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雀》戚戚十九

14、第 14 章

　　然而千雀现在的状况肯定是未设想过的，为何装腔作势地一跑就好巧不巧正冲撞了别人的马车，所以说不能骗人嘛，千雀欲哭无泪了。

　　苏凌水的内心也是崩溃的，入镇后一队人马化整为零就是为了降低令慕梁的关注度，好让苏家已经到了永乐镇的消息推迟几天，自己再布置一番，如今倒好！闹出一起惊马事件，想不被注意都难。

　　好在仆从反应快，迅速甩了笔银子给受损摊贩，将愣在路中央准备道歉的千雀拎到一边，手起鞭落，马车立马没影。千雀摸摸脑袋，怎么感觉有道冰死人的视线在自己低下的脑门儿上停留一会儿。

　　说来千雀的图鉴式药方和雪山银顶一并送到何老处后，何老的办事很是高效。笑话！他可是研究植物几十年，虽然被很多人看做不可理喻，但谁让自己喜欢呢。

　　而他没能想到的是随着风胤千雀这对师徒医术的声名远扬，一辈子被骂没出息的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药师，成为为数不多的以鱼尾之身进驻安阳城的鲛人之一。

　　“大人，这一剂是养心之药，需一月才能见效呢。”风胤揭开茶盏，吹了浮叶轻抿一口幽幽道。千雀被派去煎药，自己确实不懂那一套索性留下来与令慕梁周旋。令慕梁自然也懂其中之意，温和笑道：“无妨，在下还是招待得起二位的。”

　　风胤暗骂一声老狐狸，想当初碰到这种耍嘴皮子玩儿心眼的事自己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反正自己不羁惯了。家里长辈一抓一大把，随便谁单独出来都是个能独挡一面的人精，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头上，怎么到鲛城后扮起师父来越来越入戏了，所以自己原本就有颗沧桑的心对么······

　　同样欲哭无泪的还有千雀，她的确会煎药，可也只是会不是精通啊。要知道家务什么的姥姥向来不怎么让自己插手的，更何况这个造型奇特的所谓土罐到底是个什么鬼啦！旁边的侍女看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千雀忍俊不禁，这个徒弟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嘛。

　　好在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但也是会过去的，药终于煎好了。纳兰音觉得味道奇怪且难喝，但还是一饮而尽，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令慕梁看他这样别扭的配合又舍不得说什么，只安慰道：“放心吧阿音，你一定会好的。”

　　纳兰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翻个身睡下了。一行人只好退下，千雀交待好药的分量及煮法后便与风胤往他们住的小院方向走。

　　“阿音真的好勇敢，那么苦的药他都不怕。”以前自己可是只要姥姥一喂药就会哭个不停呢。

　　“呵，就算是毒药他也会一口喝下去的。”风胤一脸高深的说。

　　“为什么？”

　　“一个腿脚健全的人在床上整整躺了二十年，你觉得他会有多善待自己？”

　　“因为令慕梁禁锢了他？”千雀猜测道。

　　风胤摇摇头，叹了句：“心病难医啊。”低头见千雀未解的神情，只好补了句“他过不了自己那关”。看千雀居然还是不解的样子，风胤只好放弃，天！自己怎么会蠢到妄想和这丫头解释这么深刻人性的问题！

　　“令慕梁还是没有动静吗？”依旧是一身艳丽红衣，衬得简单的房间都多了几分迤逦。

　　“回小姐，没有。”男子双腿笔直，土黄色劲装显得身材精瘦，白日土黄夜间墨色，典型的隐卫做派。

　　“哼，这种情况，先发只能制于人，他倒是聪明。”苏凌水拨弄着水葱似的指甲，看起来漫不经心。隐卫懂事的没有接话。

　　“不急，”拖长的尾音有些轻佻，“看看他寻来的人族到底有几分真本事，然后，我们再来收账。”

　　两拨人马在永乐镇蛰伏，静候着风胤许下的一月之期后能否见效。风胤和千雀二人倒是不知者无畏，从令慕梁那儿得到了何老的住址便正大光明的以炼药为名前去拜访，至于真实目的嘛，就是炼药呀！

　　于是乎在风胤想着怎样威逼利诱让何老成为原材料供应库以及千雀哼着歌词不明的小调中，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不得不佩服当初做出结界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将一块陆地放进里海底，居然还讲究的弄了座山，虽然这山相较于真正陆地上的山只能算是丘陵。

　　眼前的景象和打听来的消息很是吻合，该人最喜摆弄植物，一弄就是几十年，因而家徒四壁，却因这份坚持也得了个“何老”的尊称。目光所及，开垦出的数丈土地被严谨的划成无数小方块，每个小方块里都是自成一方风景。有的长叶，有的开花，有的结子，还有的光秃秃，仔细看却发现土地的颜色不一样，原来是不同的藓类植物。

　　小方阵中间围着座小草屋，说草屋还有些美化，切实说应该成为草棚，走近看草棚还挺大，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是摆放有些杂乱。千雀二人小心挪着步子一边避开易碎物品一边寻找隐于这堆东西之中的何老。

　　突然，二人于一个缝隙中发现了半片深蓝色的鱼尾，视线顺尾而上，然后——惊呆了好么！说好的何老呢！眼前这幅美男入梦图明显和脑海中勾勒出的耄耋老者形象严重不符啊！

　　长期一个人生活让何岁生对陌生人的气息分外敏感，千雀和风胤还没看一会儿眼前的美男就腾地坐起身来，“你们是谁！干嘛随便进人家屋里！”风胤的世界观简直碎成一片片的，这家伙长得和自己有的一比也就算了，为毛还是个自称“人家”的死变态啊······

　　千雀的反应比风胤闷声变脸要好多了，给了风胤个“你不行看我的”的眼神后，这姑娘就冲前去大咧咧开口了，“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大家不是叫你何老么？”风胤扶额，你真的比我强不了多少。

　　“小丫头，你在碦什拉雅住这么久了都不知道鲛人寿命长么，虽然人家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但在鲛人里，人家可是爷爷辈了哦~”

　　风胤恶寒了一阵，而后戒备的将千雀拉到自己身边，只一个照面就可以准确分辨千雀长居哪里，不论是因心思缜密还是提前收集了消息，这人都不简单。

　　风胤摆出副阴沉的表情，看起来颇为威严，“今日我们师徒前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噢？”何岁生召来片雾很是随意的往不远处的方格田上一丢，似是并没有把来者放在心上。

　　“我们为合作而来，想必何老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可是人家觉得你们很没有诚意呢。”又甩了片乌云到田中，每片方格田中所种植物不同，其土质、气候需求自然也有所不同。别人可能觉得饲弄花草也算得个雅趣，只求份清闲，而饲弄到何岁生这种程度的就凤毛麟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