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57、往事如烟长安忆1

　　三日后。
　　天枢院，凌晨。
　　欧阳诺已经沉睡，满足而安宁。
　　木梧桐悄悄起身，点了安神香，待安神香气息满屋，才敢回到榻上，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木梧桐刚走出院门，就被无踪、无迹发现。

　　无迹看了一眼木梧桐手里的凤血剑，惊诧：“木姑娘，您现在外出？”
　　木梧桐：“我想去邗江看日出。”
　　无迹：“看日出？那为何不等公子？”
　　木梧桐：“丰州习俗，女子成婚前，要独自在日出时刻祈福。”
　　无迹恍然大悟：“那属下护送您过去。您稍等，我去叫无痕。”
　　木梧桐：“不必，我要独自去，这是习俗。”
　　无踪皱眉：“木姑娘，让无痕、无迹护送您到江边，他们在远处等，不会破坏习俗。”
　　木梧桐：“那就无迹护送我过去吧。没必要打扰无痕休息。”
　　无迹：“好。无痕刚睡下，那就不叫她了。”

　　城西，邗江边。
　　木梧桐环顾四周，堤岸上夜深人静，邗江上却依然繁忙。
　　有“春风楼”、“醉梦楼”、“折香楼”的花舫，虽然羽花楼出事令人震惊，但依然不耽搁其他花楼的姑娘开门营业。
　　有货舫在上下货物，有货舫刚刚回到广陵，有货舫刚刚启程。
　　江上船来船往。

　　木梧桐：“无迹，上次你们拦截燕大哥的船，用了四面埋伏？”
　　无迹：“是。”
　　木梧桐：“如果有人躲藏在邗江某一艘船上，你们拦截，加上搜捕，需要多久？”
　　无迹：“如果是普通人，只能固定藏在某一艘船上，一艘艘船地搜查，加派人手，一日之内能搜到。如果是轻功高强之人，有能力在不同的船上转移躲藏，就要麻烦一些，估计两日甚至更久。”
　　木梧桐转身，看向无迹：“无迹，到广陵以后，都是你和无痕保护我。我很感激。”
　　无迹一怔：“职责所在。”
　　木梧桐：“若有得罪，并非我有意，纯属不得已而为之。”
　　无迹：“木姑娘，您……”
　　木梧桐：“告诉阿诺，我真心喜欢他。我若活着，一年内回来。否则，就当我死了。”

　　无迹正困惑，木梧桐突然拔剑，迅疾刺向他胸膛。
　　无迹本能退后躲避。
　　木梧桐却在他退后一瞬间，立即转身，跃入邗江中，足点邗江上一艘艘船舫的栏杆，已经到达江心，隐没在众多船舫中，不知去向。
　　无迹大惊失色，立即跃上屋顶，在屋顶之间跳跃抄近路，拼命赶回欧阳府。
　　无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悔恨自己为何不带上无痕。自己的轻功不但追不上木梧桐，就连报信都慢了一步。

　　天枢院。
　　欧阳诺睡得香甜，梦中依然沉沦于她的热情如火。
　　突然，房门被大力推开，欧阳诺惊醒坐起，有些头痛，满屋安神香的气味。
　　无迹跪在地上，气喘不停：“公子，木姑娘逃走了。”
　　欧阳诺茫然，“逃走”是什么意思？本能地看向身侧，没有她美丽的身影，心中突然一空。
　　欧阳诺立即披衣起身：“梧桐呢？”
　　无迹：“木姑娘说要去看日出，到了江边，突然拔剑袭击属下，逃入邗江中。属下轻功不济，追不上，不知道木姑娘上了哪一艘船。”
　　欧阳诺惊怒：“说清楚！”
　　无迹赶紧仔细禀报，特意强调：“木姑娘说，她若活着，一年内回来；否则，就当她死了。属下没来得及问她去哪，她就逃走了。”

