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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   以往从来都是门下修士处理琐事,而顾南川与萧念君从来都是整理数据的,难得此次顾南川亲自出马。
      俩兄弟这次神神秘秘的,自书房出来后赎罪册的事情更是半分未向他人透露。弟子们也不敢冒昧询问,他们都知道顾南川是向来的脾气冷,只听得命令将马车干粮备好。
      此次下的是江南,不同于京城,江南是出了名的水乡,他们到的时候下了不少雨。正值立夏,细细雨丝映水韵,溅起四周星。一路上的燥热尽收,颇有枯木逢春之感。
      顾南川备的车马不大,甚至没有门下修士平日外出处理事物的豪华。顾南川本想掀帘赏景,却不料木窗做工微劣,手被木刺划伤,他将残刺挑出血也渐渐溢了出来,顾南川没有着急包扎,而是拿出一个琉璃器皿,将血滴入,收进囊中。
      目的地在巷子里,马车进不去,顾南川抬手撤下马车,独身一人进入巷中。很快,在一道偏僻地带找到了沈昀卿。
      尸体没死多久,不过四日,还算好处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本就是复活沈昀卿。倘若尸体不堪入目,复活之后也不能随意上街游动,麻烦至极。
      命星阁有一祖训,凡是上册者,醒后论罪。此册当然为赎罪册,而此醒便并非常人所醒。赎罪册上的名字为生前犯不可赦免之罪之人,罪可大可小,但怨气在,罪便不可免,自会叫罪人姓名誊写。而生后所醒是万万不可能,因此此醒便为复生。复生之后,要将怨恨一一偿还,方可超生。
      复生之术乃为命星阁独传,非门下修士不可习得,若得此术法者肆意复活阳寿已尽之人,被生前怨气缠魂,永为阶下囚,死亦不得超生。
      顾南川为命星阁直系血亲,血中带法,不似其他修士需要带诸多器法符咒,同时,这也是许多前来修习之人因此告退。
      顾南川拿出匕首将那沈昀卿翻了个面,背面赫然是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也已凝固,为了方便处理,他用匕首把伤口那块布料割掉,他将伤口处理的极为小心,仿佛沈昀卿还活着一样。
      只是伤口着实太深,布料与血黏在一起,光是割掉布料就耗时已久,处理完毕后,他手在沈昀卿身上检查,看着沈昀卿裸露的背陷入了沉思。
      口子虽大,但未伤及要害,其他地方倒是些细小伤痕,死不足矣。看来死亡是因毒所致,但银针已经在伤口处检查过,并没有余毒,看来是服毒所死。
      沈昀卿生前恩怨他不再猜忌,只是拿着从沈昀卿身上割下来的布料冲洗干净,往那沈昀卿的脸上擦拭。他比较好奇能将赎罪册焚尽的人长什么样。
      只见他脸上的血污一点点被擦拭掉,顾南川端详许久,最后微微一笑。
      “长得不错。”
      不浪费时间,他决定还是趁早将沈昀卿复活,其实复活一个人,并非是将鼠狼之辈逍遥人间,而是为了赎犯下之罪,最后赎完罪孽才能入土圆满。
      顾南川复活一人是很容易的,只要将死者头发用自己的血写下年月生辰即可。因为血统纯正,效用极快,不似其余修士需要用许多法器来辅助,一般翌日就可以将人复活,同时这也是顾南川不轻易外出处理这些而是在命星阁处理赎罪册的一些大大小小,审核一些案件的缺漏的原因。
      布置完这些,顾南川只要干等着就行,只是长时间的舟车劳顿,顾南川有些许疲劳,在加上已经往四周布过阵法,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同往日,他难得的做了个梦,梦境里杀戮无数,许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摆着,大雨滂沱,波涛如怒。一小孩蓬头垢面处其间,无助又激动,拿着吧刀到处砍,直到砍不动,随后又抱起毫无生机的大汉喃喃低语。
      “是不是把仇家全杀死,就可以活下来,爹的毒就能解?”
