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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秋后 ...
五年长短,忽然而已。
销声匿迹许久的何宏恩在一个繁花似锦的春日归来,带着可以与吕家抗衡的家财,踏着春风得意的马蹄,却被父母绊住了脚。
当年他几乎是身无分文离家出走,若不是后来发现吕小堂偷偷塞给他了一百两的银票,独在异乡的经商路绝不会这么好走。
父亲年迈病弱,母亲奄奄一息,皆倚门盼儿归,何宏恩一现身老两口恨不得跪地恳求他回家过安稳日子。
母亲拦腰搂住多年不见的儿子,言辞凄切:
“孩子,那吕家的少爷早已经定亲,你觉得自己去了算什么?”
只身在外的这几年,最期盼的就是家中的消息与吕小堂的信件,可屡次派出人打探都毫无音讯,寄出去的信更是石沉大海。
小堂……
二老答应他在留下子嗣之后随意跟谁快活,何宏恩终究还是孝顺的,面对父母的央求他还是妥协了,短短两天时间就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娶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娶妻当夜,他举杯邀月独饮至天明。
次日,他终于被父母放出大门,一路御马乘风来到吕家门前,却得知了吕府少爷即将大婚的消息。
他终于有能力和财力踏入吕家大门,却从此失了资格和底气。
时间会滋养感天动地的故事,更会吹散深入骨髓的感情。
仓皇无措下,他骑马在东墙外兜兜转转,发现曾经的墙洞早就被堵上,墙边的古柳更是没了踪影。
五年的时间,已经不是物是人非这般简单。
在时间面前,他的执着显得苍白无力,他的感情变得虚无缥缈。
三日后,他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远远瞧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新郎——
如今的吕逸舟,曾经的吕小堂。
吕小堂变了许多,身量舒展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却依旧是沉着脸,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亦是如此,仿佛这喜悦洒满大地,却唯独漏掉了他自己。
这种大喜日子,他该笑。何宏恩仰头灌了一碗酒,如是想着,小堂笑起来眼眸弯弯,又脉脉含情,可惜再也不会对着自己。
他始终是没有鼓足勇气再去见吕小堂,吕小堂也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何宏恩的归来,俩人谁都没有再去联系彼此。
何宏恩混混度日,刻意回避与吕家有关的一切,直到妻子为自己诞下一子。不久,他到县上时才得知吕家少夫人有孕的消息。
那个时候,何宏恩已经将生意的范围缩减在了镇子上,尽量避免自己与县里任何接触,彻底成为自己痛恨的缩头乌龟。
这才发现,他平生所有的倔强和勇气都用在了五年前,往后余生,搜肠刮肚也不剩分毫。
儿子能打酱油时,临湘县第一富户吕家迅速败落,吕逸舟携妻儿住在了果子村的一所小院子。
吕家的败落并非吕逸舟不学无术,相反,他在当家之后日日施粥接济贫民,几年的工夫便将家财散尽。
他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偏偏来到了何宏恩身边。
何宏恩终于在吕小堂病重之后鼓足勇气去见了他一面,入门时对其妻子谎称彼此是故友。
果子村外新房并不大,院子很宽敞,南墙边种着几株扶柳,显得很空旷。
吕小堂的妻子是个大家闺秀,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抱着孩子避开,屋子里安静得彻骨。
“那天,宁儿把玩这只瓷兔,掉在地上了,我还以为会摔碎。”吕小堂卧于床帐中,紧紧攥着瓷兔。
何宏恩不语,静默许久之后他才听到吕小堂再次开口,“何哥哥。”
还是当年的称呼,如今听到却令他心头一颤,凭空生出了许多的悔恨和愧怍。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
“我不怨你,你成婚我也娶妻,你生子我也有了宁儿。”吕小堂强撑着坐起身子,神情忧郁望向何宏恩。
“小堂,我……”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问什么。
“我表字逸舟,你知道吧?”
吕小堂笑笑,看着何宏恩僵硬地点头,眸中却没有了往昔看他时的光彩。
“无奈我身无长物不能光宗耀祖,科考路上更是半途而废,我厌恶那个家,厌恶他们引以为傲的家财……”
说着,吕逸舟把手心里的瓷兔放在枕边,垂眸看了一瞬,继而挪开视线。
瓷兔釉面磨掉不少,莹白当中开始泛黄,往昔的圆润都跟着去了。
“我走后,最不放心这对母子受苦,况且小宁生来就不会说话,我怕将来有人欺他。”他始终不想再看何宏恩一眼,别过头又咬牙补了一句:
“你若心中有愧,便把欠我的五年补偿给我的宁儿,你若……”
悲戚上涌,何宏恩似是没听见他的话,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悔恨倾泻而出,现在的他只想求证一件事:
“小堂,不是你定亲在先,是吗?”
