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未来》杨淼

13、第十三章

　　六月的高考，天气不是很热，校门口都是翘首以盼的父母，肖瑜进了校园正准备朝考场教室走去。突然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不知道在哪划破了，骨节处蹭破皮往外渗着血珠，看到了才觉得疼，只好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准备缠在手指上。
　　可是考试有些紧张，又疼的厉害，纸巾缠了两下还是从指缝里滑落。肖瑜捡起纸巾攥成一团，捏了捏伤口想着等考完试再说。这个时候身后有人超过自己，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站在肖瑜面前。
　　肖瑜抬头，是徐旗。徐旗看着捏着手指头的肖瑜叹了口气，从书包中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展开，拉过肖瑜左手，轻轻的缠在中指上，边缠边问道：“这点事你也做不好？”
　　肖瑜没答话，看着纸巾在自己手指上一圈圈缠绕。
　　“紧张？”徐旗抬眼看着肖瑜说道。
　　“有一点。”肖瑜尽量控制住让自己手不再发抖。
　　“有什么好紧张的，有我呢！”徐旗满不在乎的说。
　　“你？”
　　“是啊，我陪着你呢，就在你隔壁。”徐旗抬手指着教学楼上肖瑜隔壁的教室笑着说。
　　“……”
　　肖瑜没再说话，可内心却安定了下来。
　　虽然徐旗只是在隔壁的考场，却好像两人在同一间教室，这也不是高考，只是一场随堂测验。身边都是平时最熟悉的同学，她只需要认真做好题，铃声响起后交卷就好。再没有比这更平常的事情。
　　那是最后一科，肖瑜最弱的理综，却发挥的平稳，比之前的摸底考试都要好。
　　交上考卷，肖瑜长舒一口气，收拾好书包经过隔壁考场，站在门外却没有找到徐旗，转过身，目光越过及胸的围栏只见到徐旗和班里几个男生一起走出校园的背影。

　　卸下了最后一个包袱，为他们的高中三年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的就是这样一场考试，从此那些试卷书本终于可以归于平静，那些校园里的生活就是昨日往事。
　　夕阳下橘黄的光影中有一个少年单肩背着书包，和好友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深蓝色的校服随着动作恍惚了肖瑜的眼，从他们认识到这一刻将近二十年的岁月，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这个叫做徐旗的男生是真的和她越走越远了，一起走过的岁月是真正被抛在了身后。
　　若是以后能够再次两人平静的面对也绝不会是考试前他轻轻为她包扎伤口那般心情，长大就是这么一瞬的事。而肖瑜很快就知道她和徐旗是再不会走到相亲相爱的兄妹轨道上去了。

　　长途汽车站人来人往，售票窗口排着长长地队伍，趁五一节回家的人特别多，长途车也在停车场几十个出口安静的排好，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人声喧闹，大屏幕上滚动播着车次时间。
　　肖瑜右手攥着车票，左手提着爸妈买个奶奶的保养品，按着序号寻找着回老家的大巴，几十个等车口，找的她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找到，连忙抓起跟在自己身后徐旗的手朝长途车飞奔过去，离开车还有十来分钟。
　　等跑到车边，松开手，肖瑜才觉得尴尬，讪讪一笑。
　　本来一家三口说好一起回老家，可肖瑜他爸爸突然接到局里通知要出差，妈妈还要给学生上补习课，于是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倒成了肖瑜这个最自由什么事也没有的人的任务了。她一大早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奔赴车站，却看到徐旗站在楼下。站在门洞里怎么也迈不出下一步，徐旗微笑着朝她走过来弯腰接过她手里拎的包，轻轻说：“走吧，我陪你回乡下。”

