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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职场坎坷】 ...

  •   【关于神器的姿态】:
      神器能自由变成亡灵姿态。
      这个亡灵姿态不是指穿白衣、戴白色天冠的入土为安的形象,而是亡灵融入周围环境后展现的动物、植物、自然现象、器具或者妖魔鬼怪奇行种的姿态。
      譬如雪音化作神器之前是鸡蛋大小的小球状,像蒲公英,又像雪籽;鸢的亡灵姿态就是一朵半开的鸢尾花;都是名如其人。

      【关于神明最为隐秘之事】:
      神器侍奉神明,神明承担神器。因此,当神器记忆起生前往事、妖魔化,就会刺伤主人。
      鸢想起生前记忆不会立即妖魔化,神明也不会立即「染恙」,但是会失控发狂;但水滴石穿,积少成多,一旦他想起真名,就会成倍地堕落,而侍奉的主人会比染恙更痛苦。

      ————

      鸢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在被神明收为神器赐名之前,还能记得自己有个名字叫做【鸢】。

      神器是被神明收养并赐予“假名”的亡灵。
      人死后如果留有遗憾,那么此人的灵魂将会留在世间,成为遗忘真名与记忆存在于此岸与彼岸的夹缝间的亡灵。
      亡灵滞留在世间的最后下场只有两条,要么被妖魔吞噬并同化,要么成为某位神明的神器为其服务。

      神器,即神明的武器,是神明之物,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

      鸢作为亡灵在平安时代醒来,记忆一贫如洗,唯独记得一个名字【鸢】,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他便自称为【鸢】。

      镰仓时代来临不久,鸢无缘无故回想起生前的记忆,是几个面目声音皆模糊、穿着打扮很不寻常的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模模糊糊,其实根本没有听清楚,但是却让鸢偶尔能记起一点东西。
      仅仅是记起这一点支离破碎、似是而非的东西,就引得鸢侍奉的神明、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几度受到反噬,最后甚至失控发狂——但并非是「恙」,只是精神失常。

      这种情况与「神明视为最为隐秘、禁忌之事」有所出入,但原理几乎一致:
      神器如果知晓——听到、或者回忆起——自己生前的真实姓名,此神器就会立刻回想起自己一生的记忆,以及死前的遗憾,或者说是怨念、恨意等等负面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会一瞬间吞噬神器,并使之转变为强大的妖魔,甚至累及侍奉的神明 。
      因此,此事被神明视为最为隐秘、禁忌之事。

      鸢并没有真正知晓自己生前的真实名字,也没有过于深刻的负面情绪,却引得天神几度失控:起初是被刺痛,却并未染上「恙」,后来是因为刺痛而短暂地神志不清。
      然而天满宫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是谁刺痛了道真公,鸢自己更是蒙在鼓里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直到【天神发狂】事件,鸢被某个伪装成神官的【历史修正者】喊出真名,他在一瞬间回想起生前的所有经历,以及死亡时、死亡后的巨大痛苦,一瞬间陷入妖魔化。

      神器如果死亡,其主人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神器出现负面情绪,也会让主人感同身受。

      鸢妖魔化的那一瞬间,道真也遭受反噬,鸢生前经历的痛苦挣扎令神明也感同身受,痛苦不堪。【恙】在天神身上蔓延,势如迅雷破空,水滴落入油锅,一瞬间爆炸开来。

      天神的神器无不惊恐万状,但也不敢贸然碰触天神。

      【恙】是妖魔所带来的一种不净之物,也能由神器犯罪产生,类似接触型的传染病。一碰就会感染,毫无道理可言。被恙感染的话,身体病变的部位颜色会变深,并逐渐扩散到全身,恙覆盖之处会非常热痛。可以依靠药物暂时缓解痛苦和隐藏起来。

      如果恙只是被妖袭击而感染,可以利用神社中的净水洗净病变部位进行治愈。但神器犯罪所产生恙,即便净化也只能维持短期的效果,必须对犯罪的神器进行【禊】的仪式才能予以祓除。