      许久,那小孩见大汉没有动静,随即再道:“为什么爹杀死了所有人,也没有醒来,你骗人。”
      “是不是死的人不够多?”小孩再次问道。
      只是他的爹再没做出回答。
      白光再次乍现,自己的意识占据主体,可这个梦境太真实了,好像是真实发生一般,他甚至能看见那小孩通红的眼眶,以及抱在他怀里的至亲。都说梦是由白日里所见而结,可这的一点一点他都明明未曾见过,没有缘由,好痛苦……
      这个顾南川醒来已是正午了,那场梦好似给他下了蛊,好似劫后重生,手脚发麻,久久不能平复。他转头看向沈昀卿,他原本死气的面孔红润了不少,倒是恢复的快,只是等他“醒来”还需一段时辰。
      许是顾南川常年在命星阁处理幕后的原因,手有些生疏了。对沈昀卿的赎罪时间还没有个底。不过既然此人的死能将赎罪册烧了,那断断是不容小觑,不若查查他的生平经历,倒还能方便走个捷径。
      其实命星阁的弟子修士们外出处理任务都是处理低级任务,恩怨情仇就单单那么几个,无非用那么几个方法去缓解怨气罢了,偶尔画了红圈的任务通常情况下都是交给萧念君和几个亲传弟子。况且赎罪册不是只要死了个人就添一个名字的,不然命星阁的修士怕是要累死。
      同等级的修士做同等级的事,用法器走捷径的倒大可不必。不过往年顾南川处理幕后的时候,效率高,闲暇之余擅长研究走捷径的法器。
      本想和几位长老谈判分发给修士们,结果因为长老们年轻之余不曾用过从而心生不爽,因此作罢。无奈,顾南川只好想尽办法造了些辅助类法器却不算捷径之道,这才将几位长老哄舒服。
      顾南川处理任务向来叛逆,或许这也是被分到幕后的原因,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走点捷径挑衅一下着实有点可惜。
      顾南川将百物囊里掏出了个骰子大小的容器,又拔了沈昀卿一根头发放在里面,再躺下来,将容器放置眉心。过了会时间,他感觉两眼昏沉,陷入了沉睡。此法器,查探记忆是以空间展开的,从幼齿直至耄耋。
      回忆里,顾南川的眼前仿佛被蒙了层纱,迷雾重重,看不真切。并非是他的法器不行,而是此人内心过于封闭,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倘若一人认为平生所为见不得光,那么顾南川也束手无策。不过即使如此,顾南川还是向前探了几步,仍是大雾蔽日。
      不愧是将赎罪册烧掉的人,真是……难搞啊。无奈,查探无果,不必在此强留,他睁开双眼,却发现本来躺着的人,此时此刻却靠墙而坐。
      “恢复的挺快啊,沈首领。”顾南川笑道。
      其实如果换作旁人死而复生,虽阵法简单,但醒来还需五日左右,而沈昀卿区区两日,着实有点太快了些。不过顾南川倒也不太意外,毕竟先例上不是没有恢复快的。
      只看眼前人双目紧闭,眉头却微皱,怕是醒的太快,吞下去的余毒还在隐隐复发。看来醒的太快未必是件好事,因人而异。
      顾南川不想多耗时间,赎罪册的修复还成问题,又道:“沈首领作为暗卫组织部首,怎么旁人与你说话你全然不顾。”
      “顾南川,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们命星阁的规矩…我懂,且容我将体内的余毒排出,我自会任你指挥。”
      顾南川起身作揖,嘴边带着几丝恭敬的笑,这是他惯用的手段,虽然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处理任务,他不愿多费口舌,难免遇见性子不好的人。
      “沈首领慧识,那在下便不多介绍,只不过你那空壳子你还有什么内力将毒逼出?”
