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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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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的九月闷热得像是被无形的罐子笼罩着，二楼窗外对着葱郁的树，知了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高三（八）班的教室里有低语声，吊顶风扇上了年纪，慢吞吞地转。
有人闷着头看书，有人和旁边人窃窃私语，有人偷偷补觉。
他们老班是语文老师，人到中年，脾气暴躁，刚刚被年级主任叫走，留下他们上自习。
宋柏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烦燥地抓过旁边的语文书盖在头上，捂着耳朵继续睡觉。
同桌简洪却一个劲地戳他被校服外套覆盖的手臂，还小声咳嗽——
特立独行的宋柏同学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还穿着秋季外套。
经过简洪锲而不舍地努力，宋柏终于恼了，拿下语文书，露出一张带着睡痕的脸，声音带着睡眠不足的沙哑和不耐烦：“做什么？”
简洪住宋柏家隔壁，两个人算是穿一条裤衩长大，原本两人差不多高，没想到上了高二对方一阵疯长，现在是班上最高的一拨。
加上长相凶、常年剃寸板，走出去还是很能唬人的，可惜本人性格十分婆婆妈妈，话又多。
现在他正疯狂用眼神示意宋柏看旁边，表情古怪。
宋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班正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清醒了？”
宋柏于是木着脸点头。
老班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你说说你，都高三了，还给我搞这些……算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横眉竖眼的中年人用语文书敲他脑袋一下，摇摇头往讲台上走，又对着门外喊：“光霁你先进来，做个自我介绍，我们继续上课。”
门外传来一声温和的“是”。
宋柏左眼皮一跳，简洪"哇"一声，小声叭叭：“新同学？怎么高三才转过来……还来我们班，要我说……”
第二中学校，勉勉强强在市里挂上重点高中的尾巴，实际上本科率低得可怜，最近几年生源越来越不行，高三一共就十个班，他们班排第八，实际上除了前十的同学，就没几个读书的。
简洪还在叭叭，宋柏敷衍地嗯两声。
而门外的男生推门进来，顺手用旁边多的木凳子把偶尔被微风一吹就作响的门拦住，才站到讲台上。
教室里都安静了，简洪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
他们班，不，他们学校，从没有这么像学霸的男生，长得跟个小明星似的，连身板都挺得笔直。
对方穿着板正的白衬衫，头发不长不短，清俊的脸上架着眼镜，温文尔雅地对着大家笑一笑，在黑板上写下端正有力的三个字。
“我叫沈光霁。”
“这一年请大家多多指教。”
女生们静了一瞬间，顶着老班的黑脸叽叽喳喳小声交谈，大胆点地直接就在下面接一句“欢迎帅哥”，就连男生都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
沈光霁似乎被吓了一跳，腼腆温吞地又笑起来，看向班主任。
老班无奈地摇摇头：“这群小孩子真是疯惯了……光霁你先去找个地方坐吧。”
“哇，宋柏，这新同学有够那什么的。"简洪贱兮兮笑起来，"还长挺高，我们把他拉进我们班篮球小分队吧，混熟了还能抄个作业……”
“别想了，他才不会给你抄。”宋柏趴在桌上，恹恹地把脸转过去。
简洪没听出来不对，就奇怪地说：“为什么哇，他看上去成绩那么好。”
“周段鹤还年级第一呢，他给你抄吗？”宋柏敷衍反问。
“可是……”
简洪还想说什么，宋柏已经把语文书拍他脸上，简洪就委屈巴巴小媳妇似地抱着语文书闭上了嘴。
沈光霁最后坐在了他们俩后面，一边坐下一边对着乐呵呵打招呼的简洪笑了一下。
简洪觉得对方简直圣光普照，而他离作业又近了一步，而宋柏心里骂一句“真能装”，眼不见心不烦，看着窗外的树影发呆。
教室又安静下来，老班在台上讲开学考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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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身后的位置来人就没停过，女生都排着队地借着问题来找沈光霁，偏偏对方来者不拒，又确实成绩很好，一上午就没问到一道他不会的。
宋柏就一上午独自闷着，要不就趴着睡觉，要不就带着耳机听歌，整个人上下写着“别烦我”三个大字，就连中午简洪喊他打球也没去。
简洪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拍拍他：“那兄弟走了昂，回来给你带牛奶面包。”
正在最后一排收拾东西的沈光霁忽然说：“是不是中暑了？”
说着就要伸手摸宋柏额头，被宋柏一手拍开，对方闷声闷气道：“没有，别碰我。”
沈光霁也不生气，反而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宋柏不说话了，又把脑袋埋下去。
“沈光霁也是为你好嘛。”简洪站出来打圆场，哄完宋柏又和沈光霁道，“没事诶，小柏他就这样，那叫什么……对，嘴硬心软，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和他计较，要不待会一起去打球，哥们请你喝汽水。”
按宋柏冬天掉进河里，鬼门关走一遭后大变的破烂性格，到现在和同学关系勉强还行，也没挨别人闷棍，简洪功不可没。
