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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今日不仅是明四小姐的头七,还好巧不巧的赶上明老爷五十大寿。生日撞上丧事,这本来就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大多数人碰到这种情况,估计也就不了了之没心情办什么宴席了。但明老爷还是默认下人们操办了这场寿宴。这才有宾客云集,统统聚在内宅大院斗酒取乐这一幕。在这个特殊时期能来到明府的自然都是和明家关系好走的近的亲朋好友,因为不好大张旗鼓的打开府门罗纳接贺,便只能关起门来不惹人非议。

      只是可哀,这些人只在乎明老爷的生辰,却不避讳今日也是明四小姐的头七。

      但凡有人想起端一碗饭放到四小姐的灵堂上,这也就算是一件功德善举了。

      只是可惜,想来没有。

      西沉跟在二公子身后,书生跟在西沉身后,一行前后三个人穿梭在娑影暗夜里。

      明府有一座独立的灵堂阁,处于偏僻的左西堂,那里供奉的皆是有血脉相传的明家祖先或者故去的后辈子孙们。也就是说但凡是上了族谱的人,都有资格在死后被请进灵堂,享受世代供奉。
      而明四小姐再不济,再不受宠,再不得地位,也不能否认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她是一个实实在在有着纯正血统的明家人!
      所以她死了之后,一样是要上牌位,一样是要入明府灵堂的。
      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不然就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明府的名声也会烂在这诺大的玄天城里,世世代代永远抬不起头来。

      ——

      这是条幽静的路,路口延伸的很长,地上的石砖比刚才西沉经过的每一处都要崭新透亮,却不像是翻新过的,仔细看还有几处生了细缝,想来是平时来往的人少之又少。
      纵然没什么人踩,也抵不过岁月的积淀。
      这院子离主院那边偏僻,最多算是个被半遗弃的侧院。一般不会有人过来,除非是在必要的日子里会有人定时定期打扫,那也只会是多人成伴,互相壮胆才敢踏入。白天还好,更何况现在是在晚上,就更不会有人敢往这边走了。

      两人跟着二公子七拐八拐,途经一亩池塘……闲来无聊,前后无话,西沉就好奇的伸直了目光,想探一探富贵人家的池塘里养的都是些什么精贵的宝贝?听说一般像这样的大门大户,池塘里养的多半都是五颜六色的鲤鱼……大概是冲着鲤鱼跃龙门,这个好兆头罢!
      他这样想着,一面脚不停歇的跟上二公子的步伐,一面又百般无聊的继续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那些鱼儿是否畅游自在呢?没准还能见着它们戏水吐泡泡的场面……
      西沉有时觉得,比起人来,这些生物才是最快乐的!毕竟它们活着的时候是真的恣意。命好的,日夜有人供食,饿了就有人洒下一把粮食,吃饱了就睡上几个时辰,活的别提有多快活了。
      命不好的,顶多就是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一刀下去,正好解脱了。
      ……
      不像人,每天要为生活奔波劳累不说,连吃口饭都要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生怕今天不紧着点明天就要饿肚子了!

      真是世道不公啊!
      ……
      怀揣着这一丝“羡慕”之情,穷的扭曲的道长大人目光幽怨的朝池塘望去——然而这一看,他着实哑言了半晌。

      “??”

      呃…哪儿来的鱼儿?

      鲤鱼呢??美好的幻想呢?

      ……塘里的水早就干涸的只剩下黄泥了!!!

      此情此景,西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这明府家大业大,怎么不好好填个水,白瞎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
      这人啊,天生就是矛盾的!真要见着了鲤鱼戏水,又嫉妒它们活得好。见不着了,偏又开始打抱不平了。

      即是西沉这样看透生死超凡脱俗的道长也不例外。

      走过池塘,没一会儿又看到一座凉亭,经过池塘那么一幕,西沉早有心里准备。心想:这西院肯定是荒凉无比!果然,和他猜想的不差,路过凉亭时,他特别多看了几眼。是个年久失修的凉亭,顶部呈一个六角形,底下由四个柱子苦苦撑着,从上到下刷着一层红漆。只是显然是时间久了,红漆褪去了色泽,颜色便由红转黑,再由黑露出里面的底白。四根撑起凉亭的柱子似红非红,似黑非黑。细看之下,黑不成红,色不成色。好在只是褪了色,并没有要罢工的迹象。不然还真担心,哪天哪个倒霉蛋从它底下路过时,非砸出一条人命不可。

      穿过凉亭,终于能远远的窥见一间阁楼了。

      西沉知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阁楼里烛火通明,西沉不知是下人们提前点的,还是……

      突然,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二公子停下了脚步。他一声未坑突兀的停下,动作快得很,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在旁人看来就是猝不及防。
      好在始终保持间距的西沉没有闷头撞上。但是,他是没撞上前人。可惜后人却没能及时刹住!
      只听见“砰”得一声,书生比他大两倍的头颅猛地磕在西沉笔直的背上。
      西沉倒不至于会被他撞出口吐鲜血这样的情况,他甚至都没有闷哼一声。只是快速抬脚向左边避让了一下,让书生的头在他的背部停留的时间短一点,再短一点……

      “对,对不起。”书生站稳,第一时间道歉。

      那模样既委屈又惊慌…

      西沉闭目叹了口气,似在忍受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好在他一向自控能力极好,只一吐一吸间,已经将整个不快全部倾泻了出。

      “道长有洁癖,这下惨了。”书生静静等待着斥责。

      ……“没事。”西沉憋了半天,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显然这事怪不得他,要怪就怪……西沉把目光转向停在原地,神情漠然的二公子。

      “他……他怎么了?”书生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西沉却在想,是什么原因令他不再继续伪装了?
      明明一路都装的很好!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暴露。