　　坐在平稳的长途车中，肖瑜看着窗外向后移动的田地，农村砖红色的房屋，高速公路两旁的松树，玻璃上映出她模糊地模样。车载电视播着《超人总动员》，车厢内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肖瑜心思却一点也没在这上面。
　　她抬头看看屏幕上施展超能力的大人小孩，又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旁正看地开心的徐旗，觉察到她的视线，徐旗回过头来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肖瑜转过头支着下巴去继续看车窗外，不想再继续话题。
　　可偏偏徐旗不依不饶，从包里掏出独立小包装的两个蜂蜜麻花递到肖瑜面前。肖瑜道了声谢接过来时却愣住了，这是他们家这边的特产，当时国企刚刚改制的时候，这家厂子因为各种原因破产，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却再也没有生产。
　　肖瑜疑惑的看着徐旗，徐旗撕开包装，说：“我在超市看见时也挺惊讶的，没想到竟然又有卖的了。尝尝看是不是和以前一个味。”
　　酥脆的麻花伴随着牙齿的张合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在接触到舌头时化为丝丝甜腻，软软的黏在味蕾上，慢慢的咀嚼，唇齿间也溢满蜂蜜的香甜。
　　“怎么样？”徐旗问。
　　“不错，和以前差不多。”肖瑜顺手把徐旗手里的那个小麻花也拿了过来。吃完麻花，砸吧砸吧嘴，肖瑜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一个大面包，一个圆火腿，一包苹果，一根烤红肠。
　　徐旗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放在自己腿上像小山一样的东西，愣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两手捧着大面包说：“阿姨的习惯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肖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估计这辈子我妈是改不了了。”
　　每逢出行，不管距离远近，肖瑜的妈妈总是会给肖瑜的背包里塞满各种各样的食物，
　　最夸张的是高二那次春游，班里统一买了一份午餐，就是面包加火腿，可肖瑜妈妈总觉得不够，又往肖瑜背包里塞了一堆东西，临出门的时候肖瑜还趁她不注意放下了几个橘子。可她还是没想到本来已经整理好的行囊被母亲大人又放了这么多东西，包括一盒麻辣凤爪，炸翅中，烤肠，香蕉橘子等等。
　　全班集合出发的时间比计划晚了半个小时，半途司机又走错了路，让早上喝了一大碗甜沫的肖瑜坐如针毡，坐在一旁的李妍只好不停地安慰她马上就到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车一停肖瑜就冲下车直奔厕所，等解决完个人问题，肖瑜站在售票口仰望屹立在面前的青山，深吸一口气，富含氧离子和水分的空气充盈胸腔。在她身后，李妍吃力地提着她沉甸甸的背包和班长刚刚分发的午餐，大喊：“肖瑜！你的包沉死了！”
　　经过数人点到，买票检票这一番折腾后十一点了肖瑜他们班才走进景区沿着山路向山顶进发。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就有人坐在路边开始午餐，导游小姐一个劲的催促他们快走：“你们怎么在这就吃上了，去山中腰有亭子，那里才是我们午餐的地方。”多次催促下，同学们才开始收拾东西再次上路，可大概是因为东西太沉，一路走走停停，还没走到半山腰，肖瑜再次招呼李妍消灭食物减轻负担。
　　李妍看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又看了看山顶，沉重地提议，肖瑜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下山队伍吧。这时候班长走了过来，幽幽的飘出一句，下山的路是另一条。
　　班长说这话的时候肖瑜正埋头对付装着鸡爪的餐盒，再一抬头，众人就看见一手拿着餐盒一手捏着鸡爪，嘴里还叼着一个大苹果的肖瑜哇啦哇啦的推销她带的凤爪。
　　徐旗拿过肖瑜右手食指和拇指之间的凤爪后，肖瑜才咬了口苹果说：“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随便拿。”
　　班长头疼地说：“肖瑜，你不给起不了积极作用也不要总是捣乱啊。”
　　肖瑜不解的看着班长，班长一脸痛苦地说：“你看看大部队都走到哪了，就因为你，你们这一小撮人全拖拖拉拉的。”
　　肖瑜抬头望了望隐藏在山中若隐若现的人群，一扫周围几个同学，一没留神她就成了班长口中正是分割团体制造不团结因素的祸害分子。班长不愧为班长，政治觉悟就是高，肖瑜这么想着把饭盒举到班长面前亲切地说：“班长大人，请品尝一下家母的手艺。”
　　小部队又怎样，只要领导在，再小的部队都是中央。肖瑜在班长拿起凤爪时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正好这时候有同学经过顺手就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肖瑜谄媚的笑，班长想接又不好意思接的扭曲表情，站在他们身后一干人等全都一人一只凤爪，还有已经啃上的，这群人通通毫无形象。后来这张照片被贴到了板报上，旁边一行字写着，郊游之鸡爪小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