　　欧阳诺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空的，空洞而疼痛。
　　他目光落到桌案上，五件衣裳叠得整整齐齐，一件月白色锦袍、一件天青色锦袍、一件黛蓝色锦袍、一件玄青色披风、一件暗紫色披风。
　　衣裳旁边，有一封信。
　　欧阳诺手指颤抖，折腾了好一会，才打开信：

　　“阿诺，
　　对不起。我真心喜欢你，很想和你成亲。
　　可是，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关于爹的死因。
　　我不能苟且偷生，也不能牵累你，我必须去解决。
　　若我能活下来，一年内，我会回来。
　　若一年后没能回来，那我已经死了。
　　阿诺，等我一年。
　　一年后，就别再等了，帮我在丰州的家立个衣冠冢吧，把我的嫁衣埋在娘亲陵墓的旁边。
　　阿诺，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若有来世，我一定找到你。
　　梧桐。”

　　欧阳诺猛然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书册扫落在地，浑身颤抖，不知是滔天的悲痛，还是滔天的怒火。
　　欧阳诺强迫自己冷静，立即拉开桌案抽屉，取出一枚信号，奔入院中。
　　信号在空中炸开，同时绽放出红、黄、蓝、紫。
　　“四面埋伏”，这是欧阳府最高等级的追杀信号。
　　邗江上，欧阳氏船舫立即领命，拦截邗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任何船不得离开。广陵城内，欧阳氏众人立即领命，拦截广陵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任何人不得离开。
　　无影、无痕立即赶到天枢院。
　　无影：“公子，属下看到‘四面埋伏’信号。发生何事？”
　　欧阳诺：“搜！邗江上所有船，仔细搜！务必把她找出来！”
　　无踪、无影、无痕、无迹：“是！”领命而去。

　　邗江上。
　　欧阳氏拦截了邗江所有船舫，派出五百人，一艘船一艘船地搜捕。
　　欧阳诺立于堤岸上，面容冷厉，周身散发重重杀气。
　　时间流逝，旭日东升，烈日当头，夕阳西下，夜幕深沉，朝阳刺目，夕阳如血……
　　两天两夜，还是没有找到她。

　　无踪：“公子，已经搜了两天两夜了，还是没有搜到。木姑娘会不会回丰州？要不要去丰州寻找？”
　　欧阳诺闭目，强忍住眼中的情绪。
　　无影：“公子，木姑娘既然知道‘四面埋伏’信号，就一定料到您会拦截、搜捕。属下认为，木姑娘是在声东击西，故意误导您在邗江搜捕，拖延时间，她根本不在邗江上。”
　　欧阳诺：“邗江？城西？拖延时间？城西！她去了寒士西苑！走！”
　　欧阳诺、无踪、无影、无痕、无迹、二十名侍卫策马往寒士西苑。

　　寒士西苑。
　　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艳，刺痛了欧阳诺的眼。
　　李墨已经等在寒士西苑门口，似乎已等候多时。
　　李墨见了欧阳诺，立即跪下：“老李拜见欧阳宗主。”
　　欧阳诺声音寒冷：“梧桐在哪？”
　　李墨：“欧阳宗主，庄主不在寒士别苑。”
　　欧阳诺：“无踪，搜！”
　　过了一个时辰，无踪回报：“公子，没有。是否去东苑、南苑、北苑搜？”
　　欧阳诺盯向李墨：“你早就知道梧桐离开，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搜查，特意在这里等着？！”
　　李墨：“是。老李不敢隐瞒欧阳宗主。”
　　欧阳诺：“她在哪？”
　　李墨：“老李当真不知。”
　　欧阳诺利剑抵在李墨胸口：“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李墨：“欧阳宗主，庄主有一个请求，恳请欧阳宗主允准。可否借一步说话？”

