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就是我的上校吗》珊瑚船

12、Ch.12

　　日光全然落幕，这一片地方重新回到了没有现代化电气照耀的黑暗里。
　　谢儒打开面前的窗，外头正对着教职宿舍楼的某户阳台。这一方开放式阳台可是他们挑了好久才选中的落脚点，没有花盆，没有玻璃，没有防盗栏杆。

　　窗户紧闭，黑暗的房间中隐约有一个身影奇怪地屈在一旁。

　　“好像是丧尸。”黑暗中看不真切，叶现眯着眼睛看着阳台喃喃道。
　　符文豪端起枪，透过瞄准镜看出去，只能看见半个脑袋露在墙头上：“这个高度，他是坐着吗？丧尸不应该到处游荡吗，这坐着是啥意思......”
　　“先不要开枪。”谢儒紧了紧手套，低声道：“现在不知道对面楼里有多少丧尸，贸然开枪可能会把它们都引来。”

　　丧尸这种东西，鸟兽凭着生物本能的危机感都会绕着走。

　　老校区的黑夜暗沉沉的，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招来丧尸的异动，更何况是新鲜炸裂的血腥气。

　　两栋楼之间隔得不远，几人只觉得身边有个黑影嗖地一下就窜到了对面阳台。
　　周争月从遇见莱恩斯开始就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他像黑猫一样动作飞快地钻入了对面的阳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一身黑色防护制服，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还套上了防毒面具，整个人沉默地融入了黑夜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周争月攀在阳台边缘往里看了看，接着轻声打开阳台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片刻后只听见轻微的喀拉一声，黑色的身影再次走回阳台，对着实验楼的几人扬了扬手，示意安全。

　　“小周同志怎么又脱离队伍，这谁惯的。”叶现对着自家谢队长往外飞跃的身影摇了摇头，提起枪跟了上去。

　　房间的门窗在他们来之前都关得死紧，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味道当然也不会好闻。
　　符文豪落到阳台上之后又干呕了几个回合，然后对着周争月表示赞同地比了个拇指，从包里掏出一副防毒面具套在脸上。

　　教职员工宿舍和学生宿舍在面积上没有什么太大差别，房间里的摆设非常老旧，老式的桌椅沙发，橱窗里各类专业书籍，墙上挂着点书法墨宝，茶几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壶，杯子里还有点茶水。不大的房间装点处处透露着屋子主人的生活气息。
　　宿舍的主人从未远离，安静地坐在窗下的书桌前，头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垂在颈边。他脚腕被塑料扣绑在椅子腿上，脖子上也系着绳子，双手被反绑着扣在椅背上，系了个死结。

　　“这是什么意思？”叶现放下枪，疑惑地看向第一个进来的周争月。
　　“我进来的时候他还活着，但是的确已经被感染了，”周争月的手电往下，移到了尸体脚腕的位置：“这应该是他自己绑的。”

　　尸体脚腕上的塑料扣已经深入血肉里，在上面勒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尸体手脚被绑住的周围已经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变形。
　　叶现手撑在桌上观察着尸体，抬起时碰掉了一本笔记本，两张撕下的纸从笔记本里飘然而落，上面写着很长一段字句，像是记录，更像是遗书。

　　“这是一场浩劫，我活了六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等可怕的事。”
　　“一开始我只听到楼下有人在喊救命。我从阳台看下去，几个学生互相撕咬，一地的血，有的人半张脸都被啃没了，但是他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我害怕得要命，他们的样子根本不像人类，倒像是被寄生虫操控了大脑的人形生物。我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楼道里已经传来了疯狂的惨叫，我听见有人在求救，我认得，那是门房老朱的声音。”
　　“我和老朱认识多年，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亏心事，所以我打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老朱跟我惊魂未定，我没有时间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老朱变了，他就在我的面前变了！”
　　“老朱袭击了我之后，打开门跑了出去，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已经被寄生了吧。”
　　“我阻挡他的时候被咬破了手背,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认不得人了。”
　　“我想给远在A国的儿子儿媳打个电话，但是可能是信号出了问题，我没有打通，希望那边没有发生这样的灾难，我的孙女才三岁。”
　　“我的大脑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我感受得到自己的思路开始受到影响，所以接下来，可能是我作为一名教师对社会做的最后的贡献。”
　　“我已经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我将以自己为实验对象，记录到无法记录为止。”

　　谢儒握了握拳，轻轻揭开了下一页。

　　“姓名：姚海平，性别：男，年龄：65岁，职业：退休教师。”
　　“2019年3月12日中午12点34分，我被教职楼门房的老朱袭击，伤口在左手背，普通外伤。”
　　“2019年3月12日中午12点40分，没有感到特别的不适。有些心慌，可能是因为紧张。”
　　“2019年3月12日中午12点45分，伤口开始变色，呈紫黑色，同时我开始感到畏寒，应该是体内的免疫系统在工作。”
　　“2019年3月12日下午13点04分，我的瞳孔开始变得浑浊，视力轻微减退，感到口渴，对血腥味拥有强烈渴望。”
　　“2019年3月12日下午13点12分，伤口溃烂！发出恶臭，手脚不太听使唤，大脑反应开始迟钝。”
　　“2019年3月12日下午13点18分，提笔记录已经开始变得勉强，我想要出去，我感到强烈的饥饿。”
　　“2019年3月12日下午13点20分，维持清醒已经变得十分困难，我决定把自己绑起来，至少在生命的尽头，还能做个人。”

　　在这之后的纸页上就已经看不见完整的文字，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笔画，横七竖八散落着。

　　房间陷入沉默，黑漆漆的几个人站在一起谁都没有先开口。

　　符文豪低着头握着拳头，抬眼看向右边，接着对着莱恩斯的左脸就是一拳！
　　谢儒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倒向茶几的男人，低声喝斥：“老符！”

　　符文豪揍了莱恩斯一拳到底还是清醒了过来，他使劲握着自己的拳头，关节咔咔作响，半晌回头：“抱歉，谢队。”

　　莱恩斯站稳身子往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符文豪这一拳可谓是卯足了劲，一点没留力道。他抹了抹自己的唇角，躲在阴影里不吭声。
　　周争月默默地把两张纸收起来藏进怀里，走到门边等着谢儒的下一步命令。

　　几人小心翼翼解开姚老师身上的绳子，将他挪到了沙发上。

　　谢儒走到门旁回过身，神情严肃：“我再说一次，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取得实验资料，我们身上带着的物资有限，不要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引起战斗。”
　　“那我看是做不到成功潜入了。”

　　周争月突然插了这么一嘴，房内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手指了指门上的猫眼，对着谢儒道：“你自己看吧。”
　　老校区早就断电，几栋老楼藏在山下，夜晚楼道没有灯光，可视度几乎为零。
　　小小的透视孔传递着门外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反倒是靠近门板的耳朵率先捕获到了一丝异样。
　　门外偶尔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那是丧尸在走廊里游荡的动静。猫眼里缓缓晃过一团黑色的东西，在经过救援队所在房间时突然停住。

　　丧尸慢慢转过脸，和正在往外观察的谢儒隔着门板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