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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静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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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屋子里传来卢伯庆的说话声:“唉,他娘的,可惜了静姝那小贱人了。”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她竟会假戏真做呢?哼哼,八成早就生了外心。枉费公子您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说话的是个女子。
被子下呆得时间一长,呼出来的热气使得里面的空气潮湿温热。
凌霄觉得身上莫名的有些燥热,略微动了一下胳膊,一不小心便触到季闻歌的手。微温偏凉,在闷热的被子里触感极好。
“要么出去?”凌霄低声问道。
“不怕别人听见咱们说话么?”季闻歌侧着头道。
微温的气息一阵阵扑在凌霄脖颈处。他有些发痒,却怕又不小心碰到季闻歌,只好强忍着。
怕自然是怕的。隐身术只负责隐身,又不具备消声的功能。否则小花妖传话给他时,他也不用急着找地方躲呀。
可这,能继续呆下去吗?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不要说话就好了。好闷啊。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凌霄低语道。
我一个在阴间呆了数百年的鬼,不管再呆多久,自然都不会觉得闷。
季闻歌:“没有啊。”
凌霄:“……”
“大局为重。忍忍?”季闻歌温言相劝。
外面又传来卢伯庆的说话声:“女人嘛,就如同身上的衣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可惜了我花在她身上的那些钱。老子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呢 ,白白便宜了那陈子安。”
“就陈子安那个书呆子?哼哼,不是奴婢笑话他。就是你把美人推到他怀里,他也不敢碰一下!好啦,公子您也别想这些糟心事啦。去年您中了举,今年让老爷给打点打点,谋个好差事,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流水一样流进您的腰包?静姝那样的货色,要多少有多少!”还是刚才那个女人。
一声清脆而饱满的声音,似乎是拍击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卢伯庆猥琐的笑声:”嗯,还是宝贝儿你善解人意啊。来,亲一个!”
“嗯——”女人抑扬顿挫地哼哼着撒娇。
锦被之下藏着的俩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音大约是卢伯庆拍了一下女人的屁股。
凌霄本就心慌气闷,此时愈发的浑身不自在。仔细留意身边的季闻歌,气息均匀,似乎对外面的动静浑然不知。凌霄不禁汗颜。他还是定力不够啊。
季闻歌耳力异于常人,自然将外面的嬉闹声听得一清二楚,也听见了凌霄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然而,他很享受这一刻。数百年来,他的身体第一次有了些轻微的温度。
凌霄闭目凝神片刻,果然心静好多。
“就他这德性还能中了举?”凌霄。
想想李岩说的那些话,再联系卢伯庆的话,季闻歌心里已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莫不是这姓卢的使了美人计?”
凌霄:“他应该是指使静姝去引诱过陈子安。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猜必定与秋闱之试有莫大的关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季闻歌。
“先出去再说。”凌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黑暗之中,季闻歌低笑一声:“听你的。”
“按现在所知的消息拼凑一下,其实陈子安与那个叫静姝的应该都死于卢府,时间么,应该正是去年秋天。只是不知详细情况,也不知陈子安为何会死而复生。”
在靠近卢家后门的僻静之处寻了个有树木遮掩的地方现出身形,凌霄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凳上,背靠着大树,开始分析。
“我有个办法,要不试试看?”阴阳伞下,季闻歌忽然道。
“嗯?说来听听。”
“我这阴阳伞,除了可以断阴阳,其实还可以在去世之人生活过的地方再现他当时的生活场景。”季闻歌不紧不慢地道。
“……”凌霄忍不住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季闻歌笑笑。
“那你不能主动说一下啊?”话音未落,凌霄又摆摆手,“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季闻歌眼中含笑看着他,并不言语。
“等我问下小花妖,看她那边是否有什么新情况。”凌霄说完,盘腿而坐,双手手心向上,五指自然弯曲,闭目凝神。
“喂,小花妖!听见了么?”凌霄。
“在。都说了不要叫人家小花妖了。”听起来小花妖很是不爽。
“好好好,夭夭!行吧?你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凌霄。
“没有啊公子。不如我过去找你们?”夭夭。
“随便。不过,可得要一阵子才能过来。”
“稍等一下就到。”不就是费一点灵力嘛,有你这大靠山在还怕啥?
