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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食堂里漫着股辣油浇上嫩椒末淋出的香气,周悉源吸吸鼻子,循着味儿去了。

      杜子润是闽南那块的原住民,没试过火爆的川味,见周悉源刷了一份品相气味绝佳的水煮牛肉,他也咽着口水打了一份。

      “嘶!”杜子润以手送风,恨不得把肿高的嘴唇扇到周悉源那儿去,免得叫他遭受这种烫辣的刺激,“怎么这么辣?咱们部队食堂里做的可不是这个味道。”

      周悉源大快朵颐,一勺汤汁浇上米饭,被他埋头送入口中大半,他咀嚼未停:“那是照着本地人的口味调整过的,不是正宗口味。”

      杜子润又吃了两片肉,实在受不了唇上裂开一般的刺痛,把盛着肉片的碗推给周悉源。

      “算了算了,我重新去刷几个菜。”

      周悉源点点头:“行,要喝什么?我去买。”

      杜子润噘着嘴吹气:“只要是带奶的都行,辣死爷爷了!”

      杜子润带着新菜回来的时候周悉源正好收拾完桌面,他问起身要走的人:“尝尝?”

      “看着有点腻。”周悉源扫了眼那碗泡在番茄汁里的不明黄块,一脸怀疑,“这什么?”

      “糖醋里脊啊。”

      周悉源摆摆手,拒绝了杜子润的再次邀请,说道:“你先吃着,我去买水。”

      食堂进门处就有一个贩卖零食的吧台,周悉源站在冷柜前挑选——杜子润给的范围太大,最后索性给他挑了一板AD钙,齐溜的四瓶。

      “周教官!”有人热情地叫周悉源,“您来买水啊?”

      周悉源转过头发现是班里的辅导员,他朝陈献笑道:“陈老师您喝什么?一起了。”

      陈献按住周悉源送到刷卡机前的饭卡,招呼老板娘:“我这里给,不能收教官的。”

      周悉源手劲大,陈献没按住,卡就贴到已经输好付款额的机器上,“嘀溜”一声结束了拉锯。

      陈献索性承了这份热情和客气,换了话题:“接下来的十几天还得辛苦周教官,班里都是些不好管教的孩子,劳您费心!”

      周悉源和他客套了几句,抬手指指腕上的手表:“不好意思啊陈老师,不能再和您唠下去了,没几分钟就得整队了。”

      “那好,周教官你下次千万别和我客气啊。”

      陈献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摸出一包东西,送到周悉源跟前,“这还得麻烦教官帮个忙。”

      周悉源接过来仔细打量,一包发卡,最简单的那种黑色直型发卡。

      “我最近几天有学院里的几场会,不能盯着班里的训练,所以还得麻烦教官把这个交给舒磬——对了,周教官怕是还没认熟班里的小孩……”

      周悉源说今天大致记住了些面孔,没记错的话舒磬就是班里最高的那个男生。

      陈献直夸周悉源记性好,说自己注意到舒磬帽子偏大,又换不了新尺寸,就买了发卡,想着能固定一下帽子。

      周悉源捏捏发卡,答应陈献:“没问题,明天训练的时候我交给他吧。”

      陈献笑眯眯:“今年带训的教官都安排在19号宿舍楼7楼,咱们班的男同学基本都住在你们楼下那层,要是今天晚上回去方便的话就麻烦教官直接给他吧。”

      “我怕明天再给应付不了风纪检查,又上了学院通报名单。毕竟也还关系到整个班级的评分,所以能快就快吧。”陈献补充道。

      周悉源答应得挺爽快:“行,陈老师放心。”

      ***

      晚上结束常规训练,回到临时宿舍之后周悉源没着急冲去洗澡,先到阳台吹了会儿风,闻闻楼下扑上来的烟草味解瘾。

      等一身热汗差不多敛干净,周悉源才抱着盆询问一个刚洗完澡回来的战友:“老赵,洗澡的地方在哪儿?”

      “一楼呢。”老赵贴了片面膜,偷偷摸摸地爬进被窝,“一个楼里的人都在那儿,互相遛鸟……诶,你待会儿出去记得关好门啊!”

      周悉源问他:“面膜找学生要的?”