      禊是祓除神明身上恙的一种净化仪式。
      先由三位神器对犯罪的神器使用“狱”的三角结界术式将其困住,然后要求被困住的神器真心忏悔并坦白出犯下的所有罪行以达到赎罪目的。被困住的神器其身体将会持续承受难以想象身体痛苦,可以称之为神器间的“私刑”。

      禊成功,就可以祓除神的恙以及神器的诅咒。
      但此仪式本身风险巨大。
      失败,不仅会让举行仪式的三位神器遭到未知的伤害,脱离结界的神器也会变成妖魔袭击众人。

      天神并不是因为鸢犯罪而感染恙,但鸢的妖魔化确实使得天神染恙的症状加重。于是,天满宫的神器们,即便于心不忍,也不得不对鸢使用禊。

      鸢被【狱】形成的三角结界术式困住,精神和身体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记忆起生前,是好事也是坏事。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生前有哪些珍贵的人和事不应忘记,但同时与生前的一切一刀两断,孤身被抛下是很艰难的。痛苦不堪,后悔无限,很容易就沉浸在「如果活着的时候怎样怎样就好了」之类的假想痛苦之中。

      生前死后他都是小孩子的心态和神智,小孩子最受不得委屈,委屈了又最安慰不得,一受委屈就哭,一被安慰哭的就更厉害。心是无声落泪,然后开始抽泣,哇哇大哭,接着嚎啕大哭,从小溪淌水哭成涌泉爆发。

      他哭得止不住,哇哇大哭,怎么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刺痛天神。
      被人喊出真名从而妖魔化不是他能预料到的,更不是他想要的。生前身后的痛苦一同承受,心理上又要面对被迫背叛主人的痛苦,简直要疯。

      目不忍视耳不忍闻。喻字族的神器们都忍不住落泪。他们既害怕事后被神明迁怒,也害怕自己日后重蹈覆辙。

      梅雨在事态未严重之时想到解救办法——在道真公还清醒时,放逐被打破赐名封印的神器【紫喻】,避免其在回忆起生前的记忆、并导致妖魔化时所产生的严重后果。
      被人喊出真名而妖魔化的神器,本身并无过错,对其使用【狱】和【禊】也不能挽回什么。因此拖延了时间,反而会致使主人一起同化堕落成强大的妖魔直至死亡。若到了如此地步,只能予以斩杀神器的办法,才能解救神明。

      被侍奉的神明抹去赐名,鸢重新做回亡灵。不论是为了天神的安危考虑,还是为了鸢自身考虑,都不能轻易地让他再次成为天神的神器了。

      左脚脚踝处现在一片干净白皙。鸢只能另寻明主,成为新神明的神器。

      【搞砸了。】
      【没家了。】
      【没有牵绊。】

      对神器而言,人死如灯灭,灯芯已经燃烧殆尽,即便续上灯油、添上新的灯芯,也不再是从前那一盏灯了。

      生前非自愿死亡殉职,从神明处获得新生,得到职务,又被神明辞退,简直就像被命运打脸说「不论生前还是身后,你都不合格,非常差劲,所以没有人会与你一直相伴下去」。

      他迷茫极了。情绪低落。
      「难道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好?那未免太废物了吧?」
      挫败感太强了。

