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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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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康十九年,先帝驾崩,太子林希兴登基,即改名林禧、改元泰兴,又一年迁都魏安,时人乃称之为“西京”。次年,新皇御驾亲征,讨伐诸夷,所战之战,无不胜利,国内由此显现一派盛世之象。
泰兴十年,正值皇帝凯旋回京之日,一声的啼叫声响彻西京······
这啼哭声正是从西王府传来,而我们的故事,就要从这里说起。
这本该平静有序的西王府,被这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弄得一团乱。
“麻溜点儿,该端热水了!”“那边那俩!别愣着,捧着被褥进去了!”“欸欸欸!窗子窗子!快关上关上!夫人孩子受凉可有你好受的!”门里门外,大大小小二十号人不停的递着东西,一件件的东西无不让人应接不暇,唯有一个管事儿婆在门外调度着这一切。
管事儿婆一阵阵的呼喊声,让同是站在门外的西王爷——林希文的踱步更加急促,“这可如何是好?里面可是什么样个状况?”说这话时,汗水已是顺着他的眉间不断滑落。
管事婆已是看出了这位年轻王爷的心事,她停下了手中的事儿,稍稍缓和了自己的语气,“王爷放心,夫人正年轻,相信这大人没有问题、生下来的孩子也白白胖胖!”
王爷用袖口抹了抹汗,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时而望望屋内,时而来回走着,十几二十号人被他问了个遍。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让这一切静止了。
“王爷!夫人孩子都平平安安!是个女孩儿!”接着,是接生婆充满喜悦的喊话。
王爷听后,急忙指挥着人撤下,又急匆匆的往屋里赶,只见夫人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四五个接生婆轮流在一旁安抚着大哭不止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都哭的这么大声?”王爷疑惑的看着靠自己最近的一个婆子,“哎呦,王爷不知道啊,这刚出生的孩子就应该让她哭出来!刚刚啊,小姐才落下,自己就哭了出来!那声音,想必王爷也听到了吧!出奇的响亮!是好事儿!”王爷撇下那婆子,蹑手蹑脚的走向自己的孩子,狐疑的一瞥,见自己的孩子还在大哭,一脸苦瓜像就好似有人一出生就得罪了自己。他赶紧走开到一旁,皱着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发现自己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那几个接生婆也是忙的一头大汗,见迟迟还没有哄好孩子,心头顿时更加心慌。
“让我哄哄她吧!”夫人虚弱的对着众人说。
听到夫人的声音,王爷才猛然的想起,自己的夫人还躺在床上,于是,他从接生婆的手中接过哭着的孩子,小心的放在夫人身边。也是神奇,刚刚把孩子放在床上,她就乖乖的不哭了。
“哎呀,老奴真是该打!忘记了这是孩子想娘了!”一众接生婆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罪。
王爷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轻松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母女,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这惊人的啼哭声被京城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正巧的是朝中占星师在当天占卜出了“七星合一”的天象,是以吉兆,于是皇上对这孩子颇具好感。
这孩子在皇家众子弟中排行老七,因为出生时洪亮的哭声,糊糊涂涂的落了个男生的乳名,叫做“七郎”。
这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
西王府的这位林七郎,还真是“与众不同”。
“小姐小姐,王爷说了,今儿是在家习课的一天,那什么《论语》《中庸》还有什么、、、、、、诶,我记不住了,反正那些书都派人放在您桌上啦!”一丫鬟抱着一堆刚刚换下的衣服,追出门说。
被称为小姐的人,就是林七郎。
林七郎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向后面抛出一句:“环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今天老样子!在府内你叫我小姐在府外你该叫我什么?”
