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学时代》卫初

22、不速之客

　　上午的第四节课结束后，赵磊本来打算利用最后一节课的空闲时间改改作业，可刚坐下，就被校长应成德叫到了校长室。

　　应成德把老花镜摘下来，徐徐开口：“汤家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啊？我上午接到汤总的电话，他说她家女儿想和年级第一坐在一起，你没同意是不是？”

　　“是。”

　　应成德看着赵磊，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但良久后也没听到一句话，便忍不住再次开口：“这......为什么没同意啊？给班里学生调个座位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这孩子为了学习也没什么不好啊？”

　　“我们班里已经按照现在的座位保持一年了，忽然让班里孩子换个同桌，这怎么跟学生解释？而且汤佳蕊是在讲台上提出这个要求的，当着学生的面，我怎么给她换这个座位？这不是欺负别人的同桌吗？”

　　“你以前不是一个学期换一次座位吗？怎么现在这么难了？”

　　“现在不一样。”

　　“别怪我没提醒你，汤家这几年给我们学校捐了不少钱，何必让学校因为一件小事就得罪人家，回去想个办法，把座位换一下，就这么定了，回去吧。”应成德一句话准备板上钉钉了，他摆摆手，准备把赵磊打发走，不想听他的后续的抱怨。

　　但赵磊许久未见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要换您去换，反正我是不会给她换的。”说完，他不顾应成德让他回去的喊声，不带停顿地走出了校长室。

　　回办公室的路上，手机也响了一路，这时赵磊心里的不满也下去了不少，终于在走到半道的时候接起了电话。

　　“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走，我看你的牛脾气是一点都没变，跟你刚进弘文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还以为这些年你有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一样。”

　　听到这话，赵磊也没言语，反正他对应成德的训斥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就是这样，没事就把他叫去校长室提点一下，这几年稍微好了一点。一是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赵磊稳重了许多，二是因为现在进来的一些年轻教师比他还有个性，赵磊自然也不在那几个刺头的行列里了。

　　“算了，我也不想说你了，说累了。”应成德轻咳了一声，“你们班那个年级第一叫什么名字啊？他也不想和汤家那孩子坐在一起？”

　　“您应该听过，姚副校长家的孩子，叫吴煦。”

　　“哦，吴煦啊，没想到现在都上初三了，平时忙工作也没机会关心一下，不过，我听有兰提起过，那孩子也是相当有个性啊，他不想换同桌？”

　　赵磊倒是没觉得吴煦不好管教，相反，在他眼里吴煦除了偶尔闹一些，基本上可以划为最听话的那类孩子。对于应成德问的他想不想换同桌这件事，赵磊绝对有发言权：“对，他对他现在的同桌很满意，人家都做了一年多的同桌了，肯定不想换。”

　　“哦，他同桌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子，叫林有锦，初二整个一学年进步很大，吴煦经常会帮她补课，两人磨合的不错，之前他还跟我说这学期要让他同桌进步幅度更大，人家对学习这么上心，我实在不好给人家分开？”
　　“这样啊，那也确实不太好去换。”应成德停顿了几秒，又道，“那就这样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听应成德这样说，赵磊倒是有些愧疚了：“那汤总那里？”

　　“你都打定主意不换座位了，现在还来瞎操心什么？那边我来解释，你安心工作吧。”

　　“好，麻烦您了。”

　　赵磊挂了电话，一身轻松地走进办公室，而此时在操场篮球架下面坐着聊天的顾峰三人则在看到赵磊出现在走廊后，话题忽然引到了吴煦的身上。

　　李宏博：“你说赵老师会不会安排你跟转学生坐在一起？我看你们俩还挺配的，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坐在一起简直天生一对啊。”

　　吴煦听后，斜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漂亮了？”

　　李宏博：“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这句话让吴煦气笑了，而李宏博则一脸茫然地让旁边的顾峰评评理：“顾峰你说，那个转学生漂不漂亮？”

　　“嗯......”顾峰思考了一阵，“没有乔悦漂亮。”

　　吴煦轻笑了一声，对李宏博说道：“你看吧，你的眼光还需要修炼一下，不要是个女生你都觉得漂亮。”

　　“那个转学生真不漂亮？”李宏博被他们说的也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没道理啊，上课时他和前后桌男生讨论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这个转学生漂亮，怎么到了这两人的嘴里就变了个样呢？

