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彼岸花》滈煜君

69、第六十九节 青峰山镇青峰村

　　青峰山镇青峰村，是一个比较古老的村庄，据说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从村子的东头走到西头，大约占地几公里，六十多户人家，两三百户居民，算是青峰镇最大的村庄了。
　　因为青峰村距青峰镇很近，所以叫同一个名字，这让青峰村的人感到很骄傲。青峰村人的骄傲，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所以在青峰村人的骨子里，一直都住着一个骄傲得让人看着倔强的脾气。
　　这是青峰村人的性格，同时也是封建迷信的枷锁。
　　陈碧荷是以何介的身份出现在青峰村的，为了回村，他还特意到理发店理了一个寸头，换了副隐形眼镜，同时也换上了一身男装。这样的陈碧荷，就完全成为何介了，这样的何介在人们看来，完全是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样子。
　　何介开车刚进村庄，便被在外面玩耍的孩童围上了。因为何介租用的车，非常大气，一辆豪华跑，立马凸显了他的身份。
　　何介是故意高低出场的，为的就是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完全彻底地折服在自己的光环之下。只是可惜这次是他独来独往，要是身边有人陪伴，会让他更加地趾高气扬。
　　车停在村庄的中间，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走下车的何介，也没说要找什么人，而是肚子依靠在车前，若无其事地吸了一根烟。
　　当何介成为陈碧荷后，他就已经戒烟了，但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还偶尔存在。那是因为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偷偷地吸一支烟，但她吸烟的时候，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知道她吸烟的夏薇和何晓晴，也都是通过她身上的气味猜测到的。她们谁都没有想要说出来，只想为她保留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这一点，陈碧荷并不知道，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
　　“喂！你们看，那个不是老何家的二小子吗？”
　　“是啊，我也看了半天了，真实那个不男不女的烂人。”
　　终于有大人开始注意他了，何介就是希望人们注意到他，他才可以自由发挥自身的骄傲。
　　何介的骄傲，恐怕也是遗传了这个村子的基因，所以他和人们的思想几乎一样，都是在刻骨铭心的恨怨里，想要找到平衡点。
　　“他怎么回来了，是回来报复我们的吗？”
　　人们似乎有些胆怯，在欺负人的时候，谁都想是要占便宜似的上去踩一脚。痛打落水狗的下场，就是将何介这个翻过错误，又没爹没妈，被哥嫂驱逐出家门的他，永远地离开了村子。
　　这次会来，他肯定是想要报复的。如今已经拥有了荣华富贵的他，并不像用那些不合法的非常手段，而仅是想利自己的富贵来晃瞎所有人的眼。
　　要知道，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里，如果谁家能有十万八万块钱，谁家就会被另眼相待了。虽然在广州那种大都市，十万八万也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在偏僻的农村，还是相当有钱的。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何介家里穷，也不可能整个家庭都被人切腹称那样。可谓是人穷志短，何介从小到大就发誓一定要赚大钱。
　　现在的他纵欲有钱了，即便已经被村人驱逐出去了，但他还是想要回来炫一炫。富贵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被人们看不起的。
　　今天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何介在豪车边一站，几乎整个村子便轰动了。
　　“我看倒不是想要回来报复的，你们看他的穿着打扮，好像是发财了。”
　　“发财，哪那么容易，别不是又在外面坑蒙拐骗了吧。”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但没有谁敢轻易地走上前去，更没有人敢出声驱赶。
　　已经被他们驱赶过一次的何介，就等着人们发生。今天的他就是想要看看，如今衣锦还乡的自己，看谁还敢对自己横眉冷目。蹲过一次监狱的何介，再看食物的时候，冷静多了。年少轻狂时的暴躁，已经害怕被人欺负，却偏被人欺负时的恐惧，依然变成了稳重和坚毅。
　　这次回来，他就是来还钱的。他就想用还钱的办法，将自己冲过去曾经翻过的罪彻底的救赎。为此他站在车前，目不转睛地看了父老乡亲们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招手喊村支书道。
　　“杨叔，您过来。”
　　“你叫我吗？是在叫我。”
　　村长杨林心中忐忑，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是您，过来吧，不用害怕。”
　　杨林一步一停地过来了，剩下的人则远远地看着。就连何介的哥哥嫂子，也都远远地站着，很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回来。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乎将村人所有人都吸引出来了，那种全村人聚集的盛大，不亚于村里的一场婚礼。只是这场婚礼没有酒菜，只有少数年轻人手里的棍棒。
