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山河为邻》遨游宝宝

5、第5章

　　上午刚被人偷了钱包，陆恒觉得自己应该对陌生人警惕一些才对。

　　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跟着邵川走了，就像受到了某种蛊惑。

　　邵川租的平房在日隆镇的最西边，不临街，进门之后很是安静。房子不大，却分成独立的两个房间，中间由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客厅相连。

　　两个房间东西相对，室友住东屋，邵川住西屋。

　　陆恒很有客人的自觉，进了玄关便乖乖站在客厅，等候邵川安排。

　　“你介意住我这屋吗？朝西向的，看不到日出。”

　　“介意倒是不介意，本来我也没打算在屋里看日出。不过，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室友有女朋友了，你住他那屋……不太合适。”说话间，邵川已经走到西屋门口。

　　陆恒瞬间抓住重点，“这么说，你还是单身？”

　　手刚搭上门把，被他这么一问，邵川开门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下。

　　邵川背对着陆恒，沉默半秒，然后微微侧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嗯，我单身。”

　　话音落下，他推开房门，率先进屋。

　　陆恒笑着跟上，只觉得“我单身”这三个字，越琢磨越妙。

　　方才在饭馆里，央希当着邵川的面儿提起“娴雅姐”，话里话外都是起哄和八卦的味道，显然是别有用意。

　　空穴不来风，那位姓氏未知的娴雅女士，和邵川之间肯定是有点儿什么的。

　　按道理来讲，自己和邵川萍水相逢，他本不该在意这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恒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堵了一路。

　　直到刚刚，邵川明确表示自己单身，那股憋在心里的烦闷，才有所舒缓。

　　进门之后，陆恒卸下登山包，靠墙搁在了门口。

　　南方冬天没有暖气，邵川找到空调遥控器，开了暖风，然后才回头问他：“累不累？”

　　陆恒点了点头，诚实道：“挺累的，感觉路上折腾了好久。”

　　“嗯，累了就先歇会儿，晚上我再带你熟悉周围环境。”

　　“好啊。”陆恒到底是脸皮子薄，当着男人的面儿不好意思直接拖鞋上床，只好拉开椅子，在电脑桌边坐着歇歇脚。

　　邵川这是第一次当“房东”，很没经验，也不知道给“租户”介绍一下屋里的设施。

　　陆恒没辙，只好主动发问：“对了，屋里这些东西，我可以用吗？”

　　邵川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疏忽，赶忙答道：“当然可以，你随便用，被子、衣柜、空调、电水壶什么的，都可以。”

　　陆恒仰头看向他，又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邵川卡了一下壳，“注意……安全？”

　　这个没经验的“房东”，莫名有点可爱。

　　陆恒忍不住笑了，顺水推舟道：“行吧，我会注意安全的，陌生人敲门我不开。”

　　邵川抬手摸了摸鼻梁，一向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还有点儿懊恼。

　　陆恒不忍心继续调侃他，主动移开视线，略略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其实也不怪邵川疏忽，他住的这地方，也真是没什么可介绍的。

　　木窗，白墙，钢架单人床，淘宝款的组合电脑桌，淘宝款的简易衣柜……一切都简单乏味，就像老电影里的廉价旅馆，毫无新意，并且一目了然。

　　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电脑桌上。

　　桌上摆着几个相框，陆恒盯着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这几张照片，全都是雪山上的自拍。自拍的男人全副武装，防风镜和头巾遮住脸庞，不过从大致轮廓判断，依然能认出是邵川。

　　他也不是没见过爱自拍的男孩子，可像邵川这么有江湖气息的男人，不仅玩儿自拍，而且还全都打印出来，摆在桌上展览……这就有点儿琢磨不透了。

　　陆恒犹豫两秒，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望向邵川。

　　“这些，都是你的照片吗？”

　　“嗯，是我。”

　　得到答案，陆恒笑了下，“你这爱好，还挺别致的。”

　　邵川挑了挑眉，“是说登山么？”

　　陆恒摇摇头，“我是说，在雪山顶上自拍。”

　　“哦，”邵川笑着解释，“毕竟爬都爬上去了，总想留个纪念。”

　　陆恒却更迷惑了，“那为什么不让同行的人帮忙拍？”

