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碎》安静百合

2、海岛的消逝

　　送走了青瓷，岛上的日子一如从前，因为青瓷是岛上唯一一个人类，不认识只听说过青瓷的，也只是无关痛痒的聊着猜着她离开的原因以及以后的生活。青瓷的家里也来了些养父母的亲戚，关心和安慰下他们失去十几年养女。而炎辉与明城舞会后经常约会，确立了感情。青瓷的离去，经父母的解释，是她作为人类必要离开回去她的世界，也只有心底祝福了。
　　这片青瓷曾经长大的美丽地方，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但这里，却再容不下她了。青瓷走后数月，炎辉与明城举行了婚礼。岛上的惯例，婚礼是全部人都必须到场祝福的，作为对新人的鉴证。举行婚礼也是在族长宫堡前的广场上，歌声飘扬的海岛上烤肉的香气很远都可以闻到，高明的厨师总能将各色食物烹调得让人闻到香气就忍不住口水直流。炎辉和明城两家通往广场的路上撒满了鲜花，树上绑着象征喜庆的红绸带。勤劳的岛上居民把婚礼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都弥散着欢快的气氛，岛上年轻男女居多，在婚礼上总能把气氛推上顶峰。
　　灾难常常毫无预警的来临。世间事，大多有因必有果。太阳落到海平面以下，夜幕降临时，海面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不断扑打着海岛，仿佛用尽力气想将海岛吞噬一般，而几百年前这样的夜也出现过，只不过当时他们的祖先还在，用生命化解了灾难。
　　族长有两个儿子，长子赤炼，次子月凰，传说中赤炼满头红发，红得就像太阳；而次子月凰生性冷漠不近人情，所以两个未来族长接班人竟没有多少人见过庐山真面目。而今夜，炎辉的婚礼刚刚开始举行时，忽然狂暴的海风肆虐吹得铺在地上的花瓣漫天飞扬，风中有一股海风的腥味。
　　众人齐齐抬头看着头顶上空旋舞的花瓣，忽然感到一阵凉，从心底冒出来的感觉。新娘明城身穿白衣头戴新娘凤冠，面若桃花白晰，眼如有秋水漾动，端庄大方。她紧紧抓着炎辉的手臂，突然觉得胸口莫名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美丽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炎辉的脸也变得痛苦，他回过头来看见她的白衣被鲜血染得绯红，空中挟着腥味的一道道如刀般细薄的海水如风一般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穿透了翅羽人的身体，红发的赤炼和他的弟弟月凰在空中出现，月凰伸出手掌撑出一片结界保护着广场上横七竖八的人群，结界有如蛋卵将他们圈起来，悬浮在空中，整个缓缓移动没入族长宫殿内。
　　“凰弟，你为什么要将那个人类赶走？没有她，如何唤醒你前世的记忆和灵力？”
　　“哥，我怎么可能还有传说中云中宫人的灵力呢。既然云中仙人要将我们这种不纯粹的种族除去，一个女人又能改变什么。”
　　“你们一起转世，为的就是我们族人继续活下去。”
　　“哥，云中宫人不是我们这点力量能对付的。也许几百年的平静生活已经到头了。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赤炼闻言狠狠瞪月凰一眼，道：“你这没用的东西。”表情也变得悲凉。海面掀起的巨浪像巨兽般在昏暗的月色下一点点爬上岸来。天上乌云密布，一片漆黑。两人心中都有求有奇迹出现。
　　风挟着水点吹向他们。月凰平推手掌撑开光屏障，挟着海风的水珠在光的边缘摩擦起耀眼的光芒，蒸发了。但这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一道道巨浪像群魔乱舞扑了过来，一下子有了生命。月凰随手将微弱的月光凝聚成一把宝剑，挥剑将巨浪劈成两半，光波在海面划出一道长线，浪一下子沉了下去，而后面的浪却层出不穷。赤炼指捏诀变出他法力的核心，天火。赤炼将两手掌上的火焰往前一送，火沾到水在表面蔓延烧起来，天火能将海浪附着的法力吸取为能量燃尽，一眨眼红光满眼，整个海面顿时烧得火红。这场大火被一场突然猛刮的暴风吹向岛上，火舌瞬间吞没岸上的树林。月凰手中的凝月光而成的雪剑在掌中旋成一片光芒召唤来万年冰魔，将岸上的火冻住，海浪拍打就破碎成块轰然倒塌。
　　族长宫殿里，集中在第三层复活池旁受了灵术伤的族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复活池是个很大的厅殿，墙上刻了许多星象符号，倒映着一池碧蓝的水，仿佛散落碧空的星辰。族长二世和他的夫人忙着为死去的族人招魂修复伤口。只要族长不死，生命的守护神复活池不被毁坏，翅羽人死后的“九数”——即九个白日内都将被复活。本已死去的翅羽人在池中缓缓醒转，思绪刹那间一片空白，前尘往事心头浮光掠影而过。从复活池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身体平放在池旁的炎辉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从他醒来那一刻，除了明城，他想的最多的是一个人类女子，他记得她的笑，记得舞会时她在人群里离去时眼底深深的失落，记得她在花树上遥望天空眼巴巴等他从茫然无际的天空飞回来。。。可他不能说爱，也不可能与她相爱。而明城的心总是若即若离若有若无，无法捕捉。这些心底深处的疼痛涌上来，化成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宫外传来风撕裂的呼啸，还有大片轰然倒塌的声音。经久不息宛如天崩地裂。整座宫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当剧烈停止时，不知何处来的蔓延的海浪汹涌的卷进通往复活池的小甬道。众人惊呆的时候族长已守在甬道前，掌平推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海水尽数打回宫外围。一片白色的羽毛晃晃悠悠从众人头顶飘荡下来，羽毛的顶端带着一滴鲜红的血，族长转过身，定定的看着那片羽毛飞到他面前，颤抖的伸手接住，感应到羽毛上的灵力，是月凰。赤炼在空中隐现，跌入池中，他说：“父亲，走吧，月儿拖不了多久了。”族长心下微微颤抖，启动复活池收回孤岛的结界，整个海岛凭空消失了，只剩下月凰在浪尖里出没，而巨大的白色羽翅仿佛被开水烫过掉了一大片的羽毛似的，凌乱狼狈。随着海岛的消失海浪也渐渐平息，恢复平静。天空的乌云散开，露出明净的圆月，而一个白色羽翼的男子站在海面上，和月凰对望着。
　　“记得我吗？我们一起长大的，在云中城。”
　　虽然隔得相当远，月凰仍是听到他对自己说话，犹如在耳边。月凰收起翅膀，忍着遍体被水珠穿透的疼痛，一语不发。
　　“哥，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以后你会想起来的。”月下的神秘男子身形一晃从海面隐去，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但族人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切断一切联系，如果他要去找，也要像云中宫人一样一个个位面空间地毯似的搜寻。而今他想起一个身为人类的青瓷，心想一时半会找不到族人，不如先把青瓷找到。而他选择了最省体力的方法，便是步行。波浪涌动的平静的海面上，月凰在月色下一步步走远，逐渐看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