　　全村人都知道，五年前何介时怎么离开村子的，当时虽然有些人觉得很残忍，但毕竟都参与过了。参与辱骂，参与指点，更有甚参与了驱赶。手里拿着棍棒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当年参与驱赶的人们，如今他们大多都已经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的他们，就特别的害怕被何介回来寻仇。
　　何介的哥哥嫂子听说何介回来了，刚开始也特别的愤怒，拿着擀面杖和铁锹就出来了，似乎还想像五年前那样让何介好看。
　　可是当他们出来看到何介开着豪车，衣着光鲜地在村子中间一站，不怒自威的何介立马让他们认怂了。看起来认怂的不知何介的哥哥嫂子，当然还有曾经对他耀武扬威的那些人。
　　“何老二不是回来认亲的，从他那种高傲的架势，是回来炫富的。”
　　有心人悄悄地在私下里看出了苗头，知道何介当年受了不少屈辱。但铁石心肠的他们，似乎依旧对何介产生无端的戒备。
　　“猜猜，他现在有钱了，会不会回来还我们的钱。”
　　“恐怕不会吧，谁会那么傻，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十几万呢，全村十几万的欠债，他肯还。”
　　从何介之前的德行上，没有人会相信他会还钱。因为那些钱几乎都是被何介骗走的，为此他才会被村里人告发进了监狱。处于后的他才会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被驱逐出村。
　　事由可原，这些年想必何介已经想通了，所以也不是那么特别的恨父老乡亲。但他对哥哥嫂子无情无义的恨，还是那么的坚实。
　　胆胆怯怯中，哥嫂似乎很想上前来大个招呼。不看亲情，而是看在何介口袋里的钱面子上，似乎还想沾点光。五年前你，何介在老乡那里以做生意为名集资的款，大多数也都是被他哥哥花掉了。娶亲盖房子，最后却六亲不认，将那个帮他骗钱的弟弟给扫地出门了。
　　于是，何介心里的恨一直都那么的强烈，这次回来，也主要是给瞧不起他的哥哥嫂子看看。同时，还要报答还对自己有那么点亲情的姐姐。
　　何介面无表情，只冷冷地瞥了哥嫂一眼，然后从车里拿出一摞钱，丢进村长怀里。
　　“大家看到了吧，这里面是整整二十万。五年前，谁在我这里集过资，想必村长哪里也是有名单的。那么大家就按照名单中的人和钱的额度，再加上五年的利息，我走后就都领回去吧。”
　　站在车前，何介一如五年前一样挺胸抬头地站着，像一个踌躇满志的热血青年，脑瓜非常活络地给大家讲着致富之路。谁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五年，何介会真的富了，富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偿还已经用刑罚抵消了债。
　　“真的吗，何老二是回来还钱的，真的是还钱的，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一大捆整整二十万，就在村长的怀里。”
　　有一些心肠还算柔软的妇女，悄悄地抹起眼泪。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么一个毫不起眼的怪胎，也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村里人人人都知道何介聪明，只是免不了还会想去欺负他，因为从小到大的行为早已经习惯了。像何介这样的怪胎，在村里就是给人欺负的份。至于五年前大家为什么会突然间相信他，将钱集资给他，完全是听了他的鼓吹，上了他的当。
　　村长拿到钱，心里突然间便悔恨了，悔恨当年是自己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堵在村口，帮着何介的哥嫂将他驱逐出村。这个村长他当的有点过分了，但他想着这是为了全村人的利益，免得在惨遭何介的欺骗，所以才不得不行动起来的。
　　将何介赶出村后，村长一直再想，也只有狠下心肠，才能让全村人安定，生活也许就更顺畅。
　　一个何介，像一条鱼，总能腥了一锅汤。
　　这是全村人的想法，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胜利不健康的何介，是否才是若是群体。从小到大被大人孩子唾骂和欺负着，扭曲的心里肯定是要实施报复的。骗人，骗钱，就是他实施报复的一种手段。
　　想到这，齐力抬起头，心里想着这次报复用的是非常手段，就是想要让村里人后悔驱逐了自己。他就是想要村人看到他，真的可以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何二，你，你还有别的事吧。”
　　给完村长钱后，间何介没有离开的意识。村长杨林胆胆怯怯地问了一句，想要知道何介还有什么事情。当然，在这种时候，无论何介有什么事情，哪怕是对他这个村长提出要求，看在钱的份上，村长都是不会拒绝的。当然，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他是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做的。
　　“没事，就是等一下我姐姐。”
　　村长恍然间明白了，何介这次不但是要还父老乡亲们的钱，同时还要报答姐姐的恩情。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何介被驱逐村的时候，姐姐何苗给他兜里塞了2000块钱。为了这2000块钱，何苗在村里被冠以偷盗的行为，好在她头的只是自己的夫家。为此她在夫家的地位也就更低了，几乎沦落成家里的奴隶，逆来顺受，艰难地生活着。
　　五年，整整五年时间，何苗终于等回了弟弟，等来自己翻身的一天。