      二公子难得的开口说话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声音平淡,戚戚凉凉的,最多算是一个有着失意之事对生活失去期待的大好青年,没什么不妥。

      听他问话,西沉寻着地上的阴影抬起头,才惊觉不知何时他们来到了一颗古树下。这树有百米高,枝繁叶茂,庞大的有些年头了。可奇怪的是,那叶子却常青细嫩,犹如初生,断不该是一颗古树该有的形态。且不说这个季节是不是绿树成荫的时候,即便抛去秋风扫落叶不谈,也甚是奇怪。
      那树像是有吸引力,使着西沉又走近了几步,这下他整个人罩在这颗古树下,他能够很清晰的看见树茎上的纹理。

      昼夜对于他来说,是无分别的。

      再往下看,树中间有一个洞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肯定的是,是空心!洞口足有人的脑袋那么大,西沉下意识对比了一下书生的大脑袋,觉得把他的脑袋装进去应该都绰绰有余。
      ……
      他正准备进一步往那黑洞里察看,却见枝干处自上而下溢出乳白色液体,慢慢的往下流,一直流淌到根处……

      西沉赶紧后退,生怕一不小心踩到这些流到地上的脏东西。

      又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太恶心了!

      他皱了皱眉,回头去看“二公子”。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二公子不见了。

      书生,也不见了。

      就连刚才能窥见的阁楼,也不见了!

      通通不见了,好像他们自始自终从未出现过一样。四周诡异的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清浅地,在一颗庞大地黑森森的树下面,只有一道小小的人影……他身高不低,独独在这棵树下显得渺小。

      看上去像,参天大树将他笼在怀里。

      倏时一阵凉风乘来,吹过枝梢,常青嫩叶开始“扑簌”“扑簌”地拍打起来……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越打越快。慢慢参天大树的主枝干竟也抖动起来,颤颤巍巍,却有越抖越快的趋势……西沉还是被这异变惊到了一下,连连退后十几步。甫一退开,青色叶子便已一种“下骤雨”的速度往下掉,一掉一大片,很快就掉的满地都是。他甚至有道理怀疑要不是树根陷的深,说不定这老成精的树还真会“跑起来”不成。
      这样看来,他不由庆幸一点,幸亏躲得及时!不然岂不是要被这些叶子活活生埋了?
      西沉的耐性极好,换作别人,是断没有耐心继续看“落叶”的闲情逸致,而是会趁着危险到来之前,早做戒备才是。
      他却不然,仍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倒要看看,这树要作什么妖?

      等了一会儿,树上的叶子总算落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但那些挂在树上的嫩青叶子落到地上,反而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变成黄褐色的了。

      原来是:“死了。”

      西沉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瞬间枯萎。“奇哉,奇哉。”他不禁叹道。生平第一次亲眼见此情景。
      与一程观里破架子上的竹简记载的丝毫不差、记得其中有一卷就说过:天下万物,各生灵气,既然有生,那便有死。生为“生灵”,死为“死尸”,生生死死,灵起灵灭。
      大意的意思就是说,活着的东西都有灵气,只有死了才会化为尸气。
      人是这样,眼前这树,也是一样。
      那流出来的乳白色的东西,就是“尸气”的一种。
      但凡是“尸气”就一定会有异味,可是他刚才站在那好一会儿,离得那么近,却什么也没闻到。
      不应该啊!“这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二公子和书生又去了哪里?”西沉闭目陷入了沉思。他一闭上眼睛,听觉就会放大数倍。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哀嚎声传入冷风中:“道长……救命啊!道长……救命啊!!”连嚎三遍,渐行渐远,然后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西沉再次挣开眼睛时双目清明,四周并没有书生的痕迹,刚刚那几道哀嚎声不像是幻听,更像是亘古的传唤……

      由一个空间传到另一个空间。

      空间……书生的呼唤提醒了他。“竟是这样!”西沉明白了,为什么“二公子”“书生”“阁楼”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其实他们没有消失,如果人可以突然消失,那么那么大的阁楼也是不可能轻易消失的!也就是说,消失的不是他们,而是西沉自己……是只有他消失了,所以才会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这里不是树下,而是……

      “树芯”!

      树芯,字如其意。就是树的里面。

      只是,他怎么会到了树芯里?又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呢?“二公子”并没有出手。

      西沉仔细回忆了一遍,在“二公子”问完那句话之后……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现在想来,那几步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引进去的!

      “原来,是那时候。”他豁然明白,既然知道了自己被困于树芯中,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出口才是。

      “嘶…”“嘶…”……什么声音?西沉耳朵动了两下,紧接着就看见满树的枯枝变软,眨眼功夫,生出密密麻麻的藤蔓一样的旁枝小节向他爬过来……好生可怖!

      ……“还真是千年老树精?”

      西沉左闪右避,身法飘尘,身轻如燕。可那些藤蔓也是有脾气的,一开始还略微“温和”的对待你,一看这人不配合,也动了几分真脾气,到最后,简直就是直朝西沉劈天盖地的甩过来!
      那架势,时间一长,西沉也有些吃不消。而它们却不会累,这个进攻完了,那个接着进攻,真让人头大。

      “无暨!”

      慌忙之际,西沉召出法器。霎时黄金大照,那些藤蔓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并没有就此退缩……
      他双指并拢,飞速念出口诀:“妖魔鬼怪不得近,魑魅魍魉靠边行!无暨无暨……”紧接着凭空画出一道符文,直指藤蔓,大喝道:“退!”

      声至、

      无暨出击,如一道离弦的箭,和藤蔓纠缠在一起……声声过后,枯枝“咯吱、咯吱”的一节一节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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