也就眯眼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一朵桃花便由空中疾飞而来,落地变成了一个尺余长的小女孩。一听能看到那魂魄的过去,顿时兴奋得跳脚:“快点啊,季公子,我都等不及啦。”
季闻歌淡淡地暼了她一眼。
凌霄一瞪眼:“你当请你来看大戏呢?”
夭夭连忙闭嘴,手脚并用爬上凌霄肩头。
季闻歌微微蹙眉,又暼了她一眼。
夭夭只装作没看见。
凌霄与季闻歌拣了卢家一个僻静的小院子,也不隐身,飞身上了屋顶。
季闻歌手中的阴阳伞腾空而起,飞速旋转。伞下渐渐出现一个女孩模糊的身影。看着又瘦又小,顶多有十二三岁。
凌霄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眯着眼看着伞下的人影。夭夭双手托腮坐在他肩头。
季闻歌暼了夭夭一眼,二话不说,伸出两根手指将她拎了下来。
夭夭撇撇嘴,却连个屁也不敢放,乖乖地坐在了一旁。
季闻歌一掀衣摆,坐在了凌霄身边。
伞下的身影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但明显能看出来女孩是个美人胚子。
从早到晚,女孩一直都在练习弹古筝。凌霄看得昏昏欲睡,不停地打着哈欠。
季闻歌间或扭头看他一眼,眼中柔情四溢,使得他平日里一贯寡淡冷清的脸也生动许多。
夭夭在一旁臊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心一意想修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就是为了勾搭个帅哥吗?可是看了眼前这位,夭夭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大概十有八九是打错了。
“师父,求求你了,别打我!我一定好好练!一定!别打啦!”
一声声哀求声猛然间惊得几人顿时就清醒了。
凌霄恍惚之间,霜月已出鞘。
“是幻境。”季闻歌温言道。
凌霄“哦”了一声,霜月剑自动回鞘。
“公子,公子,让奴婢来替您弹一支新学的曲子好么?”静姝跪在地上哀求着,脸埋得很深。
看起来,她比刚才似乎长大了一些,约莫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也长开了一些,已初具少女的身形面容。
“你这破伞怎么回事?只能看到她本人么?”凌霄皱着眉问道。
“也不是。对方必须也是过世之人才能一同出现在幻境里。”季闻歌淡淡一笑,“阴阳伞下要么只见活人,要么只见魂魄。像陈子安那种是个例外。”
“有意思。还得一边补充剧情。”凌霄嘴上说笑着,却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女孩跪在地上的身影。
“公子!不要!公子!就让奴婢来为您弹一曲吧。”
静姝缩着肩膀,一张尚显稚嫩的俏脸不时向左右转动着。
凌霄略想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虽然既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十有八九,她是在躲避卢伯庆的骚扰。
凌霄将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嘎巴作响,一向带笑的面容也少见地阴沉了下来。
“畜牲!”凌霄低声怒骂道。
季闻歌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迟疑许久,提醒了一句:“她本就是卢家花钱买来供主人寻欢作乐的。”
凌霄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季闻歌一眼。自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光看季闻歌。
季闻歌却并不恼,嘴角反而浮起了一丝笑。
有病!夭夭偷偷扫了一眼,心里暗道,这位季公子脸虽然长得好,但可惜脑子被驴踢了。明显被人如此厌恶,居然还笑的出来!
“公子不要啊——”女孩的双臂紧紧地护在胸前。她明显不敢大声叫,再加上隐隐的抽泣声,听得凌霄眼睛都泛起了血丝。
紧接着,女孩似乎被人踹了一脚,斜着身子躺倒在地。
凌霄“啪”的拍了一掌,手下的瓦片顿时碎成了渣,深深的裂缝迅速向四周延伸出去。
季闻歌看看他,回过头去继续看伞下的身影。
接下来,静姝似乎是被关在了柴房里。衣衫虽华丽,却似不整。发髻凌乱,头上的珠翠也有些散了。她呆呆地坐了许久许久。
幻境里的画面停顿了好长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而后,似乎有人来带着静姝出去,进了一个很宽敞的房间。她又跪在了地上,不过,却未再求饶。
凌霄仔细一看,发现正是他们刚刚呆过的那个房间。
“陈公子,请喝茶。”静姝手里托着茶盘,袅袅娜娜地走进一间屋子。
陈公子。终于到关键时候了!
大家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眼不眨地盯着伞下的身影。
陈子安的身影会出现在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