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侠的散文集》紫衣少侠

5、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有一年，邻村新开了一家理发店。那些年，理发店在村里还算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物。那时侯的人们理发，都是到集市上，随便找个剃头摊子，剃短了事，简单得很。并且，传说老板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子。于是，该理发店已经开业，便引起了当地众多年轻人的注意。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光顾。不过，他们只是“光顾”而已，他们的目的是看人，不是理发。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那时的人们还不会打情骂俏，似乎冲着人家傻笑一会，吹个口哨，就了不起了，现在看来，那算个啥啊。其中就有一个小伙子，是我村的，因为经常赖在那里不走，人送外号：麻腿儿，意思是看见人家姑娘腿都麻了，走不动路啦。此光荣称号一直叫到现在。
　　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叫二痞。不过，听大人们说，麻腿儿那样的，就是二痞了。一个痞字，说出了此人的品性，无奈，前面一个二字，，，，，国人造字果然厉害哈。唉 ，说起来惭愧，因为年龄小，至于在理发店发生过什么风流韵事，甚至都没有细细打听打听，深以为憾。不过印象里，那女的我好像见过，皮肤很白，确实很美。理发店后来不到一年就关门了，这是真事。

　　那时的村里，民风淳朴。谁家丢失一只鸡，全村都会知道。村里中间，自东向西，横着一条大街。这里可谓是全村大小新闻的集散地。很幸运，我家就在大街边上住。大街是我们儿时的乐园。许多游戏，捉迷藏，踢毽子，弹玻璃球，跳方，打夹棍，扇四角，都是在这条街上学会的。那时的大街很长，很宽，不像现在，看上去那么短，那么窄。

　　我家后面，大街边上，长着一颗臭椿树，得有几十年的树龄了。从椿树向东，大约五六十米，路北面，住着一位老头，驼背，白胡子，人称老马。老马在我们心里一直是个神秘人物。不止是因为他是个老光棍，还因为他的神秘的身世。第一，该光棍老头脾气特爆。有一回，我们几个小孩实在是没事干了，半夜里跑到老马大门前，拿石头砰砰地砸他家大门。老马从屋里出来问：谁啊，我们中一个年龄大的大声回到：我。老马又问：这么晚了，干什么啊。那货回到：来杀你！然后马上作鸟兽散。当天晚上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老马骂了一整天大街，从东骂到西。第二，该光棍老头有着不一般的本事。那时的村里，能识文断字的很少。这老马，不仅识文断字，经常和人谈天说地，还拉得一手好二胡。有时候，老马独自喝了酒，就在院子里拉二胡，咿咿呀呀的，甚是好听。可惜我没亲自听见过，不过小伙伴们经常听见，然后说给我听。

　　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叫人物。也许这老马就曾经是个人物，不过不知为什么，老年沦落到了我们那个破落的村里。后来，老马进了养老院，又过了几年就死了。那时，我正上小学的样子。

　　麻腿儿，老马，一老一少，是我整个童年中印象最深的两个人物。写出来，谨纪念我那混沌初开的穿开□□裤的岁月。

　　小学，中学，一直到我后来上了中专，那几年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因为我成绩好，老师们都喜欢我，同学们也都有点害怕我，那种害怕，不是源自于我多么强壮，多么高大。相反，那时候的我长得又瘦又小，人送外号“瘦猴”，哈哈，不过现在没人叫了。那时候，我是同学们的绝对中心，我可以随随便便的欺负一个比我高大的同学，而且他连还手的意思都没有。我带领他们爬墙头，偷石榴，上屋顶，捉迷藏，夏天利用午休的时间偷偷到水塘里洗澡，然后回来被老师发现一顿狠揍，坏事做尽。那时候，周围的人们都知道我们村里有一个调皮小孩，成绩出奇的好，人称神童，因为人们任何时候都看不见他认真学习，可是一到考试，就考高分。嘿嘿，那就是我了。

　　就是那个时候，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暗恋。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