　　这一天，当她听说何介回来的消息，便一路小跑这从隔壁村里赶了过来。赶过来的姐姐，刚好看到何介将一捆钱丢给村长，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一把夺过道。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为了这些钱，他们让你蹲了四年的大狱，出来了还无情无义地将你驱逐出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这些钱，你早就不用换了。”
　　多年来，一直都恨气愤的姐姐，在何介落魄的这些年里，不敢如何的气愤，竟也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次，她是第一次这样理直气壮地代替弟弟说出一句公平的话，为弟弟不值，也为弟弟要回面子和尊严。
　　看着姐姐，泪眼婆娑的何介紧走几步上前，先是从她的怀里拿过那捆钱，递还给村长后就突然地拥抱了姐姐。
　　“姐姐，我想你了。”
　　“小介，姐姐也想你。”
　　姐弟俩拥抱的场面也是伤痛的，就在两个人拥抱的同时，驱车前来的夏薇和齐力三个人，也赶到了。
　　“姐姐，我钱他们的，我还。可是他们欠我的，我让他们一辈子都还不上，让他们接受诅咒，让他们永远地悔恨。”
　　这种惩罚应该是人世间最厉害的惩罚吧，良心的谴责，一世的悔恨。就如同寄生在陈碧荷的身体里的他一样，一样的努力，一样地想要放过自己。
　　“小介，你变了，变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对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总是怀有满腔的愤恨，如今你却释然了。姐姐很高兴，是什么让你有了如此的转变。”
　　“是他们。”
　　何介抬起头来，看着正向他走来的姐姐和齐力，还有跟在后面的秘书何晓晴。
　　“姐姐，您就是小荷一直念念不忘的姐姐吧。”
　　夏薇去不上前，紧紧地握住姐姐何苗的手，同时还亲热地同她拥抱。
　　“小介，她们，”
　　“姐姐，她也是我的姐姐。在我被驱逐出村后，走投无路的我多亏了你给我的2000块钱。再加上我自己在监狱赚的，我去了广州，后来就认了这个姐姐。是因为这个姐姐，我才能有今天。”
　　何介一口气简单而隆重地介绍了姐姐夏薇，并将他帮助自己，让自己成为人上人的过往统统地压缩成一张笑脸。从那张小脸上，完全可以看出何介对夏薇的感激和爱戴，于是他就在当着全村人的面没在众目睽睽下，在此拥抱了姐姐。这次他拥抱的不是何苗，而是夏薇。
　　一辆豪华的宾利，一辆劳斯莱斯，两辆车的豪华程度不亚于让村里人看了一场电影。那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荣耀，人们几乎都是从电视里看到的，如今无限荣光的何介就站在村中间，让所有人都送上羡慕的眼光。
　　何介做到了，为此他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姐姐送上他一直丢想要做的报答。
　　“姐姐，这些钱是给你的。”
　　从车上拿出来更大一捆钱，何介很柔情地送到姐姐怀里。万万没有想到的何苗，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么大的一捆钱，足足有五十万，比全村人的债务，还到村长手里的还要多。何苗抱着那么大的一捆钱，简直都哭笑不得了。她嘴唇颤抖，声音沙哑地道。
　　“小介，这，这，”
　　“姐姐，这是您该得的。弟弟说过了，要不是当您偷偷地塞给我2000块钱，或许弟弟就不会有今天了。谢谢你姐姐，今天弟弟就是提议回来报恩的。”
　　说着，何介故意像人群中扫了一眼，他就是想看看当年无情无义的哥哥嫂子，看到姐姐拿到这么多钱后，是什么表情。
　　哥哥何坤的表情和复杂，犹如夏薇看到一身男装的何介一个样。嫂子余香茹更是悔恨交加，满眼是羡慕和嫉妒。
　　“姐姐，这五十万你先用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弟弟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脱贫致富的。”
　　说着何介将自己的电话也一并留给了姐姐，然后看着人群里正不知所措，既高兴又胆怯的姐夫大声说道。
　　“姐夫，我知道你一直都对姐姐不好。但是从今以后，如果你在敢对姐姐不好，我就会对你不客气了。拿着这些钱，跟姐姐好好盖一套房子吧，别再让姐姐那么劳累了，这五十万，算是姐姐赚的。”
　　“好好，你说的对，这就是你姐姐的赚的，你姐姐劳苦功高，以后我们在家里的将你姐姐供起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在对你姐姐动手动脚了。”
　　姐夫冯毅受宠若惊地走到姐姐面前，很是贪婪地结果姐姐怀里的钱，紧紧地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并且谄媚地一直冲着何介笑，这种笑，是何介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为此，何介有了真正的满足感，这些满足，却原来都来源自金钱。这种被金钱所收买的感觉，何介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但这次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体会，为此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轻轻说道。
　　“姐姐，我们回家吧。”
　　“回家，会那个家。”
　　夏薇不知道，何介所说的家是哪一个，因为他此时正站在生他养他的家乡，青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