      说着,顾南川往护腕里的皮革带里捏出一枚拴着红绳铜币和一根银针,拿着那根银针刺向沈昀卿的脖颈,在落针的那一刻,沈昀卿抓住了他。
      纵使顾南川平日不乏锻炼,身体健硕,也不敌暗卫首领的力气。于是他利用巧劲极快的将那银针转了个姿势,扎向沈昀卿手背的青筋。因为屋子采光不好,沈昀卿只当是顾南川一时挣扎,便没当一回事。银针不知施了什么法子,竟让他动弹不得。
      顾南川抽出手腕,活动了一下被捏的生疼的手腕,将那铜币塞入沈昀卿口中。
      “沈首领不必猜忌多疑,我此次是来处理任务,你脑子里的东西即使你再不甘被挖掘,日后我也该知晓。我命星阁法器众多,你那余毒嘴里的铜钱可做处理,比你自己排可快多了。”
      “多谢……”
      沈昀卿嘴里含着那铜钱,虽此刻所感皆与旁人无异,可嘴里的铜铁始终捂不热,自己的死讯在此刻无限放大。的确,死人怎么可能有体温。
      不过多时,铜币将那毒吸了个干净,竟是化作水流般的流进了他的喉咙。不过毒不算白吸,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了。
      “顾少阁主从此任务,怎样需要在下,开口便是。”
      沈昀卿向来对陌生人话少,即使顾南川将他唤醒,可即便如此,沈昀卿还是先发制人。
      “有劳,不过我现在就要你来的干活。”
      “什么?”
      “我饿了。”
      “……”
      顾南川见沈昀卿没有动作,以为是需要银子,便往自己的百物袋里掏了碎银~几两,递给了他。
      “……”
      “怎么了吗?”顾南川不解道。
      此时,沈昀卿薄唇紧闭,将身子背了过去。
      顾南川敲了敲脑袋,忘了他后背光溜一片,该如何上街?无奈,顾南川只好自己起身去买吃的……还有沈昀卿穿的衣服。
      “对了,你有伞吗?”
      顾南川摇头,来时只想着只身一人,少带点东西轻便,并未带伞。
      “那你记得带把伞,要下雨。”
      “你怎么知道?”
      顾南川望着天气云层较薄,不像是下雨的样子
      “闻出来的。”
      一路上,江南水乡的风景煞是迷人,蜻蜓点水拨青荷,女娘采桑绿水边。一半是房屋一半是水和舟,他在北方倒是很少看见。这因为常年在阁内处理事务,因此很少外出,这江南更是如此。
      他一路上,倒也没忘记沈昀卿的叮嘱,看见一位卖伞女。
      “姑娘,卖我把伞。”
      江南一带雨水甚多,路上行人更是人手一只,倒也难卖,大半天也未曾卖出,她几乎都要打盹了,此时天晴,本以为会一无所获,不曾想会有人来买伞。
      她连忙抬头,以笑示人,抬眸就看见一位漂亮公子,对她眉眼弯弯。她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公子需要拿哪只?”
      “随便拿一只罢。”
      这倒是难住她了,并不是说客官的要求有多难,而是这位公子爷长的实在是俊美,她竟是一时间挑不出。
      最后她拿了把水墨牡丹样式的递给了他。无关其他,只是眼前的公子衣冠华丽却不艳,但那张脸生的着实抢眼,好比雨中牡丹,雨美花更艳。
      “多谢。”
      顾南川给了银钱后,却并未有走的意思。
      “请问姑娘可知集市如何走?”
      “一直朝南边走就行了。”
      他谢过那姑娘后就赶快往南边赶了,毕竟那巷子里的人衣服还透风。
      江南水乡宜人,但房屋众多小路绕得很,向南走也废不少时间。屋里的人倒不用急,可自己一介凡人,裹腹之欲却不可避免。他有些后悔将家丁派走了,至少留些干粮饼子充饥也好。
      到了集市,想要的东西便一目了然了,吃食、布匹、饰品等等应接不暇,这里虽没京城那般热闹繁华,却也有着水乡特有的温柔惬意,纵使顾南川初来乍到向这里的人们打听了不少消息他们也没有一丝烦躁。
      很快,除去了解消息的时间他倒是很快买好了吃食,也去了裁衣铺子挑了件和自己差不多的成衣便赶向了那破败小屋里。
      沈昀卿倒是依旧坐在角落闭目“养神”,察觉到顾南川的出现也不过轻轻蹙了一下眉。
      “顾少阁主回来了。”
      顾南川将买的衣服丢给了沈昀卿,自己倒是在一旁的小桌上拆起了点心。
      这间小屋倒是没有里房,不过都是男人,顾南川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就这样看着沈昀卿换起了衣服。
      眼前的男人将被剪的破碎的衣服尽数褪去,露出了修长有劲的身段,身上的肌肉纤长匀称,除去那到显眼的伤痕,绷紧的后背肤白乌发倒是叫人挪不开眼。
      南方的吃食清而不淡,大都保留了食物原本的滋味,倒是和他那边有些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看够了没?”沈昀卿撇眼轻道。
      “沈大人不愧是暗卫之首,身段和手段都是叫人如此佩服。”
      顾南川拎着另一份吃食递给了沈昀卿道:“沈大人要不要吃点?你虽无阳寿却也醒着肉身,可别饿坏了自己。”
      “不必了。”沈昀卿淡淡回绝,起身将破碎的衣服丢往一边。
      沉默许久,两人相顾无言,直到油灯枯尽。
      沈昀卿在黑寂中看着顾南川明亮如星的眸子道:“我该如何赎罪?”