　　从我家往西，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连接着村里两条主要的大路，由于地势开阔，交通便利，成了村里绝对的商业中心。商业中心有一家供销社设在我村的门市部，还有一家卖烧饼的摊子，主人是一对老头老太。老头老太卖的烧饼很好吃，那时候，嘴馋的我就经常缠着爷爷拿麦子去给我换烧饼吃。于是就经常碰见一个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的，扎了一个小辫，乐乐呵呵地和几个小孩在一块玩。时间长了就知道了，那女孩是老头老太的外甥女，同村的，年龄和我一样大。不知为什么，我幼小的心灵里，竟对这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觉得她一举一动间，都和其他人不一样，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很快就到上学的年龄了。那时候，一个村一个小学校，同村的孩子们都在一起上学。也许是天意。也许只是凑巧。我和女孩竟然分在了一个班，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一个座位上，成了同桌。谁能想象我那样一个如此调皮的男孩，竟然在她面前一句话也没有。我发现自己一见了她，心就怦怦地跳。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这成了我今后人生中一个死也改不掉的恶习。有一段时间，我们的桌子靠墙，她坐在外一侧，我坐在里一侧，为了怕她麻烦，每次进出座位，我都是从桌子下面钻。不知道当时的同学们怎么看我，那时我只觉得习以为常。上课的时候，是我最激动的时候，因为我可以紧紧挨着她，有时可以偷偷看看她。我们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多，有时候她和我说她家的趣事，她爸爸晚上看电视，把水浒说成水许，如此种种。而我，因为害羞，很少主动搭理她。不过，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忐忑最高兴的时间。随着不断的升级，年龄一年比一年大，我们的话越来越少。而我心中喜欢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一年级，同桌。二年级，同桌。三年级，同桌。四年级，同桌。五年级，同桌。五年的同桌，除了她讲过的她爸爸的故事，除了那种在那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心理状态，我对她没有了其他的任何回忆。上初中后，我们分在了不同的班，我仍然学习很好，而她上到初二就辍学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前几年，回老家，听说她父亲得重病去世了，当时除了震惊，还有一丝牵挂。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时侯，我还小。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其实现在，我也不会表达。现在的妻子，谈的时候我们的主要联系方式是打电话，这给了我极大的发挥空间，几个月顺利谈成。如果是面对面的谈话，估计我结婚还得晚两年。呵呵。

　　说几件发生在初中的趣事。那时候初中的学校在外村，有一段时间，我和几个同学跑校，上下学骑着车子。有一天下了晚自习，我们几个照例骑着车子回家，路过村庄的时候，有一个货突然大喊：着火了，着火了！我们也跟着喊。很好玩。几天后，某一天早晨，早操完毕，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沉痛地说：我们学校的学生谎报火情，被村民找到学校来了，希望这几个坏学生主动投案，云云。哈哈，我们当然不会自投罗网了。初三的时候，我们班转来一个戴眼镜的往届生，很文静的样子，人送外号放屁精，此人极擅长放屁，刚来我们班时，放屁声音很大，到了后来，大家都熟了，反而声音小了。最后有专业人士分析说，他刚来的时候，因为害羞，放屁的时候总是夹着，根据空气动力学原理，空气摩擦声音大，后来放开了，不夹着了，空气摩擦声音就小了。哈哈。此人后来很厉害，在我上班第一年的时候，他就考上了某大学的博士。不过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联系过。不知道当年的放屁精现在放屁还有动静吗？

　　初中三年，很快就毕业了。我考上了中专。那些年的中专，是很难考的，比现在考个大学难多啦。我离开了家，去一百多里路外的城市上学。从此，也离开了我的童年，少年，离开了那条大街，开始了我的新的人生旅程。这算是我的第一个人生转折。因为那时候的中专是国家包分配的，我相当于是从此跳出了农门。

　　中专三年里，我迅速地从一个懵懂少年长成了一个愣头青。上课睡觉，下课玩闹，浑浑噩噩地完成了三年的学业。第一年，我还曾经被文化课老师表扬为班上的小才子，第二年，我就失去了才子的光辉，第三年甚至出现了专业课考试不及格的现象。这都得益于那些年不愁找工作，没有就业压力的好政策。那时候，因为年轻，做了不少让人苦笑不得的事，至今想起来，还不禁芜尔。