“打什么球？”沈光霁摇摇头，示意自己确实没有生气，一边问。
简洪自来熟，闻言就咧嘴笑起来：“篮球，会吗？不会我们教你，班上一直凑不够五个人，差一个，你学会了我们还能去参加秋季的校运会。”
宋柏像是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趴着一动不动。
沈光霁看他蓬松的发顶一眼，垂着眼笑，抬头低声道：“会一点。”
“那走！”简洪笑，走之前揉了揉宋柏脑袋，被小猫抓了一爪子，不恼不怒，笑嘻嘻地抱着球离开。
沈光霁站了一会，才慢慢跟上。
而过了一会，简洪边走边开机，一打开□□就收到了宋柏几分钟前发的消息——
【宋小白白白：你敢让他入队，我就把你给隔壁班班花的情书给叔叔看。/微笑//】
简洪被他幼稚的行为搞得无语凝噎，盯着旁边人清俊的脸看，沈光霁被他盯得奇怪，摸了摸脸：“怎么了？”
“我好奇你到底和我家小白有什么恩怨，让他这么恨你。”简洪说。
沈光霁闻声一愣，笑笑，没有接话。
简洪也就是开个玩笑，没指望得到答案，不太在意，只以为宋柏今天心情不好，又不喜欢这种板正的人。
毕竟沈光霁一看家境就很优越，又今天才转过来，宋柏能和他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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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柏一下午都没理人，还逃了晚自习，到最后一节的时候才慢吞吞吃着冰棍走进老班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老班见是他，就放下批作业的笔，示意他关门，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你先看看。”
宋柏接过来，上面是手绘的月考成绩统计图，严谨一点，整个呈下降趋势，没有波动。
旁边还规规矩矩分析了哪科下降最多，什么时候下降的。
“有什么想法？”老班见他不说话，敲了敲桌子问。
“没什么想法。”宋柏无所谓道，“成绩下降很正常吧。”
“宋柏！”老班强忍住怒气拍了拍桌子，“成绩波动正常，但一路下降哪里正常！你看看，你以前还是班上拔尖那一波，现在呢，都快倒数第一了！”
宋柏不说话，盯着地板。
老班继续说：“去年冬天你掉进河里，生了大病，回不过神来成绩下降我能理解，体虚不去跑操也能理解……但是你看看你学习的态度，马上高考了，你听过几节课？所有老师都来找我说，说你们班那个宋柏，几乎都不交作业，交了也是乱写一通。”
他缓了口气，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交的作文，简洪帮你写的吧？既然他那么喜欢写，让他抄十遍《离骚》明天下晚自习前交给我。”
“至于你，重新写一篇作文交上来。”
宋柏"哦"了一声：“还有其他事情吗，老师？没有我就……”
老班气得够呛，忍了忍：“还有，你和简洪别坐一起了，成天讲话。”
“我看就让简洪和光霁换一换，光霁是从省重点转过来的，成绩数一数二，你多和他学一学。”
“我不和他坐。”宋柏当即反对。
“为什么？”老班不解。
宋柏纠结一会，心一狠：“……他有狐臭，我和他坐更没办法学习。”
他话还没讲完就被老班一卷语文书打在脑袋上：“别胡说，人家光霁是好孩子。”
“算了，你实在不想和他坐一起也行，但再和简洪上课闹事我就让你们两去讲台上坐。”
“你自己也好好考虑清楚，高三是多重要的一年。”
见宋柏敷衍地点头，老班挥挥手，示意他快滚，别留这气人。
宋柏一打开门，整个人吓一跳，原本偏细长的眼睛都微微瞪圆了，下意识顿住了——
门外沈光霁提着两个人的书包，半靠在墙上刷手机，白皙的手指滑动，见他出来就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什么。
刚在里面好一顿诋毁的小猫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抿了抿唇。
最后干脆抢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沈光霁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书包：“简洪让我转告你，他要和女神一起去奶茶店，今天宋柏小朋友得自己回家。”
“我一想，就干脆帮把你书包带过来了。”
宋柏被那句带着笑的“小朋友”弄得有点奇怪的紧张，加上心虚，最后只干巴巴“哦”一声，就伸手去拿沈光霁手里的书包。
沈光霁把手举高，仗着自己比宋柏高半个头，又手长脚长，躲开对方的手：“宋柏同学住哪里？要是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沈光霁！”宋柏收回手，把他拉到旁边已经没什么人的楼梯口，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昏暗的灯光下，沈光霁的神色晦暗不清，过了一会，他轻声说：“我说过了啊，我要救你。”
他拉过宋柏的手，修长而微凉的手指把对方黑色校服外套的袖子往上折，露出宋柏细瘦的、缠着绷带的手腕，再往上还有数不清的伤痕。
他一边轻轻摩挲着新生的伤口，一边轻声问：“宋柏，你究竟是在为我不告而别而生气，还是在为我自作主张坚持转学过来而生气呢。”
宋柏咬牙，没有说话。
“是不是又瘦了点。”
沈光霁安静地看着他，忽然小声呢喃。
宋柏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他，抢过书包就往楼下跑，一边放下衣袖。
沈光霁叹息，独自在昏暗里沉默半晌。
最后慢慢跟上宋柏，远远地看着闷头往前走的少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学校周围的某个小区，进入同一栋老旧的单元楼，最后分别走进相邻两层——
宋柏住603，而沈光霁在5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