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凌凌君

11、忘记

　　第二天早上起来，杨芷安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吃午饭的时候了。但是什么胃口都没有，杨芷安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杨芷安却根本就没听到，还是呆呆看着天花板。
　　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安安。”杨振俯下身，轻轻唤她。
　　杨芷安眨眨眼，惊奇的回头看杨振。“哥，你怎么在家里？现在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班的吗？”
　　“爸给了我半个月的假期。这半个月里我不用管公司的事，只要专心陪着你就行了。”杨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充满整间屋子。“你睡得够久了，该起来吃午饭了。”

　　杨芷安坐在餐厅里，看杨振帮她点菜。
　　“哥哥，我以为我们会在家吃午饭的。”杨芷安不明白为什么杨振一定坚持要带她来餐厅吃饭。
　　“我不觉得让你整天呆在家里会是件好事。”杨振笑笑，“而且你需要买一些新衣服了。虽然我妈买了一些给你，但我想还是你自己挑的会比较合你的心意吧。等下吃完饭我陪你去买。”
　　杨芷安低头，“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杨振叹口气，伸手托起她的脸。“安安，我不想听你道谢。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如果你非得谢我，就笑一个给我看。”
　　“我现在还笑不出来。”杨芷安努力了一番，却挤不出一个像样的笑脸。
　　“笑不出来就算了，别勉强自己。”杨振怜惜的拍拍她的头，“哥哥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你这么伤心难过。如果你愿意说出来，就讲给我听，让哥哥替你分担。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只要别再做傻事就好了。”
　　杨芷安看看哥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离开家以后，碰到了一个人，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十年我们一直在一起，六年前我们结了婚。”
　　听到这里，杨振眼里掠过了什么，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的加力。
　　“但是他背叛了我。”杨芷安的眼里有着无限的凄楚。
　　“安安，他是谁？告诉我。”杨振的眼里有着嗜血的光芒。
　　“不。”杨芷安摇头，“我不想报复他。”
　　“为什么？你就这么爱他吗？”杨振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盖的愤怒。“告诉我，他是谁，我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哥哥，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为了我去报复他。”杨芷安恳求地看向他，“只是想要你知道，然后，帮我，帮我忘了他。”
　　杨振沉默着不出声。
　　“哥哥，你的手流血了。”杨芷安看到杨振握着杯子的手殷红一片。
　　杨振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里握着的杯子已经碎了。
　　“哥哥，让我看看你的手。”杨芷安抓住他的手。
　　杨振松开手，任由杨芷安检视她的伤口。
　　“手掌被割破了，伤口不太深，但是最好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哥，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纱布和消毒药水。”杨芷安慌忙的起身。
　　“安安。”杨振喊住她。
　　杨芷安转回身：“哥哥，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可是这件事很重要。”杨振看着她问：“你身上有钱吗？”
　　杨芷安一怔，随即伸出手。“钱包给我。”
　　杨振伸手到怀里去掏钱包，却被杨芷安抢先伸手掏了出来。
　　“哥，我马上回来。”拿着钱包，杨芷安快步走出了餐厅。
　　杨振看着她远去的背景，脸上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杨芷安向服务生打听了药店的位置之后，出了餐厅一路小跑过去，却一个不小心，结结实实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对不起。”杨芷安赶紧道歉。
　　“安安。”是她熟悉的声音，那人扶住她。
　　杨芷安抬起头，她撞到的人，居然是莫青。
　　“莫叔叔。”杨芷安看看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
　　“你们先去餐厅吧，我马上就到。”莫青示意他们先走。
　　“安安，你的事我知道了。”莫青等他们进了餐厅了，这才开口。“那个女人我已经在收拾了，最多再五天，她家的公司一定破产。”
　　“莫叔叔。”杨芷安睁大了眼，不知所措。
　　“那个谭笑我还没动手，告诉我，你想要他怎么样。”莫青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意，“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不，不要……”杨芷安慌乱的开口。
　　“不行，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莫青伸手按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杨芷安知道莫青没有杨振那么好说话，要说服他不知得花上多少时间。但是杨振还在餐厅里等着她回去。
　　“莫叔叔，你先别动手，明天我去见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好。”莫青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杨芷安正准备离开，却被莫青一把搂进了怀里。“安安，你受苦了。”莫青叹息着，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我以为应该让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告诉自己，不要介入你的生活。可是在我知道你自杀入院以后，我后悔极了，我觉得我自己做错了。当年我嘲笑杨正东，嘲笑他居然想要用交易来为你换取婚姻。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他的心情了，虽然很愚蠢，但是只要可以不让你受伤害，任何手段都是可取的。”
　　“莫叔叔。”杨芷安有些感动，在莫青怀里吸吸鼻子，轻轻推开他。“还有人在等你呢，你快进去吧，我也有东西要去买呢。”
　　莫青松开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这是一个怜惜之极的吻，不含一丝的情欲，完全像一个父亲的吻。但是在外人看来，那却是一个深情之极的吻。
　　杨芷安离开的时候，一道若有所思的眼光一直跟随着她。