　　思来想去，李宏博才顿悟，跟两个有喜欢对象的男生说别的女生漂亮，自然聊不到一块去，于是便不服气地揶揄他们一句，“可惜啊，你们俩觉得漂亮的女生，人家压根不想和你们谈恋爱，好可怜啊。”

　　两人见他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不约而同地抬手招呼上去，此时，整个操场都能听到李宏博抱头鼠窜的求饶声，而身后那两人还在不依不饶。

　　林有锦和乔悦本来坐在台阶上聊天，但此时也被李宏博的声音吸引了过去。乔悦摇了摇头，不忍直视操场上那一幕：“男生怎么这么幼稚，他们天天这么闹不嫌累的吗？而且还叫那么大声，简直太丢脸了。”

　　林有锦的目光也追随着那三人，嘴里无意识地回道：“可能男生的活力都比较旺盛吧，他们天天打篮球不还是一样有精神吗。”除了上课不想听的时候，林有锦反正没见过他们在下课期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不懂啊。”乔悦长叹了口气，又想起之前讨论的话题，于是接着问道，“你真不在意今天那个转学生吗？她今天真的太过分了，哪有第一天报道的人就抢别人同桌的。”

　　“你怎么比我还生气？”林有锦见乔悦那副气哼哼的样子笑了，“她可能也不是想抢我的同桌吧，也许她只是为了学习而已。”

　　乔悦白了林有锦一眼，掰着手指道：“你听听你说的这句话，可能，也许，你说出来的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

　　林有锦确实不相信，可她想强迫自己相信。如果只是换个座位就可以在初三一整年不跟汤佳蕊有任何交集，林有锦其实是愿意的。她觉得她的忍受力比想象中的好，原以为遇见以前的人或事，她一定会落荒而逃，可事实证明，曾经的惊涛骇浪现在也只是化为了一个小风波而已。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正站在游船上吹风的旅人，形单影只，只要周围没有波及到她的人或事，她就会选择放弃一切，沉浸在美景中，不理世事。

　　这时，乔悦小声叫了一声：“小锦？”

　　“嗯？怎么了？”

　　“你跟那个汤佳蕊认不认识啊？”简单的一句话，乔悦却问的吞吞吐吐。

　　林有锦思考了很久：“我现在还不想说，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我再告诉你好不好？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嗯，我也没有那么急性子。”乔悦挽上林有锦的胳膊，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然后又道，“我总有一种预感，那个汤佳蕊好像对你有敌意，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形容不出来，反正我不喜欢她，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

　　“我知道。”林有锦看了眼在运动器材那里围成一圈的女生，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她总是这样，到哪里都能交到朋友，受人欢迎，但林有锦知道每一个朋友在她眼里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抛弃，并且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这是林有锦最佩服她也是一直对她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自发生那件事以来，林有锦无数次想冲上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好朋友过？可每次到了最后一步，她就像差了那么一点勇气，她怕自己等来的是羞辱。

　　一段友情里，最怕只有一个人当真。

　　就像在演一场独角戏，台下的观众也只有一人。整个表演，她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那个唯一的观众，戏剧落幕后，那人面无表情的离开，只剩她一个人看着舞台怅然若失。

　　“我就不明白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还有那么多女生围着她转，家里有钱很了不起吗？”耳边响起乔悦义愤填膺的声音。

　　“家里有钱确实是挺了不起的啊。”林有锦中肯地评价了一下。

　　乔悦立即拍了下林有锦的胳膊：“我在帮你说话，你怎么还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呢？”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顺着我说，例如，有钱没什么了不起的，只知道靠着家里的关系收买人心，或者你也可以骂她两句啊。”

　　“算了吧，我不说脏话的。”林有锦看了眼手表然后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道，“快放学了，我们回教室收拾书包吧，不然等到放学我们逆着人流就不好上去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跟你说话真气人。”乔悦也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这种性格会被欺负的知道吗？”

　　林有锦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可以欺负我的吧。”她现在已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总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怎么没有，比如你的同桌啊？”

　　“我的同桌怎么了？”

　　“你不怕她......算了，也不可能，吴煦心思都在你身上，估计也看不上其他的女生，确实不需要太担心。”

　　“啊？”因为正好打了下课铃，加上乔悦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林有锦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乔悦笑了笑，推着林有锦的后背往上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运气挺好的。好了，现在加快脚步，回班级收拾书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