“啊!公子!那你要出去,也不能够一个人出去啊!”小丫鬟加快了脚子。
“那你还在等什么?叫人备马!你懂的!”林七郎迈开脚步,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丫鬟无奈的摇摇头,她真的拿自己的小姐无可奈何,在她眼里,这个西王府的大小姐,虽没有什么小姐脾气,但也一样很难伺候。她抱着一堆换下的裙襦,捡起被仍在一边的钗头,灰溜溜的走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她吩咐好了一切之后,悄悄走到侧门口,见自家小姐已是站在马旁,她还注意到,小姐身边跟了一个打扮稍好的小厮。
她仍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小姐身上,那个换上了长袍长衫的少女,还真像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家公子,环儿就这么看呆了。
“阿满,你没问问环儿要我帮她带些什么?林七郎一个翻身,便骑上了那高头大马,然后给了在一旁牵马的阿满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哪知道、、、、、、”
“打住!我没有介意你们私下来往,而且,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禀告父王,让他成全你们的!”林七郎大笑。
“啊啊啊!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阿满刚刚还僵硬的脸色突然绽放出了微笑,他不住停的作揖,“只要公子愿意成全我和环儿,我愿为公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林七郎也跟着他笑得更加放肆,突然,她注意到了站在侧门口的环儿,“好啦!好啦!你再这么说,环儿一会儿该生你的气了!”林七郎对阿满使了个眼色,抬手指了指侧门。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环儿细腻洁白的脸上早已涌上了一朵红晕。
“你们!小姐!啊不是,公子!你怎么能够自作主张!“环儿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之后,气鼓鼓的向他们靠近。
林七郎早已笑得人仰马翻,“环儿啊,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小心思吗?我这样做,是在帮你啊!“
环儿听后,又是打了打那马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公子,需要的东西都带好了吗?哦,对了,今天得早点回来,说是晚上得随王爷进宫,说是皇上好像要举办一个家宴。“
还没等她说完,林七郎已是摆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想着:“家宴?确定不是庆功宴?“,随后她向环儿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嗯、、、、、、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带?“
“就这些,我叫人抄在纸上了·····、、、、、、“环儿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面前的阿满。
“行!那我们就先出发啦!“少女一蹬马肚,熟练的控制的马儿飞驰起来,“阿满,快跟上来啊!”一眨眼得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只远远甩下一句话。
一路跑过几条街,两人到了西京最繁华的街道——龙武街,此时正值清早,可这里已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路边卖菜卖花买酒的,一个个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两人骑马的步伐,也在这里,慢了下来。
“公子,现在正值早市时间,龙武街街道上可能有些拥挤,不如我们择道走吧?”
“不必,你看看那纸上的物件儿,这儿不是能买到么?”
“哦,是的,那等再过一会儿人少些我们再过吧。”
“现在就走吧,咱们出来也不赶紧!现在里面热闹些!”
“可是·····”阿满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身边传来的大叫声就打断了他的话,他下意识的护住林七郎,两人不知不觉停下了步子。
“啊!!!”一个花颜月貌的女子被推下了台阶,发出了一声惨叫。
“好个你个贱骨子,这点小事儿都搞得砸!啊~就指着晚上男人摸着你上床是吧?啊?你没那个资格!小娼妇,忘了是谁生的你的!难道还要忘了是谁养的你吗?”一个画着浓妆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边骂着边踢着刚刚倒在地上的女子。
林七郎看向那少女,盘在头顶的长发有一半被抓散,衣服也似乎弄脏了不少,但少女却垂着头,仍由妇女辱骂。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一个小女子!”林七郎来不及下马,立马上前制止。
妇女听见了林七郎的话,停住了口,好奇的向林七郎望过来。她就这样注视着林七郎,直到林七郎走到她身边,翻身下马,她才扬起了灿烂的微笑,“哎呀,小公子,欢迎来到添香阁,里面请!“她清了清嗓子,不再看那地上的女子一眼,转而向里面呼道:”姑娘们!迎客!“
“你先等等,我不是要进门,我是想说,你为何要这样打骂一个小女子?“说话间,林七郎已经走到那女子身边,双手小心扶起,她依稀看见女子额间带有淤青,”你怎么能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我足以凭此把你告上官府!“
那妇女一听,看着林七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阿满在一旁理清了来龙去脉,急匆匆的走到两人中间,“我家公子初次到此,不知此处的规矩,还请婆婆多多谦让。“说完,他对婆婆作了个揖,再转身对林七郎使了好几个眼神,“时间也不早了,公子,咱们该上路了!”说完,又面对婆婆,“我们下次再来。”
“公子不必多礼!”妇女收回了笑脸,随即又冲着那少女吼,“不去拿个一摸一样的回来的话,你就别回来了!”然后“砰”的一声,妇女摔门离开了。
林七郎这才松开女子,她已是上下打量了人家好几遍,目光始终离不开那清澈明亮的眸子。
“南风多谢公子、、、、、”那女子颤巍巍的下拜。
“姑娘不必多礼,敢问姑娘所困何事?”林七郎真诚的看着南风的眼睛。
“我、、、、、、”女子抽泣着落下几滴泪水。
“我刚刚听那婆婆说姑娘要去拿什么东西?我也要进早市,说不定我们顺路。”林七郎仍执着的说。
阿满见林七郎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凑近林七郎的耳朵说道:“这是青楼女子。
一瞬间,林七郎恍然大悟,仅对阿满点了点头,就转而对女子说:“不如我们边走边说,我认识的人广,姑娘要拿东西,或许我能帮姑娘的忙。”她拍了拍阿满的肩膀,似乎是想让阿满放心。
阿满垂着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林七郎让阿满牵着马走在后面,自己与那女子并排走在前。
经历了刚刚那一段时间,太阳已悄悄的爬上山头,光芒普照大地,阿满慢悠悠跟在二人身后,见那阳光洒在二人身上,竟觉得有些许般配。
“南风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公子。”南风垂着头,手指不停的打转。
“既然这样,姑娘能告诉我你需要拿什么东西吗?”