　　子规居。
　　地毯、帘幔、被褥一片红艳，绣着北斗七星。
　　欧阳诺的眼睛也被映得通红。
　　欧阳诺：“梧桐说了什么？”
　　李墨：“庄主说，突然取消婚事，不利于欧阳氏的名誉，也不利于寒士别苑的名誉。庄主让老李对外宣布：庄主父亲亡故，经占卜问吉，应守孝三年；庄主目前仅守孝一年，不吉，暂不宜成婚。”
　　欧阳诺咬牙切齿：“不宜成婚？”
　　李墨：“寒士别苑若对外宣布这个理由，需欧阳氏配合。可否请欧阳宗主也采用这个理由？”
　　欧阳诺：“我不会取消婚事！她在哪？”
　　李墨：“庄主只说，她有不得已的原因，并未说明去向。老李不知。”
　　欧阳诺：“她还说了什么？说！一个字都不准隐瞒！”
　　李墨：“庄主说，如果一年后，她仍然没有回来，让老李在寒士别苑里面挑选合适的继承人。”
　　“继承人？”
　　欧阳诺心中一抖，一种恐惧的冰凉从脚底升起，化作滔天怒火：“你告诉她，她今日若不出现，我让你陪葬，让整个寒士别苑陪葬！”
　　李墨：“老李不知庄主在哪。但庄主说，寒士别苑是她的心血，欧阳宗主不会为难。”
　　欧阳诺冷笑：“她的心血？她都没了，我要她的心血做什么？她若在，我敬你们是她的部下。她若不在，你们只是蝼蚁。”

　　李墨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欧阳诺，冷酷如同地狱之火。
　　他想起来，他初次见到欧阳诺，是木梧桐带欧阳诺来寒士别苑，题了门联，他还写下“庶黎耕读为家”。
　　从那一天之后，欧阳诺在他的印象里，都是不苟言笑却温情脉脉。
　　李墨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在木梧桐面前的欧阳诺才是例外，今天的欧阳诺才是常态。
　　难怪木梧桐特意叮嘱“尽量拖延些时日即可，不要和欧阳宗主硬碰硬”。
　　恐怕木梧桐早就料到，欧阳诺不会让步。

　　李墨：“欧阳宗主，寒士别苑不只是庄主的心血，也是庄主钟情于您的底气。
　　寒士别苑危机四伏的时候，庄主常常叮嘱老李，不可向欧阳氏借势，不可牵累欧阳氏，更不可提及亲事。
　　直到寒士别苑稳定了，庄主才说要成婚。
　　庄主说，恳请欧阳宗主帮她守护寒士别苑。”

　　欧阳诺：“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的？”
　　李墨：“六日前。”
　　“六日前？”欧阳诺仔细回想，六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有些头疼。
　　无踪：“公子，六日前，安宁与属下争执，说羽衣姑娘的丫鬟碧儿有急事求见木姑娘，木姑娘一大早就出门，天黑才回来。”
　　无痕：“对，我想起来了。六日前，木姑娘上午来了寒士西苑，下午去了鳞武门，又在邗江边站了两个多时辰。天都黑透了，才去欧阳布坊买了一堆布匹，说要给公子做衣服。她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的，好像很伤心。”
　　欧阳诺怒：“为何不报？”
　　无痕低声：“木姑娘不准我们告诉公子。”
　　欧阳诺：“无痕，你可认得碧儿？”
　　无痕：“认得。她是羽衣姑娘的丫鬟，见过几次。”
　　欧阳诺：“无踪、无痕，画出碧儿的画像，全城搜捕。若她一个时辰内主动出现，留她一命。否则，搜出来，杀无赦。”
　　无踪、无痕：“是。”
　　李墨：“慢着！庄主命老李帮忙拖延，老李才不得不隐瞒。碧儿在寒士南苑，请欧阳宗主勿伤她性命。”
　　欧阳诺：“带过来。”
　　无踪、无痕：“是。”

