就跟师姐的婚礼冲了，师姐让我给她当司仪呢，这怎么办？”
韩寻波拿过台历看了看，“没事，婚礼是周六，你到时飞回来就行了。学校里不太可能周末还开课吧？万一开课的话请个假就是了。”
小夏也凑过来看台历，看到婚礼的日期是红色的，不由挑挑眉，答：“哦。”半晌，叹了口气，说：“怎么什么事儿到你这儿就没事了呢？”
韩寻波笑，“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自己迷糊。”
小夏略有点尴尬，扁扁嘴，问，“婚礼你去吗？”
韩寻波说，“去。”
“哦。”
小夏不作声了，倚回沙发上，坐一会儿，有点出神。韩寻波见他不走，也不见还有什么话，就不理他，只管干自己的事。等他几份文件审完，看看时间，问小夏，“你中午在这边吃饭吧？”小夏回过头来，精神一振，问，“去哪儿吃？”韩寻波耸肩，“还能有哪儿，下午还要开会，就在二楼餐厅吃吃行了。”小夏撇撇嘴，“那跟广电食堂有啥区别？枉费我在这靠了一上午。”说着站起来，说，“算了，我出去吃煲仔饭。”
韩寻波笑，问他，“你开车来的？”
“没，打车来的。”
“嗯，路上小心。”
小夏摆摆手，出去了。
韩寻波想了想，笑一回，也出门招呼蒋文函他们去餐厅解决午饭。
没等到月底，小夏来过之后才两三天，就又打电话来，说培训时间提前了，明天就要走，要去三个月，正在家收拾行李。韩寻波答应一声，听他一直东拉西扯的抱怨，没有放电话的意思，就说，“出门在外肯定不比家里，你就花钱买舒服就是了。嫌换季衣服不好带，去了再买。食堂吃不习惯，就到外面吃，堂堂首都，什么口味找不到。住的，你都还没到，哪知道好不好，再说了，再不好也不过将就三个月。呐，还有什么？”
小夏沉默半天，负气地说，“我想吃蒸面了怎么办？”
韩寻波失笑，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妈做，待会儿就给你送去。你今天晚上吃一顿，明天早上吃一顿，实在还有剩的，用乐扣乐扣装了明儿中午还能吃一顿，然后坚持三个月，行吧？”
小夏立刻说，“好，那我留着肚子等晚饭。”
韩寻波说，“嗯，一做好我就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小夏说，“哦。”然后嘟囔，“……私事么，你老麻烦别人，多不好意思。”
韩寻波额角抽筋，问他，“麻烦我你就好意思？”
小夏有点吱唔，解释，“那个，大概麻烦你已经习惯了。”
韩寻波没好气，“那行，你等着吧。”
小夏说：“好，谢谢。”赶紧把电话挂了。
韩寻波摸着下巴，心道，啰嗦这么半天就为了要一顿蒸面吃？他打电话给自己母亲。韩妈妈一听，立刻答应着，说马上去买新鲜嫩刀豆。韩寻波收回一半心思干活儿，另一半心思还在刚才的电话上。半晌，忽然灵光一闪，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小夏这是，想见见他吗？
他琢磨一会儿，微笑起来，起身跟蒋文函交待一声，自己开车出去。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小夏爱吃的零食，想了想，又买了个特大号乐扣，才开车回家。韩妈妈的面已经上锅了，正在炒菜。看韩寻波在橱柜里翻来翻去，问他，“你找什么？”
“那套乐扣里最大的那个呢？”
韩妈妈想了一会儿，“哎呀”一声，说，“上次给小夏装了面走，还没拿回来呢。这可怎么办？”
韩寻波点点头，小声嘀咕：“我就知道！”把自己买的那个拿过来扬扬，“没事，这儿还有。”等蒸面做好，装了满满一盒子，韩寻波要出门。韩妈妈问他，“你不吃了再去？”韩寻波说，“我过去吃。”
“哎呀，”韩妈妈拦他，“小夏爱吃，你别去跟他争这一口。锅里还有，你在家吃了再去！”
韩寻波哭笑不得。
这么一耽搁，等他到了小夏那里已经过了饭点儿了。小夏跳着来开门，张口就说，“我都快饿死了！”韩寻波闻到一阵菜香，知道何自明已经做了晚饭，就回嘴，“那你不会先吃啊。”小夏撇嘴，“我们只做了菜，没做饭。”又问，“你吃过没？”韩寻波看看他脸色，说：“没有。”
小夏高兴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看到有牛肉干烤虾什么的，嘿嘿笑，说：“我还想着没时间去买点了呢。”兴高采烈跑到厨房去把蒸面盛到碗里，又探着头说，“有蒜香排骨、口水鸡、肉末茄子、凉拌藕。还做了荔枝茶冻，你吃过没有？还有鱼丸汤。”
韩寻波跟过去，“你干嘛？最后的晚餐？”
