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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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风停顿在嵌着洒粒似的军绿色人豆的塑胶操场，任凭八月尾巴的火热笼住这片无遮无掩的场地，蒸腾着催人捏鼻的焦糊气味。
站着嫌累、坐着难忍草皮烤炽的学生早就折腾出一身臭汗。
好歹还有刚领的军训帽能充当送风的小扇，胡岛晃着手扇走身上那股没过水的布料味，眯着眼睛点开辅导员刚发群里的通知。
“嗬，怎么选课通知就出来了？”胡岛脚蹲麻了，干脆顺势往后一坐，屁|股还没落稳就挨了旁边人一脚。
旁边撑着军训服外套蒙住脑袋的人收回腿，懒得描出轮廓的声音含糊着从外套里传来：“慌什么，能选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课。”
“嗯？”胡岛忙着切换到淘宝，没琢磨这人瓮着鼻子说了什么。
对方挪着屁|股凑到他跟前，见他手机上显示着一排绿皮书，标价徘徊于“准是盗版”的各个离谱数额，他问胡岛：“你大一的书呢？”
戳到胡岛痛处了，大一刚来就挂了马原的人没好意思承认自己压根就没买过教材，索性支支吾吾着询问旁边人下单哪家，结果人家转头就给他拖进个微信群，刚进去就接收到了十几条消息。
胡岛还在和标价3块5毛4那家店的客服聊包邮的事情，手机一直“叮叮叮”地响着，还没进群里一探究竟就被人抢了帽子。
“刚刚我把你拉进学校的二手群了，”对方站着，没精打采，“马原教材你找群里的人买二手的，还能打探一下哪个老师给分厚道，重修也就没大问题了。”
胡岛抬眼见他仍旧撑着外套，问他不累啊，对方没搭理：“医务室现在开着吗？”见胡岛还端着脑袋苦思，索性直接把对话补完，“算了，下午动员会我不想参加。”
“啊？”胡岛热得脑子里波动的全是浆糊，循着本能起身去探对方的额头，又掺住他，生怕他被暑气催出头晕欲呕的症状。
对方也没客气，倚着胡岛发令：“我们走吧。”
等进了操场外的阴凉地，胡岛稳在对方腰上的一只手被轻轻挣开。
“好点没啊？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医务室给你搞支藿香正气水过来。”
胡岛见他终于把外套归位，打算吩咐病号好好坐在树底下等自己，结果病号潇洒地脱下外套大踏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换成了小跑。
胡岛忙追上去：“诶！你别跑！待会儿真就晕了！”
前面撒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转过来骂了声“操”。
胡岛跑近，没等开口就见骑着辆电驴的陈献笑眯眯地朝他两过来。
陈献一个一米八几的人骑在还没自己大腿高的车上，悠悠地以散步的速度驶过来，那辆迷你如儿童自行车的小电驴刹车时倒真的发出声惨烈的驴叫，撒气似的把车把上挂的一大只塑料袋给甩了下去。
陈献不慌不忙地停好车，接过胡岛递过来的口袋，懒得查看里面的东西有无大碍。
“怎么还没进去？动员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陈献提醒自己学生此刻仪容仪表的不整，“外套穿上吧，教官来了之后要检查的。还有你，帽子记得戴好。”
忽略掉面前人不情不愿的生动表情，陈献满意地看着学生整理好着装，他没再上车，推着车把招呼两人：“走吧，一起过去。”
“陈老师，我们需要去一趟医务室。”胡岛报告，“他有点中暑。”
摔得沾泥的塑料袋被陈献递了过来，他咧出白牙：“老师这不就是送温暖来了嘛，你们要的，全都有。另外，军训占两个学分，最后的成绩取我和教官打分的平均。”
陈献就没撤下过脸上的笑，朝心怀鬼胎的少年眨眼：“教官快来了，回去吧。”
***
被陈献灌了一支藿香正气水的伪病号更蔫了，在陈献的注视下连外套都没敢再捞起来遮阳，只能任命扣上老是下滑蒙住眼睛的军训帽，在汗味和生布味里“三短一长”地吸气憋气。
前面女生的议论声突然大了，渐渐掺上了叽里咕噜的笑语，然后又消沉下来，留给操场一片静寂。
列队走进来的教官停在主席台前，报数声响彻操场，空气里都环流着铿锵有力的余音。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于那一方挺拔着数抹军绿色身影的空地，安静地目视着他们的严纪。
