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凰》易思安

5、阴谋初现步步殇（二）

　　“你与五皇子的大婚之日，皇上已经择吉日定下了。”父亲说。
　　“女儿知道了。”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里满满的欣喜。
　　这些日子，我进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是找轩懿就是去漠华宫配婉贵妃说说话。其实，婉贵妃也是很亲切的，只是宫中的明争暗斗让她有时不得不狠绝起来。
　　大婚之日定在三个月后，我以为只要欢欢喜喜地等就好。
　　可是，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我从未想过，我和轩懿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
　　那日，我和往常一样，去欢谕宫门前等轩懿。但等来的不是轩懿，而是他身边的侍从。原来是皇上有事召见轩懿，今日只能爽约。我有些失落，垂头走在林荫小路上，一双镶着白玉云纹的靴子赫然出现在眼前，是那日在亭中见到的那个男子。
　　他黑发高束，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是悲是喜。
　　“原来，你是韩轩懿的人。”他见到我，开口便是这句。
　　我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第一个予我微笑，让我感受到温暖的女子，竟已要成为别人的妻。”
　　“我不知做过什么让阁下感到温暖的事……”我心中奇怪，“只是，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
　　他没有回答我，可是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更加怕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温和，心底总是惴惴不安。
　　“你不是已经问过我的名字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忘了。”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落寞。
　　“阁下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您的……身份……”我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其实他是谁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又何必多问惹是非。
　　“我是……宫中乐师。”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一把琵琶，看来他不是什么来者不善之人，或许他的清冷是因常与音乐为伴罢。
　　我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我一直想学琵琶，不想得竟有如此机缘巧合能遇到善弹琵琶的乐师。”之前轩懿曾说过，若是我能学会琵琶，便可以与他的瑶琴相和，我一直在偷偷练习，想在大婚之日给他一个惊喜。
　　他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喜色：“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想必乐师大人平日也是繁忙，我不敢多加叨扰，还是自己学些时日。若是有机会，再向您请教不懂之处。”
　　他嘴角浮现出笑意，不过又是稍纵即逝，微微颔首。
　　我虽善舞，对音律倒也稍有见解，只是那琵琶的指法总是出错，所以向他请教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此后，我与他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与请教琵琶指法有关，不曾逾矩。
　　他送了我一把极为珍贵的红木琵琶，开始我推脱着不敢收，后来他说若是把他当朋友，便收下。我不愿再拒绝他的好意，收下了。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料到，这把琵琶竟是祸患之始。
　　若是我知道我面前这个自称“李澈”的人的真实身份，我是怎么都不敢招惹的。
　　那日我照例去凉枫亭习曲，等来的不是李澈，而是轩懿。
　　我有些讶异，我还没有习好曲子，这惊喜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连忙把琵琶藏到身后，希望他没能看到。
　　他脸色阴沉，似是看到我慌张的模样，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冷如寒冰的模样，不知所措地起身，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慌什么？”他皱眉，“你身后藏了什么？”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这要是被他看到了，那惊喜可就没了。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藏在身后的手拉过来，力道大得怕人，我吃痛地哼了一声。我手里拿着琵琶，揉着手腕，有些委屈。
　　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双黑眸卷了风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谁给你的琵琶？”
　　空气几乎凝结成冰，我从来都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谁，给你的琵琶？”他重复了一遍，狠绝至极。
　　“是我。”身后传来回答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李澈及时出现，我也不必解释了。只是，这惊喜算是彻底没有了。
　　可是，接下来的话，如同五雷轰顶，狠狠劈在我身上。
　　“韩轩澈，你在朝堂上的本事不如我，便想着对我的女人下手了？”
　　韩轩澈？他是太子韩轩澈？
　　我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僵硬地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嘴唇颤抖着：“你……你怎么能骗我？”
　　韩轩澈却像没听到我的质问一般，直直地走向韩轩懿，站在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地方。
　　“本宫文才武略确实不如你，可是你的女人就是喜欢同我学琵琶。韩轩懿，你会弹琵琶吗？”
　　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我只记得我泪如雨下地去抓轩懿的衣袖，却抓了个空。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撕裂般地疼痛。
　　突然，韩轩澈一把将我拉入怀中，在我耳边低声说：“做我的太子妃，比起当个皇子妃，地位岂不是更高？”
　　我想挣开他的怀抱，现在我只觉得他危险。
　　“太子殿下！”我愤怒地喊。
　　“你生气的模样，也是那么好看呢……”说着，就来捕捉我的唇。
　　“放开我……”唇上温热的气息传来，我被他轻薄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韩轩澈。
　　“莫清言！”更为愤怒的声音传入耳中。
　　韩轩澈放开我的手，我终于恢复了自由。我看到轩懿站在不远处，眼里燃着熊熊怒火。
　　“轩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彻底慌乱了，“求求你相信我，是他骗我说他是宫中乐师！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
　　“那是怎样，你很享受啊！为什么不喊也不躲！”他折返回来的时候，怕正好是在我呆愣住的时刻。所以在他看来，我该是很享受的模样。我忘记了争辩，只是站在原地，无助地看着他。
　　“你都不屑于解释了吧。”轩懿的声音冷了下来，眼光暗淡，“莫清言，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背着我与他苟且？”
　　“我没有骗你。”我流泪，“你不信我……”
　　“你教我如何信你？”轩懿眯起黑眸，卷了风暴，却终是没有发作，“莫清言，是我没能看透你，也是我韩轩懿错付情意了。”说罢，甩袖离去。
　　“不……”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次他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回头。
　　“你看，这就是你和韩轩懿的情意，当真是脆弱不堪啊……”韩轩澈勾唇，笑得灿烂。
　　“你走！”我怒视他，“卑鄙无耻！”
　　“我卑鄙？那你呢？”韩轩澈戏谑地看着我，“别以为你父亲的野心我看不出来，我和母后的眼睛，可是看得清楚！”
　　“什么计谋？”我不明所以。
　　“看看你自己，演的真是极像，我差一点就信了呢。”
　　我听不懂他的话，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计谋？突然，前些日子在竹林中听到的谈话回荡在耳边。
　　“迟晴的事情，莫兄可都打理好了？”
　　“魏大人尽可安心，我已早早打理好一切……差的是五皇子继位和魏大人顺水推舟了。”
　　还有那句令我生寒的话：
　　“舞儿，多亏你生下了她。”
　　所以，那是父亲蓄谋已久的阴谋吗？
　　而我，是不是已经傻傻地做了他的棋子，是这样的罢？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却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利用你这枚棋子。
　　韩轩澈不知何时离开了，我费力起身，脸色苍白地回到莫府。
　　“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若云扶住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仿佛失了魂魄般的我。
　　“若云，他不信我！我该怎么办？”若云这一问，再也忍不住眼泪，崩溃地大哭起来。
　　“小姐快告诉若云，到底是怎么了
　　我把今日今日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若云。若云一边安抚我的背，一边说：
　　“五皇子许是一时气极，才说出那些话。只是，那阴谋，小姐以为是什么？”
　　“我若知道，岂会轻易掉入这精心布置的棋局中？”
　　“小姐，你与五皇子大婚在即，不能让这种误会继续存在啊。”
　　“可是，他已经不信我了……”我眼神空洞地说，“再也不会了。”
　　如果他选择不再相信我，那我也要拼尽全力把父亲的阴谋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让他受伤，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