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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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捞上正日子，老夏夫妇还是为儿子生日小小的宴了一次客，请的都是平时熟悉的亲戚朋友。说白了，就是借着小夏生日大家聚聚，联络联络感情。韩寻波也去了，冷眼旁观，小夏的情绪表现很正常，该笑该闹的地方也都做足了。
吃完饭，切完蛋糕，夏婶和一帮阿姨在旁边搭起了麻将台子，小一辈儿跑到偏厅唱歌，韩寻波留在桌边陪老夏和几个长者聊天。半途他出去接了一次电话，结束的时候正碰上小夏从卫生间回来。
两个人在包房门口相遇，彼此看了几眼，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结果就是一小会儿的沉默。然后小夏说：“别担心，我挺好。”
韩寻波说：“好啊，继续保持。”
小夏顿了一下，又说：“我们约好明天谈谈。”
韩寻波点点头。
小夏露出一个嘴角向一边歪的笑容：“我总得要个交待啊。”
韩寻波也笑笑，“嗯，进去吧。”
这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韩寻波有种预感，事情不会按小夏的愿望发展，不会像他同酒保玩笑般说的那样拷问一下，埋怨一下就可以揭过。
两天后的一大早，小夏去了韩寻波办公室。韩寻波刚刚拿起内线电话，听到蒋文函说“夏公子来了……”时，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小夏推开了。
这不太寻常。小夏一般不是这么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当然，在两个人共同的认知中，他跟韩寻波的关系亲近到足以不打招呼推门径入，但不管是出于礼貌或是孩子气的戏谑心理，他很少这样做。通常他会先跟外面的秘书和助理闲扯一会儿，然后半真半假地央求，“快给你们韩总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接见我。”有时候这几个人笑闹动静大了，韩寻波听到，会在里面招呼他少废话，赶紧进去。
韩寻波放下电话。
小夏脸色黄黄白白，霜打了一样，歪歪扭扭走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重重坐下来，往后一靠，长长叹了口气，好像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
韩寻波尽量用很平常的语气问，“怎么了？”
小夏有气无力答，“刚下夜班。”
“那不赶快回去睡觉？还到处乱跑。”
“钥匙。我要去新房子睡。”
“……那儿东西还没备全。”
“那儿清静。”
韩寻波看他一会儿，问：“你没事吧？”
小夏沉默半晌，闷闷说，“我跟顾家伦吹了。”
啊！韩寻波想：真好！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过一会儿，问：“为什么？”
“……他的前任情人回来找他了。”
“……”
小夏抬抬眼皮，木着脸，“两人一激动，把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估计是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反正天亮了一琢磨，觉得还是他俩合得来，所以要破镜重圆……”
韩寻波没想到是这样，一时意外地说不出话来。
小夏露出一个根本不像在笑的笑容，“合着我白折腾这么久，就是个填空的。”
韩寻波下颌骨瞬间绷紧，顿了一下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夏的表情似乎他问的是傻话，“我能怎么办？”闷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说：“真没劲！”
韩寻波默不作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小夏仿佛中间这些都没发生过，又回到最初的话题，“钥匙呢？我困死了。”
韩寻波按下内线，叫蒋文函进来，把一付钥匙交给他。“你开车送小夏到月亮湖公寓去吧，路上找个地方停下来先买床被子或是毯子之类的。”
蒋文函点点头。
小夏本来还萎靡不振地插嘴，“我自己过去就行。”看看韩寻波的表情，他不再说话，耷拉着头跟在蒋文函后面出去了。
韩寻波沉默地坐着，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他心里滋味十分复杂，有点担心，又有点如释重负，然后一缕暗黑的情绪慢慢升起来。知道它会发生是一回事，真的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那小子有什么资格对小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唯一倚仗的，不过是小夏喜欢他。人不是两座山，我们总有会面的时候，小子！韩寻波想。
蒋文函一个多小时后回来交差，跟韩寻波说：“好像累坏了，倒头就睡。”
韩寻波嗤笑一声，“他真的睡着了？”
蒋文函犹豫一下。
韩寻波抬头，“怎么？”
