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飞扬之我歌且谣》紫衣少侠

6、第 6 章

　　一

　　冷家庄管区一共就两个人。封书记自私、势利，和安剑本不是同路人。和他共事两年来，两个人基本上只保持了同事关系，而没有理所当然地成为朋友。但是这个人很会和领导搞关系，与一般干部在一块，他很少说话，但是一有领导在场，他的话也多，礼节也多，而且很会汇报，好像领导知道的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一样。包管区领导王主任因为年龄比较大，也许是因为快退休的缘故，在考虑问题时总是很片面，所以在处理管区工作问题上不时有失偏颇。安剑进入管区后的第二年，发生了两件事，让安剑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第一件事，每年中秋节，按照惯例，村里都会在节前给管区送点礼品，花钱可能不多，但是表示了村里的意思。但是今年，直到镇里放假，安剑也没有听封书记说起过有关村里表示意思的事。其实在这种事上，安剑根本不在意，所以自始至终也没向封书记问过有关村里意思的事。假期过完，镇里开会，李家庄的李书记突然在会场里问安剑：“今年中秋节，管区在各村收的五百块钱怎么花的？怎么也没给村里买点东西？”安剑很奇怪，就说：“什么五百块钱，我不知道呀？”

　　李书记冷笑着说：“镇里放假前一天，封书记亲自收的，每个村五百块钱，七个村一共三千五百块钱，说是给村里买点东西过节，怎么节都过完了，我也没见东西？安主任，你别说这件事你不知道！”

　　开完会，安剑在楼道里找着封书记，他要把这件事问个明白。没想到，安剑刚一出口，封书记就急了，大声喊道：“你竟然在背后调查我，你这是和我过不去。我揍你！”说完就向安剑扑过来。安剑一躲，说：“你要是心里没鬼，咱找书记镇长说去！”旁边的人都过来，把两人拉开了。

　　从这件事后，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隔膜。

　　第二件事，包管区的王主任，分管清河的宣传工作，这年收取各村的党报党刊任务，冷家庄管区完成六个村了，只剩下宋家庄还没完成。王主任找到安剑，要他负责收取宋家庄的任务。在中秋节事件之后，安剑对管区工作也没信心了，心想：你封书记能从村里收钱，我为什么不能？所以在从宋书记手里接过钱的时候，安剑对他说：“这个钱我也不交给王主任了，就当是我自己从你村里收的钱。”宋书记说：“行，安主任，你看着办。”

　　等了几天，不见安剑来交钱，王主任把安剑叫到自己办公室，问他：“宋家庄的党报党刊钱收来了吗？”

　　安剑回答道：“没有。”

　　王主任一拍桌子，说：“封书记早告诉我了，宋家庄的钱就在你手里，为什么不交？”

　　安剑沉着地说：“封书记知道我收钱了，那他有没有说自己收了多少钱？”

　　王主任又是一拍桌子，说：“封书记收钱是他自己的事。你有本事你也收！”

　　安剑说：“那我这次收的就是我自己的钱，行不行？”

　　王主任说：“不行！这钱你必须交上！你们管区的事我管不着，你们自己处理！”

　　王主任有一个哥哥在县里工作，听说势力很大，安剑知道，这次得罪了王主任，自己以后有好果子吃了。

　　有这两件事，安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快被整了。二

　　果然，在安剑下管区后的第三年，在他正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事业的时候，镇里又调整了。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剑被调整到了农业机械管理站，任站长。镇机关这两年来，人人都明白，农口越来越引不起领导重视，清河自从建镇起就没从农口提拔过一个人，这就是无声的证据。机关中大办公室、小办公室分得很清，农机站受农业办公室管理，属于小办公室，而管区是大办公室，尤其是，农机站业务工作平时无人问津，年底考核也从来没有任务，从管区主任到农机站长，说是平级调动，实际是打入了冷宫。而王主任几年后得到了提拔，成了清河排名靠前的领导，封书记也得到了重用，被任命为某重要部门的正职，几年后凭借其见风使舵的本性和三寸不烂之舌，竟成了清河红极一时的人物。

　　安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招领导待见。从管区进到农机站办公室那一天他就想这个问题，自己正是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为什么领导把他放在这个冷清的位置，而不让他去干更重要的事？自己在林业站和纪委的时候，都能干出成绩来让领导满意，为什么偏偏是最容易出成绩的管区让自己翻了船？

　　尽管现实让自己很无助，安剑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工作上。他兢兢业业的适应农机站的工作，努力的想干出成绩让领导重新认识自己。

　　农机站象其它站所一样，就安剑一个人。他自己去县里开会，然后自己把县里的精神传达到各个农村。因为村里也都不把农机站当回事，所以每个新的任务，安剑费尽了口舌，也没有任何进展。其他乡镇的农机站长都是快退休的老干部，和他们在一起，安剑没有一丝的优越感，相反，和他们在一起时让安剑充满了愧疚。人家都是经过了多少风雨才走到今天，而安剑只是走错了一着就落到了今天这一步，看着人家闲庭信步的随意应付农机工作，而自己竟然还想着靠干工作来争取领导的青睐，自己真是年轻啊！

　　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靠一杯茶水、一张报纸度过一天。但是现在，这却成了他每天的生活状态。忙碌的身体一下闲了下来，安剑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他开始努力和别人相处。其实机关上闲人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忙人。上班时间里，找几个人打打牌，有时赌赌酒，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安剑开始沉迷于此，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自己找不到自己，他的方向迷失了。