　　半个时辰后。
　　碧儿被按在地上，吓得面如纸色，瑟瑟发抖。
　　欧阳诺：“说。六日前，你对梧桐说了什么？”
　　碧儿浑身发抖，喉咙呜咽，根本发不出声音。
　　欧阳诺大怒，一剑刺向碧儿胸口，碧儿吓得尖叫。
　　无影及时按住欧阳诺的手，利剑刚刚刺破碧儿的皮肉，血液溢出，染红衣襟，但并未伤及要害。
　　无影给碧儿敷了药，又给她服下一颗药丸，倒了一杯茶喂给她喝下去。
　　无影拉住她的手，轻轻安抚：“碧儿，你不用害怕。木姑娘将你收留在寒士别苑，你应当感恩。如今木姑娘失踪，我们要找到她，要救她。”
　　碧儿惊惶：“木姑娘失踪啦？木姑娘也出事啦？那些人，那些人也要杀木姑娘吗？”
　　欧阳诺：“谁？谁要杀梧桐？说清楚！”
　　无影向欧阳诺轻轻摇摇头，继续安抚碧儿：“碧儿，木姑娘没死，我们要找到她，才能救她。你慢慢说，六日前，你对木姑娘说了什么？告诉我们。”
　　碧儿看着无影的眼睛，稍觉安慰，这才慢慢说出：紫衣中年男人到来、让羽衣姑娘献《洛神赋》歌舞、逼迫羽衣姑娘说出《洛神赋》来历、羽衣姑娘撒谎、羽衣姑娘被迫侍寝、羽衣姑娘和小谓被带走、杀人放火……
　　无影立即让李墨带着碧儿退下，关上子规居的门。

　　无痕：“这些人，要找的，是木姑娘吗？要杀的，也是木姑娘吗？羽衣姑娘会不会供出木姑娘？”
　　无迹：“难道正是这些人，在丰州海岛上杀了木前辈？”
　　欧阳诺浑身血液发凉：“王爷？姓杨？长安？北周‘穗王’杨剑！居然是杨剑！”
　　无迹惊惧：“是杨剑杀了木前辈？木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值得杨剑亲自来追杀？”
　　无踪：“公子，欧阳氏恐怕不能与杨剑为敌。”
　　无影：“无踪，我们无需与杨剑为敌，我们只需找到木姑娘，帮她隐瞒身份。”
　　无踪：“羽衣姑娘知道木姑娘，恐怕隐瞒不了。”
　　无影：“那就杀了羽衣姑娘，再杀了碧儿，死无对证。”
　　无迹：“等等，现在重点是，木姑娘去了哪里？她是害怕杨剑的追杀，才逃跑吗？会逃去哪里？”

　　欧阳诺声音哀痛：“梧桐，梧桐她，她要去长安，刺杀杨剑。”
　　无踪、无影、无痕、无迹目瞪口呆。
　　欧阳诺惨笑：“一年，她让我等她一年。刺杀成功，就回来。刺杀失败，就是死。”
　　无踪：“刺杀杨剑，怎么可能？若能刺杀，北周宇文皇帝早就动手了。”
　　无迹：“应该说，北周宇文皇帝早就派人刺杀了，只是没成功罢了。”
　　无影：“杨剑若不死，木姑娘就有危险，公子就有危险，所以，木姑娘必须先刺杀杨剑，才能和公子成婚。”
　　无痕：“那，那我们去帮她。”
　　欧阳诺：“都退下。”
　　无踪、无影、无痕、无迹欲言又止，只好满心忧虑地退下。