      “不知道。”顾南川胳膊支着桌子摆弄着手里的铜钱。
      “当真不知道?”
      “是啊,骗你干嘛?”
      沈昀卿皱眉不解,觉得自己好似被戏耍了一般。
      “堂堂命星阁少阁主,为何不知道?即是不知道又为何逞能?”
      “我应该知道吗?”
      “无能力者不该行不可为之道。”
      顾南川听闻直接笑出声:“沈大人?”
      “干什么?”
      顾南川将手中的铜钱递给了沈昀卿,沈昀卿不解的接下,只见手中铜钱仿佛长了刺一般割破了他的指腹,血液沿着铜钱边缘流下,竟是凝成了一根红绳将那铜钱串了起来。
      “带在脖子上。”
      沈昀卿皱眉,他不喜欢别人以这种命令的方式与他说话,但出于处境不同,还是照就带上。
      顾南川嘴角笑意依旧,眸子却冷的狠,他把沈昀卿那件烂掉的衣服放在桌上,只见衣服中有黑烟冒出,仿佛长了魂一般窸窣往沈昀卿脖子上的铜钱里钻。他感觉到那铜钱正在渐渐发烫冒烟。
      顾南川见状伸手去捞那铜币,沈昀卿的皮肤已经被烫的发红。那铜币已经烫的发黑。
      “沈昀卿,你戾气真是重啊,我这铜币差点…”
      话未落完,那铜钱里的黑烟入瀑,倾盆而出,如鬼魅一般将这小屋吞噬,诡谲恐怖,嘶吼的亡灵环绕着二人。
      “还真是装不下…”
      顾南川扯了扯嘴角,他拽下了沈昀卿脖子上的铜币,将那铜币缠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即又拿出一枚铜币,那些黑烟开始聚拢往铜币里钻去。此时此刻,那些戾气终于不在往外跑了,他将铜币甩给沈昀卿。
      “这个你自己带着吧。”
      “另一个呢,不一起带着吗?”
      顾南川抬起了手腕笑道:“一个已是极限,如果你不怕你一具死尸会被这铜钱烧坏,你拿去也无妨,只不过你会感受到这过盛的戾气对你每时每刻的折磨。”
      “无碍,这本就是我该受的。”
      说罢,沈昀卿就上去拽那铜币,但顾南川却将手收了回去,沈昀卿动作一顿,不解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不该戴这劳什子。”
      顾南川此话一出,沈昀卿也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倒是顾南川开始疑惑了。
      “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给你?”
      “你自己说不知道为什么的。”
      顾南川话语一顿,当真是觉得自己傻疯了,说话这么不着调,好像那三岁孩童一般。
      沈昀卿摸索着脖子上的铜币,不同于其他金属,这铜币一直是温热的,想必里面的戾气极其深,如若再带着顾南川那个,恐怕自己会被烫熟。虽说这躯体不同于活人,没有体温和心跳,但命星阁的赎罪法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的身体不会自愈,且拥有常人的感知。也就是说,他是有一旦有了创伤疼痛就会一直持续。
      “沈昀卿,你到底是有多罪孽深重?赎罪册都能自焚。”
      顾南川用手指点了点颈子被烫红的印子。
      “这东西不是顾少主更加熟悉吗?”
      顾南川笑了笑,没说话,他从百宝囊里掏了快石头出来,呈臼状,他伸手扯了根沈昀卿的头发落入里面后闭眼捏了个诀。不一会,这石头里面开始冒出红光,并且只集中于一处。
      “沈首领,我们何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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