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游魂》球球啦

4、第 4 章

　　凌晨，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原本浸在梦乡的周灵钧立马清醒，他本能的猜想是不是贺澜出事了。果不其然，电话里的小护士惊慌的说:“周医生，你带来的那个病人在病房里自残！”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除了护士的声音，他还听到了器械的打砸声，人的尖叫声。像野兽一样，划破寂静的良夜，听的人胆战心惊。
　　“我们原本都在休息，那个病人，凌晨突然醒来，然后就用头撞地板，头给撞红了一大块，还出血了。我们在巡班的时候发现了，想上去制止，他就开始发疯打人，到现在还没消停。我们几个女的想给他打安定，可根本制不住他。没办法只能给您打电话了。”
　　“行，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的嘶吼声还没有消停，几个女护士的尖叫声不断。周灵钧知道自己唐突了。贺澜有精神疾病，他不应该直接把他放进一个陌生的环境，或者说，至少不应该让他独自一个人。
　　等来到医院的时候，贺澜已经被人制服了。他的额头上的伤口被包扎好，鲜血渗透棉布，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旁边的护士长气喘吁吁地说：“这个人力气大的很，疯起来根本不受人控制。周医生，你看我们病房四周都是用软材料包起来的，他都可以把自己头撞出血来。我怕他真的在医院出什么事，那样就不好交代了。”
　　“你放心，我已经和他的监护人商量过了。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周灵钧说。
　　“那可不一定。周医生，我见太多住院前说得好好的，在住院后遇上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的病患家属。人心隔肚皮，你是知道我们的辛苦的。”
　　周灵钧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如此难搞。护士长的话明显是带有怨气，毕竟几个小护士都被贺澜打伤，带去包扎了。如果继续让贺澜住在医院里，即使是给他戴上手铐，也并不能阻止他继续自残或伤害别人。而且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继续注射安定或其他药品只怕会加重病情。这些情况护士长懂，周灵钧更懂。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病人，安安静静的。像是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声音，把自己关进了灵魂深处的监牢。
　　不管怎么样，是自己把他带出来的，就得对他负责到底。周灵钧呼出一口气，与护士长商量：“玲姐，我们还是再观察他几天。如果情况变好的的话，就让他在医院里继续住着，如果没有，我就和他父母讨论别的对策。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们了，等有空了我请你们吃饭。”
　　“哎，也就是你了。”护士长无奈的妥协。“周医生啊，你平时也够累的，能闭眼的时候还是闭只眼吧。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行嘞，谢谢玲姐。”
　　可惜，事情并没有往周灵钧预想的好的方面发展。贺澜的疯是间歇的发作。有时候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不声不响，或者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可只要一有陌生人来，他准会发疯。大吼大叫，做足了攻击的姿态，经常把护士和其他路过的人吓一大跳。但周灵钧一来，他就不那么闹腾了。有时候甚至像个小动物，把头埋在膝盖里，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这令在外头观望的人惊奇不已。
　　最后，在某个黄昏，周灵钧下班了。临走前过来看望贺澜，却被他拉住了白大褂的一角，轻轻地扯了扯。恍惚间，一种名为依恋的火花在贺澜的眼睛里朦胧绽开。
　　“啊……啊……”
　　橙色余晖打在他瘦削的侧脸上，眼里好像敷了层水膜，波光潋滟。就在这一刻，周灵钧的心脏跳快了两下，他认命的叹息道：“你到底是疯了，还是想碰我的瓷？”
　　贺澜还是跟着周灵钧回了家，就睡在周灵钧的隔壁。科室里的小护士们都松了口气，而贺澜依旧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睡着。有时候周灵钧早上去上班，看到他盖着厚厚的棉被在房间里睡着，下班回来后也没醒。当然，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不过大多数是在半夜，他经常用颤抖的手护着头部，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没人能听懂。
　　但这已经是他能预想的最好的状态了，贺澜的病因很复杂，除了病理性的颅内出血和海马神经元损伤，还有心理性的疾病。这种情况十分棘手，要想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
　　每当看到贺澜这个样子，周灵钧就不受控制的心痛，更多的是无奈。他十年前在三中是见过贺澜的。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有几面之缘。现在想起来，就是很瘦薄的一个小孩子，跟现在一样瘦。校服套在身上，即使里面有T恤，从后面看可以显出脊骨来。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周灵钧明白，是因为他有一张令人见之不忘的漂亮脸蛋，而且正好长在了周灵钧的审美点上。标准的凤眼，睫毛疏淡纤长，配上稍显凌厉的挑眉，尤其是眉尾后面的那一颗痣，淡淡的，在白净的脸上分外显眼，于舒朗精致外平添一丝妖艳的风采。以至于每一次遇见他，周灵钧都会不自觉地瞄一眼。往后十年，周灵钧都没有再遇见像这张能让他如此心动的脸。可再次见到后，脸没有很大变化，人却疯了。
　　深夜，贺澜在周灵钧那里经历了一天的检查与治疗后沉沉睡去。他死死地抱着被子，头陷在温暖的棉花里，鼻子还发处轻微的鼾声。周灵钧在一旁给他点薰衣草香薰，整个房间里飘荡着静谧甜郁的味道，这是周灵钧最喜欢的。
　　“贺澜，你还记得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周灵钧摸了摸他的头，头发细软，毛茸茸的，不扎手。只是往后脑勺摸去，不可避免的摸到了头发覆盖下的凸起，那是陈年伤疤。
　　仿佛是感应到了周灵钧的触摸，贺澜发出声呓语，动了动头，竟不自觉地往周灵钧的手上蹭，好像那是令人感到安心的所在。
　　周灵钧俯下身来，温柔的亲吻了他眉尾痣。随即离开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海外导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