      “借的!”老赵朝他挥拳。

      周悉源检查洗澡的用具,把桌上那包发卡丢进盆里,关好门下楼。

      19号楼此时只有7楼恍似不在烟火人间,仔细听时才可闻稀稀拉拉的对话声,走到6楼就像钻出这个除音的结界,顿时被笼罩在热闹之中。

      周悉源循着门上贴的床位信息往里找,一路走到楼道尽头才发现了一扇贴着舒磬名字的门。

      敲门之前,周悉源随意地扫顾一圈,发现原来楼道尽头还有一处出头,防火门没关实,缝里透出黄光。

      他抬手叩门,清脆的三声“笃”把门里的高热声潮瞬间惊灭了。

      “嗞——”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开门,只探出头问:“找谁?”

      周悉源指指门上的贴条,回道:“找一下舒磬,他在吗?”

      男生打量面前这个穿了件军绿色短T的人,摒着气回道:“我们宿舍没这个人。”

      周悉源又看了眼那张住宿信息,听门里的人说道:“我们分流之后换了宿舍,他之前在这个宿舍。”

      周悉源点点头,向他道谢:“那请问你知道他现在住哪个宿舍吗?”

      男生站直了身子,摸摸脑袋,回忆道:“他现在好像和我室友一个班,我问一下。”

      男生把门拉开,门里正捏着牌啃苹果的几个人统统暴露进周悉源眼里。

      “宋交,你知道舒磬现在住哪个宿舍不?”男生转头朝里面的人喊话。

      靠门那个男生看清周悉源的脸时就把牌往身后的书桌上扔,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地喊了声“教官”。

      开门的男生在他俩之间看了一个来回,问那个叫宋交的男生:“你们班教官啊?”

      然后把门又拉了回来,只露出一颗耷拉着的脑袋。

      “我问完话就走。”周悉源说道。

      门缝里又凑出颗脑袋,宋交朝周悉源说道:“舒磬现在在斜对面那间宿舍呢。”

      说完脑袋就缩了回去。

      “谢谢。”周悉源友好地朝男生笑笑,“你们继续玩。”

      门关上时,门内爆发出一句“我艹”,然后骤然安静下去,估计是顾忌着门口还站着个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报给学院督察组的教官。

      周悉源去了斜对面的宿舍,门上的玻璃里没有灯光透出来,敲了半分钟的门也没人应,周悉源索性下楼洗澡去了。

      舒磬宿舍几人翻墙出了学校,去旁边的小吃街撸串去了。

      啤酒没把舒磬一下午的心神不宁灌醉,他抄进被汗浸湿的发里,燥郁地抓了一把。

      “咱们一共军训多少天?”舒磬问胡岛。

      “我看下……1、2、3……唔,12天呢。”胡岛按亮手机,找到日历算日子。

      舒磬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胡岛一巴掌拍下舒磬腿上,在一声“揍你啊”里把手机往舒磬眼前一凑,说道:“你和教官结梁子了啊?”

      舒磬冷哼一声,心想是啊,老子和他可不得结梁子,把老子摸了个遍这梁子说出来吓死你丫的。

      “宋交说今晚上教官到宿舍里来找你了……”胡岛啧啧称奇,“据说已经掌握了你的宿舍信息。”

      舒磬烦躁地把手机扯过来,映进眼睛里的就是成片的表情包,那群女生还在同仇敌忾地一致对外。

      舒磬嗤笑:“瞎说。”

      胡岛把信息往上滑,安慰他:“看完别气,要微笑。”

      舒磬眯着眼睛,把酒气熏出来的微微醉意掐住,仔细翻阅聊天记录。

      “我他|妈!”

      胡岛朝瞪大眼睛的舒磬点点头。

      “周悉源找我干什么?”

      胡岛哪儿知道,全靠推测:“宋交他们今晚上打牌被抓了个正着呢,估计是专门查一下你有没有在宿舍干什么涉嫌违反校纪校规的事”

      说完胡岛自己都不信。

      “他这是要蓄意搞我吧?”

      胡岛给了舒磬一个一言难尽的点头,这点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他还去敲了咱们宿舍的门?”

      胡岛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军训期间是不准出校的,咱们是翻墙溜出来了。”

      “咱们宿舍给他开门了吗?”

      胡岛觉得面前这人此时的意识有些惨不忍睹,回道:“哥,咱宿舍一共就四个人,来,数数,1、2、3、4四个全出来了!”