音响骤然炸出一声嘶吼出的“教官到位”，炽阳下晕乎乎的众人被音响不堪其负的鸣音刺|激得捂耳，操场重新响起了喋喋的议论。
教官们举着班旗缓步小跑到各自的班级矩阵前，面向主席台立定，身后传出压低的惊呼，无非是在谈论着他们的英气，咀嚼着他们的正姿。
“咱们班的教官得有多高啊？”问话的人没注意音量，见陈献朝她打手势，立刻捂住嘴。
胡岛没忍住仔细打量自己班前面站着军姿的教官，也就没忍住对那双绷在裤管里的长腿的羡慕，尤其是琢磨清楚那双腿大概和班旗旗杆一样直时，胡岛自认是无法不嫉妒的。
至少一米八七，胡岛转过头朝想逃动员大会又屈服于绩点的好学生打口型，结果人家把眼睛兜在宽大的帽檐下，压根没管班里的动静，早神游天外去了。
胡岛只好竖起耳朵听前面人的议论，顺便把攀比心抛给前面那道身影，任他宰割。
脑袋没睡扁，能把军帽撑出一道圆润的弧度，看来他家里人审美没那么后塞；
露在常服短T外的小臂不是细伶伶的一节，有光线里呈现出麦色轮廓的静静蛰伏的肌肉，似乎发力之时才会虬结成具有说服力的形状；
他身上那套夏常服或许曾久久地搁置在柜中，堆出了衣料间丛起的褶皱，连终于临幸这里的风都吹不开，只能密集在他的腰线处，草草又不自知地勾出沿胸|背而下流入胯骨的曲折；
皮带被收拢起来的臀部顶得只能服帖在腹部后方，如果绕向前方，一定是敛息中微微伏动的小腹……
部队的生活循规蹈矩，这不大会是个不疏于构塑自己的人，却拥有着天然流露给旁人的引力。
这是胡岛盯了十来分钟所得出的结论，他拨回心思，发现台上的人还没有让他们坐下的意思，于是把目光抽回，巡视操场。
萌妹才是我的菜，教官这个类型倒与旁边忙着抗拒动员大会的人，挺搭，胡岛无所事事地想。
他打算花上几分钟把分流后的新同学认一认——认个脑袋也行。
没等他研究清楚前面某位同学的脑袋后面拖着的辫子到底什么颜色，操场开始有了动静，大家都快速坐了下来。
“各教官注意——检查一下各班同学大体的着装，然后我们正式开始大会。”
去你|妈的正式开始，旁边始终浑身不自在的人骂。
教官直接朝他们走过来了，估计是被那挺大的一声给引过来的。
胡岛盯着那双套在裤筒里的腿行到跟前，然后又听见一声骂——
“我艹！”
是教官俯身扯开了罩住暴躁主人眼睛的帽子，让阳光突如其来地向没防备的双眼倾泻，他望着露在帽檐下的那双虚眯的眼睛，仔细地替他稳正有些偏大的帽子。
“帽子不合适的话，想办法改一下。”声音清越，拖着不甚明显的尾音，多少有了逗弄的嫌疑。
那双在胡岛眼里打出了高分的手自如地下移，替班里这个冒头的“着装不整”者拉上了外套拉链。
提着拉头一路向上的手蹭上了面前人微汗的下颌，一碰即离的柔软滑腻的触感反倒短暂地萌动出挽留的错觉。
替人扶帽整衣之后，教官抬起腰身，收回了展露半刻的漂亮曲线。在午后的炫目光芒中，他重新藏好了面孔，只有方才与他对视的人能以充裕的目光摸清纤毫。
整个动员大会的气氛一塌糊涂，没谁去听台上人究竟说着什么，都埋头于藏在盘着的双腿|间的手机。
专门背着陈献新建的班级唠嗑群里吵闹得不行，连大一暑假分流后从没在群里做过自我介绍的人都加入了关于本班教官的热议。
有人往群里抛了两张冒死偷|拍的教官的背影照，问有没有勇敢的姐妹和自己一起组队泡教官。
胡岛没搭理消息，切到新加的那个二手群，在99+的消息里打捞贩卖马原课本的有缘人。
胡岛一边划着消息，一边挪腾靠近自己那个被教官“摸头”之后就不再出声的兄弟，发现兄弟手机上是群里发出来的照片，放大的部位很是情|色。
胡岛啧啧称奇：“你好歹收敛一下，想看教官的大长腿和翘臀的话，等晚上回去了看呗。”
对方懒得搭理他，利落地保存了图片。
群里已经聊嗨了，一串的小女生把自己的群名称修成了“与老公见面的第一天”，整整齐齐，属于具有校际特色的平均分配手法。
胡岛再回去的时候，刷屏的消息都在问教官到底有多帅。
之前教官一直背对着众人，好不容易有检查着装的窥容的机会，结果流产于某人的一声国骂，于是刷屏的消息转弯成了对此的讨伐。
“替你们看了，挺帅的。”头像是躺在被窝里的史迪奇，名字格外嚣张——“再看就给钱”。
“与老公见面的第一天”们队形齐整地朝史迪奇扔炸弹。
胡岛怕了这群接力赛似的搞着轰炸的姑娘，发出去的消息转瞬就淹没在如潮的炸弹里。
一水的炸弹突然变成了菜刀，严格对标的队形也乱了，夹杂着连串的问号和难分伯仲的国粹惊叹词。
胡岛打出一个“？”，还没发出去，就不劳而获了答案。
他扭头，发现罪魁祸首手指不停点按，沉浸在欢愉的1vN的群战里。
“靠！”胡岛觉得自己这声更像是惊叹，“你干嘛把群名改成‘与老攻见面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