　　邵川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没有同行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恒觉得邵川在说这话时，声线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陆恒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他有些内疚，试探着开口，低声叫对方的名字：“……邵川？”

　　还没等到回应，邵川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

　　“我先接个电话。”

　　邵川扔下这么一句，便转身出门。

　　陆恒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不好受。

　　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打草稿了，琢磨等会儿邵川回来，要怎么跟人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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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川出门接电话的功夫，好巧不巧，陆恒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电话是他编辑江萨打来的，接通的瞬间，听筒里就传来铁面无情的催稿。

　　“怎么样啊？在外面浪这几天没忘了码字吧？”

　　陆恒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忘。”

　　“你可还欠我两期连载一个开篇呢！”

　　“知道知道，写着呢。”

　　江萨跟他合作了好几年，早就知道陆恒拖稿不眨眼，忍不住再三确认：“真的？我怎么总感觉你在敷衍我。”

　　陆恒没表现出半点心虚，理直气壮地说：“真的，你少盘问我几句我还能多写几个字。再说，我敷衍你有什么用啊，你又不给我钱，为了金钱我也得写啊是不是？”

　　江萨被他噎得没话说，“……行吧，那我等着收稿，下礼拜四，说好了的！”

　　“行，没事我挂了啊，忙呢。”

　　陆恒说着就要挂电话，江萨赶忙叫住他，“哎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陆恒不耐烦地问。

　　电话里，江萨似乎有些谨慎，犹豫着开口：“你这两天……好点了吗？”

　　江萨知道陆宵去世，也知道陆恒心理上的问题，甚至就连陆恒的心理医生楚云辉，都是江萨帮忙介绍的。

　　楚云辉是江萨的高中同学，陆恒几次接触下来，感觉那人挺靠谱的，也就接受了。

　　楚云辉关心他的病情，是出于医者仁心。至于江萨为什么这么关心他……陆恒心里明镜似的。

　　陆恒喜欢男人，这事在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江萨也喜欢男人，但这事，却只有陆恒知道。

　　不过，喜欢又怎么样？感情的事，毕竟强求不来。

　　陆恒做不到昧着良心回应别人的感情，只能跟他保持距离，只谈工作，不聊风月。

　　此刻，听到江萨的询问，陆恒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好了。”

　　江萨能感觉到他的疏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不墨迹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药。心情不好随时打给我都没问题，几点都行……”

　　陆恒揉着眉心打断他：“行，知道了，我先赶稿了啊，挂了。”

　　他说完，没等那边再回应，便急忙收了线。

　　陆恒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每次拒绝江萨的好意，他都感觉心累。

　　好不容易清静片刻，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楚云辉。

　　陆恒一个头两个大，心说江萨这是来劲了？自己没打探出敌情，就派奸细上场？

　　接起电话，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

　　楚医生开门见山地问：“按时吃药了吗？”

　　面对医生，陆恒就不能撒谎了。

　　“没……”他这会儿倒是知道心虚了，小声解释，“早上忘了，但是中午吃了。”

　　楚云辉没说什么，只是例行叮嘱：“之后别再忘了，不稳定服药对你病情很不利。”

　　陆恒很有患者自觉，老老实实保证：“我之后一定注意，一定按时吃药。”

　　楚云辉那边挂了电话，陆恒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机，甫一抬头，才发现邵川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看着他。

　　视线相对，陆恒立马就想起刚才惹人不高兴的事儿了。

　　他心里愧疚，刚想开口道歉，就听到邵川问：“怎么在吃药，生病了吗？”

　　陆恒不确定他刚才听到多少。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并不想靠卖惨获得同情，因此隐瞒起真相，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嗯……感冒了。”

　　邵川朝他走过来，边走边问，“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普通的小感冒，吃几天药就好了。”撒谎可真不是个好事，因为要用更多谎言才能继续掩盖。

　　邵川在陆恒身边站定了脚步，似乎没有多疑，只是好心嘱咐：“川西冬天很冷，景区里温度更低，这两天出门记得穿厚一点。”

　　陆恒眨眨眼，也不知什么心理作祟，忽然就想给这个男人出点难题：“可是我就带了几件衣服，最厚的也就是这件冲锋衣了。”

　　邵川听他说完，几乎没有思索，纵容的话就脱口而出——

　　“我衣柜里有羽绒服，你不嫌弃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