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空小城

26、第二十六章

　　若马学仁要保证于佑和平安到达上海，那他此时必须一步不错。晚上10点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查房，马学仁陪着于佑和在卧室，阿风在门口应付。
　　马学仁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心里一阵纳闷。阿风应付了酒店服务生，马学仁开门询问，“你有叫客房服务吗？”
　　阿风摇摇头，“我怎么敢！”
　　马学仁握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机票是明早几点？”
　　“明早5点。我们今晚不睡，3点钟出发。”
　　“不！”马学仁似乎觉出什么不对，立即开口道，“你去查下最早离开曼谷回国的机票是什么时候？”
　　阿风刚想说“可是”，马学仁却继续说，“不管是不是上海，任何一班回国的飞机都行，快去！”最后两字他大声令出，阿风愣了愣，也知道此时任何一点延误都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于是转身出门，一刻都不敢停留。

　　于佑和早就起来默默地靠在门边，马学仁回头间正发现自己在他的视线里，嘴角扯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安心微笑，“怎么起来了？我叫阿风弄了些白粥，来喝一些！”
　　于佑和迎着灯光走过去坐在马学仁对面，昏昏的灯光下，他的脸色苍苍的泛着白，连着唇色也是淡淡的和他的人一样。显然，背上的伤把他整个人折磨得羸弱得不像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狠狠在心口上扎了一下，马学仁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把勺子递了过去，“快吃，趁着还热！”
　　于佑和努力维持一个“我很好不用担心”的微笑，可是背上道道的痛让他不得不把眉头皱紧，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放进嘴里吞也吞不下，最后竟然就着旁边的字纸篓都吐了出去，马学仁吓得忙过去拍打他的背，“慢点儿慢点儿，吃不下就算了！”

　　那一刻，于佑和注视着他的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惨惨地扯出个微笑。
　　其实从他醒来那一瞬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时，他就决定先前的那些憋在肚子里的话都不问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曾经眼前的这个人骗过自己，瞒过自己吗！可是当自己义无反顾地和父亲反目来到曼谷时，成天口里说的那些东西就不再重要了，就算马学仁曾经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他于佑和又何尝不是如此，沉浮于商海的智者，怎会不为了利益而牺牲小我。
　　更何况，那些沟沟坎坎，你欺我诈之中，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掺假。
　　又或是大家都玩儿兴正盛，还想着拼个你死我活把对方陷进去？
　　罢了……
　　于佑和默叹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是玩不起感情的那类人，又何必自欺欺人。

　　马学仁哪知道他一瞬间竟然在脑中滤了这些东西出来，心里还在打算着怎么早些离开曼谷回国，这时阿风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于佑和正和仁哥坐在一起，呵呵笑起来，“于先生，您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仁哥他……”
　　马学仁眼睛眯了眯警告他别说废话，阿风吐了吐舌头转入正题，“仁哥，我查了航班，最早一班是凌晨2点！”
　　“现在赶不赶得上？”马学仁忙问。
　　“现在收拾出发，可以赶得上！”阿风握着手里的电话，心想如果仁哥说要换航班那现在就订。
　　马学仁想了一会儿，转头看于佑和，于佑和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正在询问自己身体情况，适不适合马上动身，点了点头微笑道，“我虽然还不太清楚咱们现在的情况，但是大概也猜得到，爸那边必是先动了手，我想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拦我们，如果他的人到了曼谷，我想……”
　　马学仁起身走到窗前，背影都在说着不容有失这四个字，“不管他们派了多少人，我都要保你平安回去！”
　　于佑和笑了笑，有你这话就好，于是坚定回答他刚才那个问题，“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除了皮外伤我没什么事，阿风，你要是现在打电话给机场方面换票那就等于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行程，他们在机场等于守株待兔，”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去了机场再换票！”

　　房间也没有退，三人就驾车上了高速路。
　　曼谷的夜晚仍然多雨，马学仁一直冲他安心地笑，一种带着保护力的笑容变成了这深夜间危险弥漫的毒药，浸蚀着心脏。于佑和不自禁地伸手握住马学仁的手，然后被有力地反握。
　　这样十指纠缠，也不记得是天是地。

　　阿风哼着小曲儿，尽量缓和气氛，三人都知道也许机场那边早就有人埋伏好了，请君入瓮，或者也许他们能一路顺风地到达目的地，前路漫漫，这些都是未知数。

　　车停在机场入口处被堵，前面还停了几辆私家车，马学仁问，“什么情况？”现在一点点的失误都不被允许。
　　阿风皱眉使劲地张望，“不知道，啊！那边是警车……好像是在检查！”
　　于佑和想了想问，“是查我们的？”
　　马学仁心里一阵快跳，话音却平静得很，“别担心，我去看看！”
　　“仁哥！我去，您别去！”说着已经跳下车跑到前面。

　　于佑和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去逞英雄纯粹是添麻烦，干脆待在车里不让他们分心，马学仁说话很少，但是每一步都在告诉他说我一定保你平安回去。
　　阿风匆匆赶回来，“仁哥，前面的司机说警方在查香港的通缉犯！”声音已经紧张的开始颤抖！
　　马学仁皱着的眉间没有一刻放松，“现在不确定是不是来找我们的，但是八九不离十！”他回头冲着于佑和说道，“佑和，如果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于佑和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心脏像被抽离似的难受，“你的意思是说，你代我跟他们走？”
　　“我的意思很清楚，是让你平安回家。”
　　“我的意思也很清楚，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在我这里发生第二遍！”于佑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曾经装着一个爱人的血，难道要我疼了一遍再疼一遍？

　　两人几乎低吼起来，阿风干脆坐进车子继续往前开，这时警察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黑色风衣的人影，雨下得太大，透过车窗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于佑和狠狠按着马学仁的胳膊，眼神嘱咐说你那荒唐的决定最好不要想。
　　马学仁把手握上他的手背，慢慢地一点一点掰开，生生地脱离了他手指的桎梏，反手开了车门，于佑和一个伸手却在空中抓了个空，“马学仁你……”

　　那黑衣人影看见马学仁撑着伞下车，抬起头笑了笑，马学仁看清那张脸，愣住，“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