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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浮萍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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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语气很平静,更确切地说,是不屑.
叶季霜能感觉自己的胸膛在起伏,想抬手探自己的鼻息,换来肘部的一阵刺痛,原本渐匀的呼吸急促起来.
长睫紧紧覆上了眼睛,嘴唇煞白.
这般痛,是还活着吧......
神智因疼痛越发清醒,叶季霜感觉四周的湿气很重,身体所卧的地方又冷又硬.
等疼痛稍微缓些,叶季霜睁开双眼,几缕发因水汽黏上了脸颊,眼神淡然使得精致的脸显得疲乏.
男子直直地盯着叶季霜,英气的脸透出几丝凝重,细细地打量叶季霜.
纱制浅绿色的鹤氅轻盈渺然,使得英气的脸平淡儒雅,叶季霜认得这身装扮,昏迷前,绿色的长袖向自己挥来,化作桎梏扣紧自己的脖子.
叶季霜忽然想起那个将女孩搂在怀里的男子,青衫落地,激起满地落叶悲鸣,随风扬起的长发遮住了女孩的脸,余留男子若隐若现的侧面,神情凝滞.
杀了女孩......是对,是错.
"为何不杀了我."
"哼,就这么杀了你岂不便宜你."
"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男子看着地上的人一脸的无所谓,竟冷笑出声.俊逸的脸掺着邪气,看着地上的人,眼神有多了些许鄙夷,收敛神色,转过身离开.
叶季霜感到全身无力,双手颤抖着将自己支撑起来,恍惚间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现实身处的像是一个禁室,除了门没有一点透光.
叶季霜忽然醒悟,晃了晃脑袋,四处张望,那把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那把剑,将死之人拿到了又怎么样,可那把剑,是信物,亦或是自己真正得到的,珍贵的物品,谈不上友情,更不是爱情,但是,不能失去.....
也许那把剑......在那个男人手上,是那个人心爱的人遗留下的东西.
叶季霜终于支撑不住,倒回地面.
毕竟还是不属于自己,老天的捉弄还没有完,叶季霜明白,现在自己身上背负的,不止是杀人,还有奸污的罪名,尽管看透了,可是,那个女孩,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死去,情人悲痛欲绝,小人却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叶季霜不禁冷笑.
从小到大,自己便是个代替品,养父人前待自己如亲子,人后却弃之不顾,本就柔弱的身体,因为自己是外人,不能习得义父的本领,愈加不禁风.
养父更是以体虚不宜习武为由,让天下人认为叶家气数将尽,引一早便蓄势等待夺走帮主之位的舅舅分裂永全帮.
所有人,对自己好,都是假的,自己只是一个掩饰,养父将亲子外送,背地里将毕生心血倾注在那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也没人晓得那个人.
而养父的目的,就是掩护那个人,好让他终有一日能一举铲除帮内的反动势力,如果当初将他安置在帮内,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因为他是养父仅存的孩子.
如果不是自己的病弱构不成威胁,恐怕也要成为牺牲品,只是,从来不被珍惜不曾拥有的自己还要承受被抛弃的命运.
养父死前再次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只为让他的孩子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汲取势力,道出自己身上有帮内的秘密,把那个人可能遭遇的风险降到最低,使得自己被动地在生死边沿挣扎.
养父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
"如果你要报答我的养育之恩,记住我的话,撑到炎儿杀了陆毕天,兴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养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活命的机会,自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叶季霜几时都在想,自我了结到了黄泉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养父,不如快些死在别人手里.
江霍,那个黑衣男子,曾经的挚友,至少自己曾经是这么认为.
他只是陆毕天派来试探自己的人,尽管也是欺骗,那一刻,他是要杀了自己的,即使还要受点折磨,可他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能让自己快些结束痛苦.而陆毕天要的,是活捉.
叶季霜不知自己是太累沉沉睡去还是昏迷,醒来的时候所在的是另一个地方.
身上的不适感似乎稍微缓了些,柔软的床被很温暖,身体也不再黏腻.
看了看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处理过,白色的纱布环在臂上显得很干净.这一切都很奇怪,可是叶季霜不想做任何思考,闭上眼睛,再次睡去,他多向,就这么睡死,不用再醒来.
