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不断》羽客未临

48、第十章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噢不，跑路夜。

　　月色下，夜风轻送，竹影迷离，沙沙的叶声为那竹下疾走的脚步声提供了绝好的掩护。

　　左转向前走三步，右转一百二十三度后再向前走十七步...什么意思？不管了，意思估计就是向南走十七步就对了！然后往自己眼前向北方走六步...

　　步伐猛地停下，男人看着眼前雅致的竹轩，脸上唰地掉下三条黑线。

　　怎么又走回来了？！什么烂阵啊！亏他还牺牲色相从那个妖怪的口中套出闯阵的步骤！难道是他走错了？嗯，可能是刚才哪个步骤错了！

　　不行不行，再重新走一次试试...

　　“南...东...向左...东...”

　　“错了，东是那边才是。”

　　“呃，对喔！谢了啊！....啊啊！！”商释武慢半拍地被那个忽然响起的回答吓得跳了起来，接过不幸触动了机关，只见一阵黑影闪过，不过一眨眼，他已经被单脚倒吊着在半空中晃荡。

　　“哇啊——！”他惊慌地挥动着双手大叫大嚷。

　　忽然，耳边传来轻笑声，一抹黑影慢慢从墨绿中浮露，慢慢地来到商释武下方，罩着半张面具的男子抬头看着那“空中飞人”，嘴角愉悦地扬起。

　　“三少爷好生兴致，竟然半夜至此，莫非与在下一样，是被那月色所迷？”

　　赏你个头！商释武很想粗鲁地骂回去，可惜他自小受到的良好教养叫他无法说出如此粗鄙之言，何况他现在身处劣势，还得仰仗下面这位赏月雅士来解救呢！

　　“乌老板...”商释武扯开个不自然的笑。“您这竹林...真是特别啊，我不过起来上趟茅房，就被吊在这儿了...要不，您放我下来？我快憋不住了...弄脏了您这地儿也不好，您说是吧？啊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啊...刚好，店里正缺人，三少爷既然有精力深夜起来四处晃，不如到店里帮忙，在下实在没有养闲人的多余钱财呀！”乌老板口气甚是苦恼地说道。

　　什么！？难道，这面具男准备要让他堂堂商家三少爷去当个跑堂吗？不行！即使是要他的命也不能让他去做那下人的活！这可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可是关乎到商家的声誉啊！再说，要让大哥知道他委身苏楼，还不活活把他扒皮了！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

　　“乌老板的提议很好，在下也觉得不可以这样赖在您府中白吃白喝，就让在下为您效犬马之劳吧！”商释武露出一个斯文从容的笑容，好像被人拿着剑抵在脖子上的不是他似的。

　　满意地点点头，乌老板笑道：“那就劳烦三少爷了，苏修？”

　　蓝眸男子慢慢地收回剑，走回主子身边。

　　商释武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竟然没有察觉那个人的接近，幸好，对方不是那个急雨剑...

　　“啊，对了，还有这个！”乌老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样事物，递给男子，男子接过，走到商释武身前，一剑砍断吊着他的绳子，商释武大叫着掉到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男子抓住他的下巴将手里的东西往他嘴中一塞，再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咕噜一声，圆圆的东西就滚入他的肚子里去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咳咳！”商释武捂着嘴，惊疑未定。

　　乌老板耐心地回答他：“『卸甲』。”

　　『卸甲』？！那种可以让人一个月内功力全失的药？！

　　“明日卯时，烦请三少爷请早。！”

　　......

　　短褐、头巾、布鞋——好咧，新手小二商释武新鲜出炉！

　　“你就是新来的小二？”小二乙挑眉看了一眼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扯唇道：“听着，你的工作就是招呼上门的客人入座、帮客人点菜、斟茶递水、上菜、客人吃完后要及时收拾、桌子一定要擦干净一点灰尘油腻都不可以留下、如果有人打架你就先顶着然后等我们去喊掌柜、如果有人吃霸王餐你也先顶着等我们去喊掌柜、如果有人踢馆找碴也是你先顶着等我们去喊掌柜、如果有人...”