“我出来又买了点东西拿回去，看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韩寻波不说话了。小夏的反应真奇怪。下班后，韩寻波直接去了月亮湖，上楼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房间还没装上窗帘，但现在天黑得早，屋里的光线已经十分暗淡。沙发上鼓鼓的一坨，包得连头发都看不见。韩寻波悄悄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小夏一动不动，头埋在靠背和座垫之间的角落里，呼吸轻浅，睡得像死过去了。
他不会一直睡到现在吧？韩寻波想着，轻轻推了推他。小夏蠕动了一下，把头埋得更深。韩寻波再推一下，叫他，“小夏，起来了。”连推了两下，小夏才翻身，咕哝着，“……吵死了。”韩寻波瞥到他的脸，吓了一跳，“小夏，快起来。别睡了，脸都睡肿了。”他把手伸到小夏脖子下面，连拖带拽把他弄坐起来。
小夏呆呆地拥着被子坐着，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目光朦胧而迟钝，半天才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韩寻波看看表，“快六点了。”
“……六点？”小夏忽然说，“糟了，我今天夜班，快迟到了。”
“今天还夜班？”韩寻波诧异。
小夏已经跳起来，四处乱转，“厕所呢厕所呢？”
“往右。”
“哦。”
韩寻波跟到卫生间门口，说，“我送你去。”
卫生间传来水笼头扭开的声音，接着是哗哗的水声。接下来几乎没时间说废话，小夏急匆匆抹了把睡肿的脸，就催着韩寻波开快车送他到电台，途中韩寻波还花两分钟停车到西点房帮他买了一个三明治加一罐咖啡。车开到电台的大台阶下面，小夏抓起包跳下车开始狂奔。韩寻波在后面叫他，“小夏，明早下班你回哪儿？”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的，小夏只是扭头胡乱招了招手，就跑走了。
韩寻波觉得他好像故意这样匆忙好避免去谈某些话题。但是，——小夏从来不是这样能藏住话的人，有什么他一定会说出来。有时候一些鸡皮琐碎他都觉得不吐不快似的，说完便全无心事。韩寻波希望他真的没什么怨气要吐，但是这又真的不像小夏……那样爱过的人，真的可以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算了吗？
第二天早上韩寻波掐着点儿给小夏打电话，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父母的家，听起来又是困得不轻。——然后他就开始忙起来了，间中跟韩寻波通电话，说是跟着师傅在筹备一个活动。韩寻波觉得他忙起来听着还蛮有精神的。这么一拖两两拖三的，什么事就都拖淡了。毕竟生活除了爱情，还有面包和房子，——或至少还有事业，对小夏来说。
总之，种种蛛丝马迹表明，小夏似乎是忙碌地淡出了父母和韩寻波关切的视线。老夏有一次偶而听到韩寻波提起，说是小夏跟对方分手了，大为惊异。原来他并没有得知。他不解，“那么他现在天天不见人影是在干什么呢？”
“干正事吧。”
“那敢情好。”
……
生活的轨迹延伸到某个点时，大家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所以也只能顺其自然。对于老夏来说，是重新燃起了希望。对于韩寻波来说，则是——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半夜三更，接到陌生人用小夏的手机打来电话，韩寻波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喂喂，请问你是小夏的哥哥吗？”对方问。
“你是哪位？”
“我是小夏同事，你是他哥吗？”
“嗯，他怎么了？”
“他喝醉了，地址也说不清，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吧？”
“在哪里？”
对方说了一家KTV的地址。
韩寻波赶过去的时候，有一男一女跟小夏一起等在KTV的大堂里。小夏靠着沙发睡得呼呼的。那一对儿里男生看样子也喝了不少，说话啰哩啰嗦的，女孩子还算清醒，笑着跟韩寻波说，“小夏睡着前说得找你，不能找他爸，会挨揍。”韩寻波一边把小夏架起来，一边干笑了一声，“差不多吧。”
把小夏丢到副驾座上，韩寻波对女孩子说，“我先送你们回去。”
“太麻烦啦，我们打车就好。”
“不用跟小夏他哥客气。”韩寻波拉开后面的车门。
女孩子笑起来，不再推辞，“那就多谢啦。”车上路没多久，另外一个男生也开始昏昏欲睡。韩寻波就跟那女孩闲聊，“你们都是小夏同事？”
“是啊。”
“小夏刚去没多久，多蒙你们照顾了。”
“哪里。小夏人很好啊，同事都很喜欢他。”
“他们经常喝成这样吗？”
“没有没有。”女孩连连摆手，“这次是因为我们最近做的一个活动很成功，拉到了很重要的广告客户，所以大家一起出来庆祝的，一高兴就有点儿多了。”
韩寻波笑了，看她一眼，“我不会说他的。”
“也是哦，所以小夏才叫你来吧……”
分别把两人送回家，韩寻波想了想，还是朝月亮湖公寓开去，——实在是太晚了。喝醉了的小夏重得像死猪，满身的酒气，韩寻波扛他扛得直想爆粗口。房间里的物什已经配齐全，他把小夏重重扔到一楼最近一个房间的床上。
小夏在床上滚了两滚，翻过身来。他脸上带着一丝模糊的笑意，双唇翕动着，似乎在说梦话，然后眉头慢慢蹙紧，表情变得艰难起来。忽然间，一个破碎的抽泣声发出来，小夏吸着鼻子，开始很响的呜咽起来，眼泪从他紧闭的眼睛向下流淌着。
韩寻波瞪着他，全身僵硬。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