      ————

      每位神明为亡灵赐名的时候,都会知晓这个“人”生前的所有记忆。神器身上的赐名即是神器忠于神明的印记,同时也是压制神器生前记忆的一种封印。

      比较例外是野良,这种拥有复数名字的流浪神器,似乎只有第一位主人能知晓其生前记忆,之后的主人即便为野良赐名也无从知晓其记忆。

      鸢的第一位主人是天神菅原道真,第一个知晓鸢过往的也是天神。

      打从平安时代初期开始,成为喻字族的一员,鸢就被天神当做子侄一般娇宠,被梅雨当做花骨朵栽培,被喻字族当做小妹妹一般护着。

      又几乎天天被道真带着玩,不是被巫女打扮的神器们簇拥跟在梅雨旁边,就是化作鸢尾花戴在天神的垂缨冠上。

      因此,天神和梅雨对鸢可谓非常了解。

      鸢从天满宫辞职时,天满宫上上下下再没眼色的都明确知道这小孩心里酸苦,面上是可怜巴巴牵强笑着的,心里肯定是哇哇大哭的。

      饶是鸢已经脱离天神紫器的身份,重新做回亡灵,没有心理感应,神明大人也能一眼看穿这小孩儿的心思。他太单纯了。

      即便天神对待犯错的神器非常冷酷无情,一经发现便解放赐名并驱逐犯错的神器,面对蔫啦吧唧垂头丧气的小鸢尾花也不能装作铁石心肠。

      喻字族的神器们捂着嘴,同样泪眼汪汪,依依不舍。

      在梅雨送上一枝白里透粉的梅花时,天神大人伸手揉了揉鸢的小脑袋。

      身量娇小的少年,仍旧穿着华丽的袿装,光腿赤足地穿着木屐,怀里抱着一枝梅花。被天神揉了脑袋之后抬起头,瘪瘪嘴,和曾经的家族成员们告别,迈着小步子摇摇摆摆地离开。

      「主公,我实在是担心。」
      长发披散、巫女服打扮的梅雨平静地叹气,很平静地给天神大人递台阶。
      「啊呀呀,阿紫虽然看着年幼,但是非常可靠呢。即便自己独立生活,想必也不会……」
      「主公」,梅雨再次平静地叹气,「如果您现在没有躲在鸟居后面,这样的话还是可信的。」
      「…………」
      如果神器们同样没有躲在鸟居后面,我也会安心许多。梅雨心中叹气。

      喻字族们在后面窃窃私语。
      一个说:真少见,主公和梅雨姐姐都好紧张的样子。
      另一个说:我也好紧张,小紫真的没问题吗?
      旁边的讲:真的不会刚刚离开天满宫就被骗吗……
      诸如「好担心!」「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被骗吧,会吧会吧,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妈妈的小紫……」这样的牵挂之语不绝于耳。
      (少女们,你们绝对暴露了什么哦.jpg)

      从前数十载,鸢被天满宫养得不可谓不好,或者说实在是养得太好。精神饱满,元气活泼,又容光焕发,又水灵灵的白里透粉。他本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脸上的奶膘还不曾掉下去,圆嘟嘟地婴儿肥,又粉又嫩,神态活泼,充满童子气,非常可爱。

      回想起那半张粉白的小鹅蛋脸掩在梅枝后面,水汪汪的大杏眼委委屈屈可怜巴巴地望过来,想的心都要酥倒了。

      梅雨再次平静地叹气。

      若是哪一天鸢哭哭啼啼地回来撒娇说遇人不淑,或者哭诉自己无家可归,想必不论是谁都会打开天满宫的大门把这小孩放进来的。

      也许是生前离开此岸时的年岁太小,也许是天满宫把他保护教养地太好,鸢的神态和性格一如往昔,又纯粹又天真烂漫。并不是说鸢完全心无城府——跟随学问之神熏陶了数百年,熏也熏出来了——就是赤诚又单纯。简单来说,就是鸢看起来非常好骗,好骗,以及好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主公也定会把那个负心汉天打雷劈。我和喻字族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负心汉的!
      梅雨平静地想着,手里的梅枝已经被捏断了,白皙如玉的手青筋暴起。活像是预想见到了出嫁的女儿逃回娘家诉苦的母亲。
      (为什么已经开始管鸢的下一任主人叫负心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jpg)

      梅雨身旁是不知想到什么在咬牙切齿书书写写的天神大人,身后是嘀嘀咕咕不知在商议什么的喻字族,前方是【步履蹒跚】【弱不禁风】的小小背影。

      这仿佛看着离家远行的孩子的孤苦伶仃老母亲心态!梅雨差一点就要开口喊「乖女儿快回妈妈的怀里」来。

      破案了!
      你们天满宫上上下下竟然把人家小(男)孩儿当女鹅养,女鹅离家远行找新主人就被你们当做是远嫁?你们不对劲!

      (你们天满宫都是这么不对劲的吗?困惑.jpg)
      (为那个未来负心汉默哀三秒钟.jpg)
      (好像有哪里不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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