　　一脸黑线地听着眼前的少年讲解店里的规矩，商释武只希望现在自己实在做梦，一个荒唐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的梦，他现在还是被急雨剑追杀，没有被那个面具男救了，没有沦落到一间酒馆当小二...

　　“啪！”一个暴栗打碎了某新手小二的痴心妄想。

　　“啊——”捂着额头，商释武气愤地瞪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二乙。“你竟然敢打我？！”

　　“怎么不敢？”小二乙叉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刻着“小二乙”的牌子。“我可是乙，你只是丁，按照店里的规矩，你得听我的！你看看你自己的脸！”

　　商释武接过小二乙递过来的铜镜，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对啊，还是那么英俊无比潇洒无双...啊，这里怎么有颗痘痘，看来是最近火气太大了，不行，得去看看大夫抓贴药来吃才行...

　　“啊——”商释武双手捂着左右两边额头。“你作甚么又打我？！”

　　“叫你看镜子是让你知道你的表情有多么难看！如果人人都拿这张脸去招呼客人，那店不早就关门了！记住，招呼客人时，笑容一定要露出八颗牙齿才可以！”

　　“八颗牙齿...为什么啊？”

　　“掌柜说了，看得到八颗牙齿的笑容是最和蔼可亲的完美笑容。”

　　看了看小二乙灿烂的笑脸，商释武不得不点头承认，的确与方才夜叉似的他和蔼可亲多了...

　　“听着，无论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从这一刻起，你的名字就叫小二丁！”

　　挂上腰牌、披上抹布，小二丁愁眉苦脸地走出厨房，在后面杀气腾腾的瞪视下，只好舒展开眉头，露出完美的八颗牙笑容。

　　“哟，客官里面请！请问是要打尖哪还是住店？”

　　苏楼今天的生意如往常般坐满了客人，按照规矩点上了满桌的酒菜，从各地赶来的客人焦急地等待着掌柜叫自己的号码。

　　有一些脾气比较急躁的人难免会有些失态的行为。

　　“呸，这茶怎么这么苦！”将不耐发泄在手里的茶上，大汉粗声粗气地对着商释武吼道：“喂，你！来给大爷换壶茶！”

　　商释武提着茶壶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只是额头青筋微凸。

　　“客官，不满意茶水？”

　　“还敢说！看你们卖的什么茶！十两一壶，味道跟马尿似的！谁喝得下去？！还不赶紧给爷换了？！”大汉拍桌，双眼瞪得大如铜铃。

　　“嫌不好喝就去别的地方喝啊...”商释武忍气换茶，口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唔！你说什么？！”大汉耳尖地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怒火中烧，拍案而起。“臭小子有胆再给爷说一遍！”

　　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商释武见他如此挑衅，再也顾不得什么乌老板苏楼了，将手里茶壶一摔，沉声道：“我说，你这个四肢发达脑子痴呆的大猩猩给我滚出去！”

　　“哇呀呀呀呀——！！臭小子，老子不发威你还当我病猫！看爷怎么收拾你！！”大汉气得哇哇大叫，拿起桌上的金环大刀就直接往商释武砍去。

　　“不自量力！”商释武一声冷哼，侧身一闪轻松躲过那一刀，手刀劈向大汉手腕，大汉只觉手腕一阵酸软，手一松大刀落地，一个侧踢将大汉踢飞向墙壁，看着那只大猩猩以滑稽的姿势慢慢在墙壁上滑下，他拍拍手，笑得恣意。

　　“老大！”大汉的同伙一看，纷纷亮出自己的家伙。“兄弟们上！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他们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连武林盟主都忌惮三分的苏楼。

　　顿时，店里陷入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其中还有一些馒头排骨筷子之类的暗器飞来飞去。

　　虽然失去了内力，但凭着手脚功夫，这些不入流的江湖杂草商释武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哎哟...哎哟...”

　　“唔....”

　　“啊....”

　　踩在一个大汉的胸口上，商释武双手叉腰，一脸狂傲不羁。

　　“哼哼！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跟本公子打架！活得不耐烦了！本公子扫平猛虎寨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扎马步呢！！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二——丁！”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商释武不耐地转头一看，见到来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修面色阴沉地看着被砸坏的桌椅和满地哀嚎的人，眉峰抽动了两下。

　　“小二丁，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