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神大人来偷看我了吗》兔比特

12、第12章 庆典（五）

　　风尘曾和阿迦罗说过，阿卡沃斯向来是以笑迎人的，几乎没有见过他伤心的神情。可在自己和阿卡沃斯这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见面次数里，自己竟这么快就见到了他罕见的伤心容颜。
　　他转离的身形，那么不稳，他将要跌倒，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挺了起来，并回投了一枚悲伤的眼神。阿迦罗心脏感到一震，他旋即迈出去追开几步。
　　班撒却摇摇头喊了句“算了，你别追了！”，阿迦罗闻言立刻停下来，怔在原地，心想，我刚才是干了什么好事。手腕上的那一圈牙印还在隐隐作痛。阿卡沃斯那口毫不留情的齐整白牙。
　　通情达理的班撒转身走了，要去谎报：自己负责的巡逻区域里没有见到有十八代的踪影。
　　徒留阿迦罗一人在原地苦恼万分，懊悔不已。人是被他一直捉住不放的，话也是从他口中而出的。以前说过的“我只是个说话不知轻重的外乡人”，到此时竟酿成了错，不再是试探性的、濒临越界的甜言蜜语。他惹怒了这座城的神明，且害得他伤心，牙印为证。
　　找到他，阿迦罗对自己恼怒片刻后，只剩下了这个想法。而烤串的老板此时正看着早已焦黑了的几十串肉与菜，对他这个忽然撂下工作不见人影的外乡打工人恨得咬牙切齿。
　　阿迦罗在焦急寻找阿卡沃斯的道路上，经过一处横陈一侧的特殊地点——外观只是一个巨大的黄土土坡，正面规则地打开了两个洞，有点像鼻孔，往里望是漆黑的，可以想象里面或许有错杂、交叉的通道，通往地下——这就是主城里的地下区入口。
　　主城的地下区别有一番热闹景象，虽然普通城民也会去那儿做长短期的生意，因为那儿自古以来多来往非人生物，这也意味着了地下区的危险系数比地上高出许多，但多少会有些走投无路的地上人，去冒死挣钱。那里常常是珍奇物品的流通地，当然也不乏部分违禁物品。卫士局接管地下区域，勇士团会定期下去进行抽查。你们也知道卫士局那些巡卫大多是什么德性，我不再多说。
　　庆典这种日子里，人多易生乱，虫也是，繁殖速度增快，卫生差的地方尤其。巡卫分成几十批，列队前往各个主城区块，再被切割分配之后，有序（说是这么说）到各处消杀沙蚊，这是近几年新诞生的品种，在干旱地区里和风沙天气下更耐活，对付起来相应变得更加棘手。一些巡卫总对这种清理破事骂骂咧咧的。
　　街边巷口一个戴铁帽的巡卫忽然招手叫停了不远处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阿迦罗。于是阿迦罗停下了疾走的步伐，向对方行去。
　　巡卫彻底地转过了身，胸襟上塞了一块厚白色方巾，手上则拿了一瓶消杀剂和已经脏污的抹布，袖套前端也发灰，和他半身佩戴的铁家伙一相比，这不和谐的模样不免显得有些搞笑了——铁衣男保姆。可刚犯下了错误的阿迦罗暂时没心情关注这个，虽然说那个叫住他的棕发巡卫的一对无悲无喜死鱼眼让整个画面更加好笑了。
　　“年轻人，这斗篷能不能借我们一用？”
　　阿迦罗摸不清状况地挠了挠头，迟疑了一刻才说道：“啊，哦…好。”
　　然后他一把把自己的黑斗篷自头顶扯了下来，递出去后，那巡卫抬眸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将斗篷像拽桌布一样娴熟地拽了走，接着一丢，丢到满是死了的沙蚊的地上。
　　阿迦罗想去按他的肩膀，明显有点生气了：“您好，您这是——”
　　碍于对方这一身发亮的铁甲，他最后还是在半途收回了手。
　　“清理布料全用完了，就用你这黑布擦干净吧！”
　　巡卫说完，不再管阿迦罗，蹲下去和其他下蹲着的巡卫一样，给地面做清理，再不理谁了，除非有需要。
　　阿迦罗在原地几次欲言又止，终还是作罢，心情坏到了极点，转身没入庆典人群。寻找阿卡沃斯才是最要紧的事，他这么想的时候，经过了华文旅店。
　　“竟然绕回来了……”阿迦罗自言自语。
　　他鬼使神差走进去，盯着眼睛成缝的柜台之后的华尔老爷子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差几个脑袋，阿迦罗停下来，撞上了柜台，其实是他深色大|胸先撞上的。墨绿的头发抖了抖，他把尴尬的眼神投到木质天花板，一只蜘蛛正吊下来。
　　“啊呀…你是……”华尔爷爷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但仍然需要凑上前去确认对方的模样。这努力向前抻长脖子的动作多少看着有点儿危险。
　　“哎…老伯，”阿迦罗把视线回正，很轻地“嘶”了一声，继续说道，“十八代今天有来过吗？”
　　“他来去就像风，不是吗？总是翻窗来，又翻窗走了。”文淑奶奶从印着“华文”二字的旧帘布后擦着手走出来，把话说完后，一把将老爷子摁回到座位上。
　　一旁的第二排连座上的狗人忽然嗤笑了一声，随后起身，拖动了简单的行李来到柜台前。阿迦罗只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正打算离开，那化了人相后面容颇为英俊红润的狗人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了？”阿迦罗这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如是问道。
　　狗人不理他，转头问垂手坐着的老爷子：“还有空的单人间吗？”
　　“209，中午刚撤走一位。”文淑奶奶干练地说完，又走去了帘布之后的房间。
　　狗人看了眼墙上贴的价目表，在阿迦罗的注视下掏出钱推出去：“给，三个夜晚，两百四十布。”
　　面前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飘了下去，华尔老爷子便准备弯下腰去抓，眼见着要摔了。危险！阿迦罗叫道，忙撞动了柜台也要把老爷子揪回来，慌乱之际竟忽然瞥见地上一片红斗篷的下摆，惹眼得很，还有一双交叠在一起的白皙赤脚。
　　阿迦罗又叫，上扬的声调里满是惊喜：“十八代…！”
　　下一秒华尔爷爷已被稳定在凳子上了，紧接着，阿迦罗迅速地转到柜台之后，阿卡沃斯听到他叫自己时已是惊过，此刻见到他靠近了又惊一遍，可不敢在有人的柜台下发出声（这时那狗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柜台前也换成了新到来的附城人，开口询问着还有无双人间），只得选择眼不见为净，一瞬埋首入斗篷帽之下，任由那阿迦罗高大的人影压过来。
　　而他想象中的拉扯并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