      舒磬盯着群里以头抢地悔不当初的宋交,觉得自己怕是也快被陈献拖去喝鸡汤聊人生了。

      ***

      隔天大早,舒磬愣是拖着胡岛最后一刻才奔到集合地点。

      前面的男生转过来问舒磬:“昨晚上回来没事吧?”

      舒磬朝他送了个“没事”的眼神。

      对方接着说:“昨晚上宋交在群里说教官来宿舍敲门的时候可把我吓死了,我们宿舍正在煮火锅呢。”

      舒磬此时在全班男生眼里就是即将被杀的那只鸡,一只壮烈的鸡,第一天承受了全体注目的重量,第二天又将接受一场未知的腥风血雨。

      “稳住!”

      舒磬心想稳你妈呢,大不了把老狗逼摸我的事情捅到陈献那儿去,鱼死网破罢了。

      “舒磬。”

      不止舒磬,整个方阵都安静如鸡,屏息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舒磬身边的周悉源宣判。

      “伸手。”周悉源面目表情没有狰狞的趋势,但还是看得众人脑补无数,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反正已经被逮了,舒磬破罐子破摔:“少废话,赶紧的。”

      周悉源倒是吃了一惊:“什么?”

      舒磬嫌他磨叽:“不是要动手吗?”

      和舒磬隔了一排的宋交小声问隔壁学委:“教官揍人能举报吗?”

      学委别了眼宋交,纠正他:“教官那叫管教,管教!法治社会是哪能随随便便打人,最多就是动动嘴。”

      宋交吵不赢他,干脆自说自话:“下一个挨揍的就是我吧?”

      周围骤起一片抽气声,含着学委喃喃而出的“我靠”,还有班里女生掩嘴努力摁回喉咙里的惊叫。

      宋交听到了舒磬在骂,他抬头,觉得舒磬那句“你他|妈”精确地揭示了这个瞬间的操蛋程度。

      周悉源正在仗着身高优势把舒磬的头抱在脸前——不使用“捧”这个能缠绵出误会的动词是因为舒磬的头格外不配合,努力地想要挣开束缚。

      “别动!”周悉源难得严肃,沉着嗓子对舒磬说。

      舒磬不屈服,手扒在自己脑袋上那顶大了一个size的帽子上,一边扯一边以头撞周悉源的脖颈。

      周悉源被撞到了脆弱的喉结,疼得“嘶”了一声,往后撤了一步,躲开舒磬的铁头攻击。

      “这是在干什么啊?”学委研究不出来,宋交也摇摇头。

      周悉源手里拿着几个发卡,一个一个戳进舒磬长而密的头发里,胡乱绕了几绕就卡上了帽边。

      发卡咬得舒磬呼痛,埋在周悉源胸前的脑袋终于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地吸回泪意。

      “行了。”周悉源放开舒磬,把那几枚发卡正正身形,保证它们牢固地将帽子稳在舒磬头上。

      周悉源捂着疼得快说不出话的脖子,小声说话,像是在哄面前不说话的人:“下次别犟,听话别动就不会疼。”

      舒磬抬头瞪他,骂:“你他|妈故意的吧!”

      周悉源看上去挺愧疚的,眼睛里汪着的笑都是把他出卖得彻彻底底:“不是你叫我赶紧动手的吗?好不意思,没把握好分寸,一开始你自己来就没这些事了。”

      白白挨了一顿疼的舒磬明白过来了,周悉源找他压根没检查监督什么事,难为了全班男生人心惶惶一个晚上。

      舒磬伸手想去扒拉发卡,周悉源抬手把他的手拍开,提醒道:“待会儿有风纪检查,帽子好好戴着。

      “那检查完了我再扯下来。”

      “行。”周悉源退开几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两臂的距离,“别让巡查逮到就行。”

      舒磬没好气:“行了吧?”

      周悉源:“还有一件事。”

      舒磬忍住拳头送到他眼睛上的冲动。

      周悉源提高音量,表示这事和全班都有关:“过两天会统一检查发型,该剃头的抓紧时间。”

      “我问过你们班班长了,学校里是有理发店的吧?”周悉源询问。

      大家点头,议论说理发店的技术比狗啃高那么一点点,年前刚被人送了上书“理不理,你家托尼都垃圾;开不开,我校学生全不来”之类的狗屁不通却表达着满满愤怒的锦旗。

      “找我帮忙也行。”周悉源乐于助人,主动为众人排忧解难,“我的战友们都找过我剃头。”

      “我的技术应该不至于惨不忍睹到这个地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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