梦中,陆毕天将自己压在榻上的画面不断浮现,且真实地感到衣服被轻扯开,梦中自己似乎再次挣开陆毕天的压制,尊严这般受到践踏,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只能逃......明明逃开了,衣裳也被自己拉拢实了,为何胸口仍有凉意,一点一点向肩头扩散.
猛地醒来,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手指摩挲颈部的疤痕处.
叶季霜此时头发有些凌乱,衣裳微敞露出半个肩膀,肌肤紧致白皙,几缕长发附在脸上,狼狈至极.
抗拒地抬起手,抬起一半就被压制住,熟悉的胁迫感让叶季霜心悸,原本显不出血色的唇更加苍白,睁圆了眼讶异地看着身体上方的人.
即使是男子,但清瘦的脸原本就带着柔弱,此时衣裳不整无力反抗地被压制住更是激起别人施加蹂躏的欲望.
正对着上方的脸,叶季霜不敢作声,只见锐利的眼神再次玩味地看着自己.
身上的手离开了,手腕也不再受力,叶季霜坐起身,从惊吓中回过神,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人,却不知现实状态下的自己只会更加让戏弄的人心下快意激增.
"那位姑娘是我杀的,肮脏的事也是我做的,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叶季霜简直受够了,这般低贱地任人戏弄.
"把衣服穿好,随我来."仍旧一脸的不屑,眼中更是透出了厌恶.
叶季霜快速系上衣带,思绪开始迟疑,是否随这个人走.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叶季霜恢复往日一脸无情无欲看破尘世的神情.的确,生死于自己,已然不重要,岂会怕这人会将自己置于何处.
叶季霜只对着前行的背影挪动脚步,内心空洞无一物-------何去何从本就渺茫,随意罢.
秋夜的月色清显怡人,叶季霜抬头望向莲池上空的明月,清辉轻洒在叶季霜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细纱,使得本就渺茫不知所向的眼睛愈显得空洞.
身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向长亭的尽头看去,叶季霜随着目光望去,幽静的小径末方,一个身影醉倒在石桌上,桌上一个个倾倒的空酒瓶子,地上也布满了瓷片,酒水洒了一地,侍女在旁举着灯笼,拿手不住地抹泪.
而石桌上横卧着两柄剑,趴在桌子上的人拢着两把剑,将脸紧贴着剑身,姿势很颓废,直垂的头发与淡蓝色外裳随风飘拂,一切显得凄然.
叶季霜感到内心强烈的绞痛,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咬紧牙关,全身都在战栗,紧握着拳,指甲陷入皮肉也无法将自己从愧疚中抽离.
这样的情况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本来就体力衰竭的身体此时更加虚弱,眼前一阵晕眩,颤抖的身体开始摇晃.
叶季霜一只手掩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不得扶着栏柱,以免重心不稳.
有多想大声地哭出来,对一切已经麻木的自己现时竟承受不起这种愧疚,可是......自己还流得出眼泪吗,毕竟......麻木了,就是麻木了.
沉浸在痛苦边沿久久不能自拔的叶季霜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手臂被紧紧拽住,后背强烈的撞击顿时头重脚轻,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就这点,你没有资格这么快死去."迷糊中听到这句话,恶狠狠的语气,眼前一片黑,话语缠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
比阎王的催命更加可怖,比灭口之刑来得折磨,尊严,自我......自己并不是没有,只是被践踏碾碎深埋尘土.
绿衣男子把叶季霜横抱起,昏暗的月光泻在怀中人的脸上,柔和了脸上的杂色,使得忧郁不再残留于眉眼间.
将叶季霜放在榻上.
"哼,真是要不得,我也不亏欠你的."
不在多看一眼,绿衣男子转身离开.
夜深,爬进窗口的月光有些冰凉,铺在床上想是积了一层霜,昏迷中的人开始转为深睡,眉头紧锁,身体不住发抖,渐渐蜷缩.
同样的夜,酒后风过微凉,男子不由把手中的剑拥紧几分,身上的披风滑落又再次被披上,俊逸的脸露出一丝异色.
昔日惊才风逸的言府少主言序,如今痛失情人,醉倒如泥.
凉亭酒香随风四溢,仿佛会蒸起雾气在莲池上飘渺,此情此景,酒未酌已醉人,却苦涩难以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