问出口又觉得无济于事。
吕小堂愣了片刻,这才满目不敢置信地看向何宏恩。
到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地浮出水面。
“我以为是我爹先知道……”
闻言,吕小堂捂着脸轻笑,“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好母、亲。你以为,我们溜出去就没人发现吗?”
当年,何宏恩翻墙一次可能没人发现,但是两次、三次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吕家人来人往,当真没有人注意吗?
两个孩子自以为的小聪明,却从始至终都被别人当做把柄。
“从小便是,我犯错,阿娘受罚……”吕小堂又捂着脸痛苦地说了一句什么,何宏恩没听清。
***
“哪里来的木瓜?”
这才年初,这个人会从哪里淘来熟透的木瓜?
“你别管,收好,等我回来。”
一回到吕家,母亲便把他带回来的所有油纸包都踩了个粉碎,吕小堂躬身挨打这才保住怀里的木瓜。
没过几日,他就收到了一封何宏恩羁旅途中的信和一簇干了的紫藤花,往后便彻底断了消息,养病期间只能一遍遍翻看何宏恩的几行字迹聊以慰藉。
他吃着熟透的木瓜,看着侍从将东墙边的古柳锯断,口中甘甜,心中酸涩。外面来的人儿,以后要躲在哪里?
生辰那日,他将黝黑的木瓜种子种在东墙边,待到全部冒芽,这片幼苗又被碾碎,最后只能从土里翻出一株卧倒的幼苗。
到此,吕小堂彻底麻木。
他日日看着木瓜生长,日日等着远走的人。
没有了阿娘,他只剩了一个远走的牵绊。
最后,他只能在何宏恩新婚当夜,看着燃烧的兔子红烛化作相思泪。
谁先辜负谁已经不重要,何宏恩始终不明白吕小堂的苦楚,就像他始终不肯说出一个人闯荡的辛酸。
他不敢再看吕小堂这般难过,只得点头答应照料他们母子,并常常在门口送来药品,却从不敢进门再见他一面。
离开前,吕小堂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我二十余年的寿命止步于此,你既是答应了我,我便再信你一次。余愿已了,只求不复与你相见。”
“咔哒——”
何宏恩走后,枕边的小瓷兔终于还是倒下,没有碎,只是早已断成两半。
吕小堂的后事由何宏恩一手操办。
往后的许多年,何宏恩变得麻木又颓唐,刻板又严肃,没有人记得他曾经也是个爱笑的少年,曾经也有着改变一切的天真,曾经也曾有一个挚爱的少年,年年岁岁常相伴。
他视若珍宝的是一块陈旧的玉佩,他常去的地方就是吕小堂的坟前,一呆就是一整天,一言不出,吹过一样的风,淋过一样的雨。
他忽然间就想明白了许多事——
逸、舟?
醉眼蒙眬间回想起载着自己远行的一叶孤舟,像极了吕小堂最喜欢的那句诗——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远走?落在地上的包裹又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带那么多银票?
那夜,小堂其实是想跟自己走的,对吧?
可自己竟然让他等。
若是带他浪迹天涯,若是送他一匹白马……
若是当年皱着小脸的瓷娃娃对自己不屑一顾,若是在街边没有看到精细的小瓷兔,若是自己从没看到他戴着柳枝草帽的精致模样,若是没有说出那句“好看”,若是……
他再不过元宵,他再不吃木瓜。
他买下吕家的旧宅,他在墙边种满垂柳。
梦里,何宏恩无数次与吕小堂重逢,相拥。
那天人约黄昏后,那夜花市灯如昼。
他们在巷口轻声耳语,他们要一起点燃兔子模样的红烛,他们沉浸在拥有彼此的幸福当中,继而,他们又在柳下依依惜别,他们盟定五年之约,他们信誓旦旦。
“小堂,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伸手去牵吕小堂,可还没有触碰到,吕小堂流着眼泪在笑,口中说着什么自己根本听不清的话,萦绕耳际的全部都是远处的嘈杂,他拼命想抓住,却发现自己已经上船,水底便是万丈深渊。
他伸手去够,最后连一丝风都落不住……
1、“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摘自苏东坡的《临江仙》
2、“人约黄昏后”,“花市灯如昼”都是取自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
雨后,行过一片紫藤长廊,花苞晶莹无状,我看到提弓路过的瓷娃娃走了,抱胸看热闹的少年也跟着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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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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