　　第一件，写情书。刚开学那会，受刚开始发育的雄性激素影响，某一个晚上，我们宿舍的几个哥们商量着给女生写情书。我们十个男生，刚好全班就十个女生，商量好了一人一个，谁不写也不行，还发了誓。然后就开始挑人，你给谁写，他给谁写，轮到我，就剩下了长相一个比较普通的女孩子，不过皮肤还不错，我将就着认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班上的女生陆陆续续收到了莫名其妙的书信，班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不过没几天，我们的恶作剧就被揭穿了，因为不会那么巧，同宿舍的男生同时喜欢上了班里的所有女生。我心眼多，是所有人中送情书最晚的，那女生收到我热情洋溢的两张信纸的时候，恶作剧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我们之间什么故事也没发生。一直到毕业。不知道现在，那个唯一收到过我的情书的女生，还好吗？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那个一脸坏笑的男孩？

　　第二件，偷果酱。我们班学的是果树专业，有果品加工课。有一次实验加工苹果酱，我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玻璃瓶子，当苹果酱在锅里热气腾腾地冒起香气的时候，我在几个同学的掩护下，快速地装满了一瓶子，正准备逃走，不巧被老师逮了个正着。于是，罚站，还被警告以后不准我进入实验室半步。此事一时被传为美谈。
　　那时，我们的班长是一个女生，个子高高的，两个小虎牙，一笑就露出来，很有亲和力。我和她的座位紧挨着，巧的是，班里每次调桌，我们都挨着，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于是，我们的话就比较多。我在她面前很放得开，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常常把她逗得趴在桌子上偷偷地笑。有几次，上晚自习，我正睡着觉，突然听见她在一边笑，抬头问她笑什么，她努力忍住笑，说想起几天前我讲的笑话了。哈哈。

　　天气越来越热，校门口卖雪糕的也多了起来。每次下了晚自习第一节课，我和班长就到门口买雪糕吃。她请吃一天，我请吃一天，谁也不欠谁。她知道我喜欢喝面条，有一天要请我出去吃饭，喝面条。在学校门口一个小饭馆里，我们面对面坐着，一人一大碗肉丝面，我的很快就喝完了，她看我还不太饱，轻轻地把她的面条夹到我的碗里。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我突然间心中一动。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小女孩的那种感觉。

　　可是那时，已经快要毕业了。

　　我知道自己又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可惜也是快要分开的时候。从那以后，我每天还是像以前一样，开着玩笑，啦着天南海北，匆匆地过着剩下不多的学校生活。只是每次面对她，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她的目光里，我也读懂了一点炙热。我们都不是主动的人。况且，我们当时是中专学校，学生年龄都还小，那时候，早恋这个话题还是很敏感的。三个字，我们都没有说出来。就这样，在每天甜蜜的相处中，毕业悄悄地来到了。我们不是一个县的，毕业后的分配方向也不是一样的。她去了这个城市的一个郊区乡镇。而我，去了一百多里路外的另一个乡镇。两个人的生活，从此没有了任何交集。
　　那时候，我是个愣头青。不懂得怎么珍惜。自顾自傻呼呼的每天想一个人，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然后，在心痛中，在思念中，分开了，分离了，慢慢地淡忘，淡忘。几年后看大话西游，至尊宝那句特别流行的表白，曾经在我心里引起了强烈的共鸣。如果，上天给你一个机会，上天会给你机会吗，不会，永远不会。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仿佛一转眼，十多年就过去了。前几天回老家，闲来无事，到大街上转了转，两边都已经盖起了高高的房子，有的还是二层的小楼。再也找不到儿时的记忆。再也听不到小伙伴们喊我出去玩的叫声。

　　大街，不是曾经的大街了。

　　就像我，那些曾经的人，曾经的事，都成了记忆，回忆，再也回不来，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