“今天早上,我给花瓶添水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什么花瓶?”
南风眨了眨眼,有些难为情,“貌似是叫”青龙玉“瓶,这瓶子当属我们那儿最贵的一类花瓶了,是贵客们送的,我都不知道哪有这种花瓶,更别提价格了、、、、、、我我我、、、、、、我真笨、、、”还没说完,她对自己扇了个耳光,一边的脸颊红了一大片。
“啊,别这样,南风姑娘!”林七郎一下子牢牢握住了南风的手,“南风姑娘以后不要再这样对自己了!姑娘不要着急,我知道哪里有“青龙玉”瓶,钱,我林某可以先借给姑娘,等姑娘日后再还。“说完,南风又感激的看向林七郎,林七郎比南风高出一个头,阳光洒在南风微微扬起的脸庞,显得更加清纯动人。
两人走在路上,一个人一边道谢,一个人一边回谢,来来回回,虽然口舌都要说干了,但都觉得聊得十分开心。终于,二人走到那家店门口,门口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敕造所“,林七郎招呼着阿满走近,偷偷解下腰间的令牌,然后给他,最后跟他耳语了两句。几许后,阿满捧着一个精雕木盒走了出来。林七郎接过木盒,双手递给南风,”这就是“青龙玉”瓶了,相信你那阿妈看了这个木盒就知道了,回去之后,你阿妈问起是谁给的,千万不要提起我!这里还有五十两银子,以解姑娘的困难。“
南风对这个木盒看了又看,“南风知道了,南风绝不提公子的事半句,今天阿妈一走,公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之后,就走了。”南风小心的捧着木盒,“哦,对了,南风有一物要给公子。”她从衣服中摸出一根木钗,“,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一直将它视为珍宝,还请公子不要嫌弃,现在赠与公子,权当作我报恩的信物吧!”
林七郎知道自己不得不收,于是她解下了自己系在腰间的金玉笛,递给南风:“这是我最心爱的玉笛,也赠与姑娘作为信物吧!”
南风最后转身盈盈下拜,一头青丝洒落腰间,粉红的脸庞、澄澈的眼眸,即使一身落魄,也掩盖不了她的温柔。与南风告别之后,林七郎仍在回想着那一幕的场景。
“这钗子还留有香气。”林七郎虽已将木钗放入衣袖中,却也闻得见木钗得清香。
“公子不知,这钗子应该是由极为稀有的紫檀木制成,十分少见。”阿满在一旁回答,“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有这样的物件,也算稀奇。”
“青楼是个怎样的地方?
“红颜众多,可大都不得善终。”阿满久久的才回答。
“我看你你对那地方挺抵触的啊。”林七郎意味深长的看着阿满。
“我倒是无所谓,我是怕公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阿满说完叹了一口气,自家的公子终究是个女孩子。
“不能自拔?我都还没有去过,你哪扯得歪理啊!我看你是书没读过几本,道理倒是懂得不少!”林七郎显然有些气愤。
“公子毕竟还是、、、、、、”阿满已是有些心虚。
“确实,如果我真的是男儿郎就好了,不过,我的事这些事儿,倒也不用你担心。”林七郎反复回味着阿满的话,最后也觉得不值一提。
一抹夕阳西下,提醒了林七郎该迈开返回的步伐。
“阿满,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用其他人替代。”
“替代不了呢?”林七郎在心中默念,与哥哥们相处久了,这也算了林七郎第一次正儿八经遇到一个姑娘,况且还是遇到了个水灵灵的小仙女,“算了,也许我们之后再也不会相见了。”林七郎想着,今天的这一切都那么的不切实际,唯独自己身上的木簪。
林七郎看向阿满,眼中已不带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