何自明正把汤盛到碗里，回头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韩寻波在家吃过，一点儿都不饿，不过还是陪着又吃了一次。每样尝尝，不由点头，“小何手艺还真不错，你学过？”
何自明露出点笑意，摇头，“没有，全是照网上的菜谱做的。”
韩寻波竖大拇指，称赞，“有天分！”
小夏嘻嘻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吃过饭，何自明收拾厨房，韩寻波跟着小夏到他房间看他继续收拾行李。一个行李箱，一件衣服犹犹豫豫丢进来又拿出去，半天还没填满一半儿。韩寻波倚在靠窗的摇椅里晃前晃后，也不插手，只管在小夏问意见的时候说一句“我看可以”或是“这件穿不了两天就冷了”。
他给的意见通常都挺中肯，但今天小夏特别挑剔，次次回嘴，“可是这件穿着很舒服啊！”要么就是“可以什么啊，你仔细看了没？这件只能搭皮夹克穿，我又没打算带皮夹克”。
韩寻波说：“没合适的干脆现去买两件。”
他又说，“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行李都没收好哪有时间去逛店！”
韩寻波心说，你倒有时间跟我这儿耍花腔！可是他也享受跟小夏单独待在一起，两人絮絮叨叨说闲话的气氛，所以立刻诚恳地道歉，“也是，我也糊涂了。”
小夏斜他一眼，“切”的一声。
拖拖拉拉的，好容易才整理好，小夏把箱子盖合上，拉好拉链，长吁一口气，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家这么久呢。”
韩寻波笑着说，“所以说你是温室里的花朵么。”
这回小夏没回嘴，低下头想着什么，手指头在箱子上划来划去。
韩寻波看着他细软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鼻头和耳垂都有点儿肉，是人家说的有福之相，不过下巴尖尖的。他第一次见小夏时，小夏面孔还有点圆，现在完全长开了，不过模样没大变，气质还是很温和软糯。韩寻波觉得心里柔软得很，这个孩子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或许不够精英不够出色，可是与不欣赏他的人比起来，肯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
他伸出一只手，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的声音说，“小夏，过来。”
小夏抬头，有一点点惊讶，又有点迟疑。
韩寻波鼓励他，“来。”
小夏转过床角走到他身边。韩寻波站起来，揽着他的肩，两人一起依着窗向外看。
月亮湖像弯月牙儿一样静静卧在脚下。今天晚上的月色又很好，头上一轮淡黄色的月亮，下面一泓波光粼粼的湖水。淡淡的云层偶而飘过去，留下烟一样的影子。小夏仰着头看了一会儿，说，“彩云追月。”
韩寻波笑了。
小夏就有点讪讪的。
韩寻波跟他说正事，“你厚衣服带的不多，要是不够穿自己再去买几件，别要风度不要温度。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少喝酒。”
小夏插嘴，“我不喝酒了还不行吗？”
“那最好！”韩寻波说，“不过完全不喝可能性也不大，比如说你们结业聚餐之类的。反正你尽量躲着点儿吧，别人硬要敬的话，你跟人家解释解释。”
“那要解释不清呢？”
“解释不清就喝一口意思一下，碰上不客气的一口也甭喝。反正都是天南海北去的，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照面，管他们那么多呢！”
小夏骇笑，“我爹以前还说你长袖善舞，你就这么善舞啊？”
韩寻波掐他胳膊一下，“现在说的是你，又不是我。两码事！”
小夏点头，“好好，我知道了。”又问，“明天谁送我啊？”
“你们单位不派车？”
“我直接从家走，派什么车啊。而且，”小夏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广电用车那个麻烦，我这点小事，根本申请不下来。”
“我明天尽量来接你，”韩寻波拍拍他头，“万一实在有事来不了，就让司机来，行吧？”
小夏撇撇嘴。
韩寻波笑着低声说，“最近真的有点忙。”
小夏有点不好意思，大声说，“反正有个人就行，省得我拖着箱子跑出去打车，万一像上次一样等半个多小时都等不来车，误了点儿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