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风同行》秋依和秋酷

2、竹马滤镜

　　从那天后，除去训练的时间，风颂的课余时间几乎都一直在偷偷跟踪陈愿。
　　当陈愿逛商店时，顺手摸走店里的东西，风颂就会等他出去后，替他付钱。当陈愿在班上不经意走过，顺手摸走班里同学的东西时，风颂就会再偷偷把钱还给原主，并在背地里不停地对同学道歉，恳求原谅……
　　向来高傲的风颂近几个星期脾气极好，身态也放的极其卑微。他不想让陈愿在班上树敌太多，所以宁可降低身段，也要为他降低一些仇恨值。
　　在又一次替陈愿付钱后，风颂走出店门，四处无聊张望以为跟丢人了后，低头想要打电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愿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一样，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般的嘶哑。
　　风颂抬眼望着去而复返的陈愿，有些诧异，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只说了句：“陈愿，我是风颂。”
　　“我不认识你，不要跟着我。”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风颂仍然有点失望。他改口说：“陈愿，我想认识你，做个朋友，好吗？”
　　陈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风颂没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喂，风颂，有事儿吗？”拨出去的电话被接起传来林衍的声音。
　　“我又迷路了。”风颂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被陈愿的背影扼住了咽喉。
　　“又去跟踪陈愿了？”风颂没回答。
　　“有什么标准性建筑吗？你说你，一天天的，不去好好训练，跟踪新来的转校生。你知不知道你教练最近总是跟我打听你的去处啊……”林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被风颂打断：“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不过这里有很多商店，额，其他真不认识了。”
　　“啧，算了，你给我发定位，我来找你，你要回家还是去找你教练？”
　　风颂思索了下，最近逃了两次训练，教练估计得急得跳脚，说：“我想去趟塔脚下路。”
　　四月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才六点多，天就快黑了，细碎稀落的夕阳映在风颂的脸上，他好像看见十一岁的风颂和陈愿站在那片树的影子下，陈愿身量很高，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而青涩的轮廓，却又不过分单薄。过去的他们背对着风颂，低着头好像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背影逐渐淡化直至消散。
　　脑中回忆起林衍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塔脚下路？去哪儿干嘛？训练场不是早搬走了吗？”
　　林衍瞅了一眼走神的风颂，奇怪道：“你不会真打算买下那个公寓吧。”
　　“我不是打算，我已经买下来了。”风颂淡然道。
　　林衍惊：“什么，已经买了？那个管你那么严的妈肯给你一笔钱让你做与你未来不相干的事儿？”
　　风颂面色依旧温和：“我用这些年比赛赢得的奖金买的。”
　　林衍更惊道：“什么？就几个比赛这么多钱？”
　　风颂微笑道：“不止花样滑轮，还有奥数、书法、美术……”
　　学渣林衍立马大声打断他：“够了，闭嘴！？还没显摆够吗？”
　　风颂皱皱眉，说：“你小声一点啊，我听陈阿姨说，陈愿患有焦虑症应该好几年了，时好时坏，而且他现在对药物的依赖性大。我问过医生，这种疾病是神经症，和人的心理情绪有关系，药物控制只是一方面，还是要自己做出调整，减轻自己的压力。所以我觉得陪伴很重要，但是陈阿姨工作忙。”
　　林衍想了一会，说：“所以，你买了以前他们家的房子，告诉陈阿姨，让陈愿过来和你住，你照顾陈愿这颗脆弱的小心灵？”
　　风颂点点头，说是。
　　林衍问：“房子什么样？你们两个而一起住有危险吗？”
　　风颂思索一番，答道：“复式房楼挺大的，客厅整体视野开阔，通风和采光极好，电视背景墙面采用明亮的白色点缀上灰色线条装饰，电视柜也使用了同样的纹路设计，时尚明快，有整体感。”
　　林衍听了一番专业讲解，扶额呛他：“卧室设计和家具摆放不好，你们两个孤男寡男还是不要住一起吧。”
　　风颂没听懂林衍话里的玄机，接着他的专业讲解：“公寓有两间卧室，卧室的墙采用高饱和度的深色设计，深浅颜色的巧妙搭配，色彩统一、和谐，局部的原色搭配也很好看。隔音很好，采用了吸音性好的装饰材料。而且两个楼层皆有一个卫生间，两个都是以灰色调为主的现代风卫生间，淋浴房的玻璃隔断加上了黑色的框架，看起来更有格调感。比起学校六人一个宿舍，洗澡方便得多。”
　　林衍有点控制不住地晃了几晃。
　　他继续说：“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儿女在国外工作，她年纪大了，儿女担心她，所以不久前被儿女接出国，价格特别公道。”
　　林衍觉得自己的身子又控制不住地晃了几晃。他丧着张脸：“风颂！你清不清楚陈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看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他是个变态半夜对你图谋不轨呢？”
　　风颂挑挑眉道：“清楚，很清楚。他很好，他最好。”
　　好嘛，风颂没救了，这种自带竹马滤镜的人，他林衍不想管了。
　　两人聊得畅快，慢慢走进了公寓里。林衍一脸预祝他好好活着的表情，离开了塔脚下路。
　　他坐在了米色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白开水喝，旁边搁着的手机，屏幕一会儿亮一下，一会儿亮一下。他拿起手机，伸手解锁，看见了微信右上方的红点点。
　　陈阿姨：我收拾了下阿愿的行李，马上带他过来，工作日就麻烦你照顾了。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时间是十六分钟前。
　　风颂悬在空中的手指半天没动，最后发了一个“嗯”过去。他打完字，觉得不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没事儿，陈阿姨，不麻烦，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风颂开门就看见陈愿站在陈母的背后，他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提着黑色行李箱，一直偏头看着别处。陈母拉了下儿子的胳膊，温声说：“这是你同学，你们小时候认识的。妈工作日忙，以后上学就跟他一起住。好吗？”
　　陈愿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又抵不过亲妈关切的眼神，冷漠地挤出一个字：“好。”
　　陈母不断叮嘱陈愿，走前还一直对风颂道谢。
　　陈母走后，风颂对陈愿说：“阁楼那间卧室是你的。”
　　陈愿听了，提着行李箱上了楼梯。听见背后风颂的声音：“不做朋友也可以，我们现在是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