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 泪逝（下）》七弦桐

15、静数流年

　　我时而觉得时光漫长，每天躺在躺椅上看着雅尔刺绣，教夕姒种花，仿佛时光绵延无期，我时而又觉得时光飞快，只是清清浅浅的睡了一觉，冬天竟已悄然而至。
　　我们总喜欢将自己武装成很强大的样子，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以为这样就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是却总会被生活中一些细微的事物而感动，陌生人的一句谢谢，朋友的一句理解，爱人的一个拥抱，还有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日久天长的关心。
　　如今我的身子越发的沉，但我仍然坚持每天散步，有时是雅尔和夕姒陪着我在花园转一圈，有时九爷得闲，带着我出门走一走，岁月静谧的让人感到无比的妥帖与安心。
　　“九爷，我今天想去四哥那里。”
　　在家宅了两个多月后，我自己也开始沉不住气，这样的日子的确安逸、美好，但是日子久了也会觉得无聊，所以深切的认为，闲云野鹤与世隔绝都是骗人的，除非那人当真有一颗孤独的灵魂。
　　九爷放下算盘，抬头说道：“难得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我又是一副犹豫的样子，“但是我们要以什么借口去呢？”
　　“去自己哥哥那里还需要什么借口。”说着已经吩咐小安子去备车。
　　“四哥说了，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言外之意不就是让我没事别烦他吗？”
　　“以我对四哥的理解，他这话多半是气你总也不去看他，我还寻思着为何他每次见着我就冷着张脸，若说立场不同，以前也没这样。”
　　“您还真会借题发挥，得了，我去便是。”
　　马车一路上四平八稳的停在了四爷府外，小安子已经去叫门，直到四爷的贴身奴才高无庸出来，我们才从车上下来，正准备进门，却看见仅一条街之隔的八爷府的大门也打开了，八爷正送一位大人出门，看上去两人相谈甚欢，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两人的面色也不复方才，八爷更是越过九爷冷冷的盯着我，一时间两边的气压降至了零点，饶是九爷也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高无庸向八爷行了一礼才算是缓和了局面，八爷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回府，那位大人向九爷行了一礼后匆匆地乘轿离开。
　　“我觉的我连累你了，八爷肯定生气了。”我望着八爷府的朱红色的大门有些不安的说道。
　　“待会儿向他解释一下，没事的。”然后他又对高无庸说道，“带路吧。”

　　高无庸把我们带到四爷的书房前停下说：“奴才去通报，九爷和侧福晋稍等。”
　　趁着这空当我仔细看了这院子一圈，和我走得时候没太大差别，只是院子的一棵树下多了一张石桌和一把躺椅，才不显得空荡荡，他一直都不是轻易改变的人，就连生活中也是，即便是一件普通的物件也有它固定的位置。
　　“九爷、侧福晋，四爷请您二位进去。”高无庸前来说道。
　　“自从我嫁给你，这地位可降低了好多，过去四哥这书房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低声向九爷抱怨。
　　九爷脚步未停，话中含笑，“胤禟给福晋赔不是。”
　　“原谅你了。”
　　我与九爷齐齐步入书房，十三爷正巧也在，正和四爷对弈，我与九爷凑过去看，看了半天也没大看懂，便躲去一旁找书看，倒是九爷看得认真。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我又凑过去看，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势均力敌，两人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我轻轻地扯了扯九爷的袖子，悄声问道：“谁会赢？”
　　九爷摇摇头，“不好说，依着现在的情况，棋面虽然对白子更有利，但十三弟布局胆大，说不定会逆转棋面。”
　　“四哥呢？”我又问。
　　“四哥的棋路较为稳妥，布局绵密细致，但倘若稍有思虑不周之处，便是满盘皆输。”
　　我认真的想了想，一个人的棋路大抵上与此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息息相关，四爷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一成不变，但每一步都思虑周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十三爷看上去不羁放纵率性而为，但总会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九爷这个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不计较得失，但却从未吃过亏，往往还能占便宜，这三人若能凑在一处就万事不愁了，可惜是八爷党的。
　　“罢了，老十三弃子认输。”十三爷将棋子丢进棋盒中，“和四哥下棋太伤神，四平八稳绵里藏针，压得人透不过气。”
　　四爷很是淡定的说道：“你若是再等一等，认输的就不会是你了。”
　　“十三爷输了几子？”我问道。
　　九爷单单扫了一眼，便说：“一子半，十三弟若是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赢了四哥，有点可惜。”
　　十三爷起身说道：“一局棋罢了，赢又如何，负又如何，我老十三可不在乎。”
　　九爷赞道：“十三弟活得自在。”
　　“显得我们活得很负累似的。”我接着说道。
　　十三爷瞅了一眼我隆起的腹部，笑道：“你这丫头不待在家里安心养胎，乱跑什么。”
　　我挽住四爷的胳膊，说：“我想我四哥了，来看看他，不服气呀！”
　　四爷搀着我坐下，看了看九爷道：“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
　　“即便嫁了人但也还是你妹子呀！”
　　一旁的十三爷又说：“一诺绝对是被九哥宠上天了，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九爷答道：“一诺现在这样挺好，以前的那个一诺脾气太坏。”
　　四爷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脾气确实不好。”
　　“说话恨不得把人气死。”十三爷也说了一句。
　　“喂喂喂，说人坏话背地里说去，我还在这呢！”我有些下不来台面，瞪着他们三个。
　　十三爷摸着我的头说：“我们是在夸你，像个姑娘了，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我看着九爷，“是吗？”
　　九爷微笑着点点头，“与过去那个说话伤人伤己的一诺相比，我们确实更加喜欢这样的你，我们宁愿你像个孩子似的无理取闹，也不想看见你伪装出来的懂事坚强。”
　　我一一看着在我身边的这三位男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你们真讨厌，弄得这么煽情，你们若是早告诉我这些，我也不至于活得如此负累，尤其是你和四哥，最讨厌了。”
　　九爷绕过十三爷坐在我身边，“别哭了，对身子不好，我们错了，给你赔不是。”
　　“九弟，多谢。”四爷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