　　欧阳诺颓丧地坐在榻上。
　　满榻红艳的喜色，绣着他最爱的金色北斗七星，她即将从这里出阁，以他妻子的身份入主欧阳府。
　　就是在这里，因为燕回的到来，他不得不提前说出他的心意。
　　没想到，她说她不会去益州，她在最伤心的时候回到欧阳府，主动抱住他在他怀里放肆大哭，他们发现彼此母亲是挚友，她舍命救他，她亲自送走了燕回，她和他讨论她各种身世可能，她主动亲吻她，她在父亲的坟前承认他，他们的母亲为他们交换过婚约信物，他们即将成婚……
　　这半个多月，他们同眠共枕，日夜亲密。
　　那三日，她热情如火，如同鲜花怒放，令他沉沦若狂，也令他疏忽大意……
　　她的热情，竟然是为了离开他。

　　杨剑！居然是杨剑！她的杀父仇人是杨剑！杨剑还在追杀她！
　　难怪伯父说“无需寻仇，无需追问”。原来，是无力寻仇，不如放弃。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苟且偷生，坐以待毙？
　　她去了长安，她要去刺杀杨剑。她设下团团迷局，将自己硬生生拖延了三天三夜。
　　她刺杀杨剑，不只是为了报仇，不只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救他。
　　她总是说，她不愿牵累他，不愿牵累欧阳氏。
　　她那么像母亲，像得令他依恋，也像得令他害怕，害怕她终究像母亲一样，为了所谓的保护他，为了所谓的保护欧阳氏，离他而去。

　　杨剑！他要如何对抗杨剑？欧阳氏又如何对抗杨剑？
　　他第一次承认，他果然不如燕回。
　　杨剑想篡位，想坐稳北周皇位，就需要益州燕氏支持。杨剑想攻打南朝，一统天下，也需要益州燕氏支持。燕回，就能以益州为筹码，和杨剑谈判，就能保住她。
　　而他，区区一个广陵，如何与杨剑整个北周抗衡？
　　他第一次悔恨，不应该韬光养晦，不应该扶持司徒挽岚，他应该剿灭鳞武门，吞下整个江南。
　　有了整个江南的实力，杨剑就必须与他合作，他才能保住她。
　　她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朝霞初露。
　　欧阳诺打开子规居的门，环顾四周，整个寒士别苑如同红艳的花海，笼罩在粉色霞光中，令他向往。
　　欧阳诺：“备马，去长安。”
　　无踪：“公子，您若参与刺杀杨剑，一旦失败，整个欧阳氏都要陪葬。”
　　无影：“公子，北周皇室召杨剑回长安，说是犒赏军功，实为鸿门宴。您不如等一等，说不定北周皇室能剿杀杨剑。您无需涉险，木姑娘也能平安。”
　　无迹：“宇文皇室和杨剑相争，长安正是腥风血雨，公子，此时去长安，太过凶险。”
　　无痕：“木姑娘已经去长安了。不如，我们去长安找到木姑娘，将她打晕绑回来。战场凶险，说不定杨剑自己就死了，何必非要刺杀他。”
　　欧阳诺：“无痕，把李墨叫来。”

　　李墨赶到：“欧阳宗主，有何吩咐？”
　　欧阳诺将一封密函交给李墨：“这是欧阳氏的传位密函。一年后，若我没有回到广陵，就把这封密函，交给欧阳府旭总管。”
　　无踪、无影、无痕、无迹跪下：“公子……”
　　李墨跪下，老泪纵横：“欧阳宗主，究竟发生什么事？庄主这样，您也这样。”
　　欧阳诺：“李老先生，你老实告诉我，梧桐是哪一天离开广陵？如何离开？”
　　李墨：“庄主让老李提前备好一匹快马、弓箭、两件换洗衣裳、三日干粮和水。三日前凌晨，庄主孤身来到西苑，骑上马就往北边去了。”
　　欧阳诺：“三日干粮和水。看来，她打算日夜赶路，让我彻底追不上。”
　　无痕：“公子，那我们要现在出发吗？”
　　欧阳诺：“立即出发。无踪、无影、无痕、无迹，你们若愿意，就跟我走。若不愿意，就留下辅佐旭师叔。”
　　无踪、无影、无痕、无迹：“公子，属下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