　　小东从计生办调了出来，进了管区。这样一来，安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以前，安剑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能喝酒，现在，他开始有点理解这个最能喝酒的朋友了。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酒是粮□□，离了真不行。醉眼看人最清醒，醉眼看事最明白。当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柄，只有酒是最真实的，它的苦是真实的，它的醉也是真实的。

　　三

　　安剑的才气还是引起了领导的注意。也许领导也觉得把安剑放在这样一个闲职上不太合适，开始有人给他任务了。

　　在安剑进农机站半年后，镇里的三把手王书记找到他，说县□□局需要从乡镇里抽调部分人员帮忙，清河镇就安剑比较合适，决定让安剑借调到□□局，第二天就要去报到。安剑以为遇到了伯乐，千恩万谢后赶忙去了□□局。去了才知道，不过是一般意义上的帮忙，与提拔一点关系也没有。每天穿梭于家和县城之间，把他忙得一塌糊涂。两个月后，任务完成，安剑找王书记报销车票等单据，王书记竟然不给他报销。过了几天，安剑又找，他才在单据上签了字。

　　宣传办公室李主任找到安剑，说镇里需要一个写材料的，安剑写得比较好，反正在农机站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到宣传办来写材料得了。安剑于是把办公室搬到了宣传办，每天埋头在写字台前，文字一天天上报。

　　接着，党政办公室成主任也找到安剑，说党政办缺少人手，不如到办公室来干，先兼着农机站，干上一段时间后就正式调过来。

　　安剑问李主任自己怎么办，李主任说自己看着办。于是，安剑就又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党政办。

　　清河镇有一个老上访，是一个老太太，反映的事纯属无中生有。但她每次来，都会在办公室里赖着不走，有时还会骂人。清河这时的领导又换人了，党委书记姓徐，，上访老太太是徐书记的同村老乡。这天老太太又来了，不知怎么知道的领导都在会议室开会，情绪激动地堵在会议室门口大骂，骂得很难听，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出来处理。安剑想，自己是办公室人员，理所应当的应该出来维护办公秩序，维护领导人的尊严。他立即打电话把派出所民警叫了过来，并指挥民警先把老太太带到办公室里，等领导开完会再说。没想到的是，这个老太太有一个亲戚，是清河镇有名的实力人物，正好看见安剑在指挥民警拉老太太，对着安剑破口大骂。安剑也生气了，指着那个人大声问：“你凭什么骂人？”派出所长连忙过来把安剑拉开，悄悄地说：“你不认识他吗？这个人你是惹不起的，连书记镇长都要怕他三分！”这个人足足骂了安剑一个下午才被人劝走。

　　果然，这件事后，安剑虽然受了委屈，却没有一个领导替安剑说句话，也没一个领导对安剑说上一句哪怕是虚伪的表示安慰的语言。安剑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是为了维护领导的尊严才出面制止老太太骂人的，为什么自己的尊严就没有人维护？领导有尊严，有脸面，自己就不配有吗？

　　在党政办干了半年，成主任许诺的“正式调过来”成了一句空话。安剑不想再被人利用，终于在转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农机站。

　　安剑不知道，自己转这一圈，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知道，经历过这许多事情后，自己的有些想法开始转变了。转变的悄无声息，模模糊糊，说不出来到底有哪里不对，但自己知道，这次是真的变了。

　　四

　　突然有一天，镇政府一把手杨镇长把安剑叫到自己办公室，对他说：统计站因为原来的站长有特殊情况，不能正常参加工作，由安剑来代理统计站长职务。杨镇长亲自找自己谈话，让安剑受宠若惊。就这样，安剑担负起了农机和统计两个办公室的工作。

　　进入统计站，立即就要进入角色。高山市统计局举办了一个培训班，安剑当天下午就去报了到。尽管如此，还是迟到了两天。懵懵懂懂地听了两天课，最后安剑才明白，原来是安排一次普查任务。培训完成后，普查就要立即展开。

　　从高山市学习回来，安剑找分管领导汇报普查的事情。分管农业的刘副书记竟然问他：“你去学习是谁让你去的？”安剑不解的说：“是杨镇长呀。”刘书记没说什么，听完安剑汇报，他打了个哈哈，说：“统计局的这次普查也不是什么重点工作，给你个锻炼的机会，你尽量自己干，我这边事情比较多，就不要和我汇报了。”

　　带着一腔的愤怒，安剑展开了普查工作。统计站就安剑一个人，由于是初次接触统计工作，很多事安剑都是边学边干。这次普查任务量也不是很大，只有三个村的普查任务。但还是把安剑忙得够呛。培训普查员，绘制普查图，填写普查表，都是安剑一个人领着村文书在干。好容易完成了所有普查表的填写，送到统计局汇总时，因为质量不合格，又让人家狠批了一顿。

　　统计站是一个特殊的部门，平时工作特别多，各种月报、季报，工农业报表，层出不穷，往往是这样工作没干完，那样工作又安排下来了。并且绝对没有轻重缓急，每项工作、每种报表都是同等重要，都要按时完成。这样的工作量，按说也能接受，只是，一有大型的普查任务，就要出现矛盾冲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