　　杨芷安买好了纱布和消毒药水，急冲冲赶回餐厅。
　　“哥哥，手伸出来。”杨芷安打开装药水的瓶子。
　　杨振伸出受伤的手，杨芷安用棉棒沾了药水给他擦药，之后利落的给杨振的手缠上纱布。
　　给杨振包好手以后，杨芷安把东西都收回塑料袋里，一抬头，却望见有几个人走进餐厅。
　　“哥哥，我去洗手间。”杨芷安突然站起来，低着头快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杨振愣了愣，一抬头，却看到韩子期进了餐厅。
　　他心里顿时明白了，暗叹一声。
　　“杨振，怎么一个人？”韩子期也看见了杨振，向他走过来。
　　“没办法，找不到人陪。”既然杨芷安有心要躲着韩子期，杨振也就顺着她的意。
　　“那不如和我们一起吧。”韩子期邀他。
　　杨振看看韩子期的身后，是四五个他的下属，笑着摇摇头。“你和下属一起吃午饭，一定会谈起公事，多夹上一个我恐怕不妥。”
　　听杨振这么说，韩子期便也不再坚持，只问他：“杨振，晚上，我可以去看安安吗？”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来就来，问我干什么。”杨振叹口气，看看这个生疏了十年的幼时好友。“我只说一句，我知道你想追回安安，但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时机，别迫得她太紧，给她一点时间喘息。”
　　韩子期沉默一下，想起安安指上的那枚小小银戒。
　　“杨振，你知道些什么？”
　　“安安她……”杨振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直接了当的说出来，“结婚了。”
　　“什么……”虽然早就知道有这种可能，但真正从杨振嘴里得到证实，韩子期还是心里猛的一震，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
　　“不过你还有机会。”杨振抬起头，“那个男人，和你一样，不懂得珍惜安安。”
　　杨振嘲讽的笑笑，“真讽刺是不是，当初因为你的不懂得珍惜，把安安从你身边推开。现在，你却要靠另一个男人的不懂得珍惜，才有希望重新得回安安。”
　　“这是我咎由自取。” 韩子期无奈的苦笑，“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我都应该感谢老天了。”他低着头，把脸转向杨振，声音低低的问：“杨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劣，我居然很高兴那个男人的不知珍惜，只因为他的不知珍惜让我有机会得回安安。”
　　杨振只是沉默，并不回答他，只是问他：“韩子期，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下巴一挑，指着的是韩子期身后的那群人里唯一的一个女人。
　　“你是说小芸吗？”
　　杨振点头。
　　“杨振，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小芸早就结束了，她只是我的秘书而已。”韩子期的表情严肃。
　　“韩子期，我是知道你的，你说你和她已经结束了，我信你。你说她只是你的秘书，那么我相信在你心里她就只是个秘书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有。”杨振冷冷回看他，“可是那个女人，我信不过。在她眼里，你绝不会只是个老板那么单纯。在她心里，根本从来就没放弃过你。那个女人，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无害。”
　　“不，杨振……”韩子期想说点什么，却被杨振飞快的打断。
　　“信不信在你，我不想再多说了。”杨振看着他，“作为一个曾经伤害过安安的人，我对你，已经太过友善了。”
　　韩子期无奈，只好苦笑着走开。
　　杨振看着他的背影，颓然靠在椅背上，唇边泛起一抹苦意。卑劣？自己连卑劣的资格都没有呢。

　　杨芷安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推开门出来。
　　怕太快出去碰到韩子期，杨芷安一步一步慢吞吞走着，一抬头，却在走廊的大盆栽旁看到了杨振。
　　杨振看她走过来，朝她笑笑，举起手里拎着的装满了外带饭盒的大塑料袋。“安安，走，我们去公园野餐吧。”
　　“嗯，谢谢哥哥。”杨芷安松了口气，走过去，挽住杨振的手，“走吧。”
　　杨振带着她，两个人从餐厅的后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