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西湖西畔

4、用眼睛望见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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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说：“雨，有人叫你！”

　　我咬着牙刷，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围墙。今天天气好像不好，灰蒙蒙地，有些看不清下面。我踮着脚问：“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我愣了两秒，往下看了看，是男生。我有些惊讶地说：“你在下面干什么呀？”

　　他动了动，好像有些慢吞吞地说：“我忘记带钥匙了，能帮我开门吗？”

　　我把牙刷拿下来，又叹了口气，跑回去，把钥匙扔给他。

　　妈在厨房里煮汤，开了很亮的灯。早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很舒服。

　　我慢吞吞地走回厕所，刚刷完牙，就听见又有人叫我了。

　　“雨——”

　　我的心“咯噔”一声跳了一下。自从爸走后，好像只有妈会这么叫我。“雨”只是妈给我起的个小名。

　　妈也在厨房里托着调子喊：“雨——有人叫你！”

　　“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放下牙刷，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洗脸，换衣服，等我全部弄好了，才走下去。

　　二楼没开灯，男生还在下面。我有些急，钥匙没接到？

　　“钥匙呢？”我跑下去急着问。

　　“钥匙在这儿呢。”他说。我安下心来，又问：“叫我干什么？”

　　他往后退了两步，快贴到后面的墙，好让我看见他。我看见他没背包。他问我：“你能出来吗？”

　　我觉得有些搞笑，便说：“出去干什么？妈在煮早饭呢。何况——天还没亮。”

　　我听见他很轻微地说了一下。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那——你吃完后再下来，好吧？”

　　我愣了愣，皱了皱眉，有些赌气似的说：“不，我现在就下来吧。”

　　我踮着脚往前看了看，看见他抬着头，身上穿了一件灰不灰，白不白的外套。我呆了一秒，说“等我一下！”便飞快地跑上去。

　　妈在后面叫我：“跑慢点！”

　　我一口气跑进客厅，把那件外套放好，挂在椅子上，呼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打于书房的门。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大吃了一惊。我打开灯，灯闪了几下，才亮，书桌、椅子、书柜、箱子上都落满了灰。

　　我跑去，拆开纸箱，把衣服拿出来。还好，里面还很干净，我很轻地抖了一抖，忽而有些高兴，穿在身上。

　　书房里有一面镜子。穿上去，竟还显得大了一些，我便拿上椅子上的外套，跑下去。

　　下去时，门已经开了，他正站在门口，人便把外套递给他。

　　他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说：“下雨了。”

　　真的。

　　夏天的雨很冷。雨滴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挂在屋檐上。因为下雨的缘故，天空还是灰白色，但看得清人了。

　　他把外套接过去，慢吞吞地穿上。外套很长，我穿上，会盖到脚踝，我恍然大悟，这也是雨衣啊！

　　他戴上帽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大概走了四五步，他回过头来，说：“雨不大，一起走走？”

　　我有些吃惊，但也戴上帽子，走出来，说：“谢谢你的衣服，可惜的是，那天没有下雨。要是没有外套，就差点冻坏了。”

　　雨真的不大，打在身上，就像一颗颗小石子，虽然穿了雨衣，但还是冰冰凉。我跑上前去，把手张开：“喏，我也有一件。”

　　他也不说话，很慢地往下走。

　　我忽然有些生气，说：“喂——，天还没亮出来干什么？”

　　他不回答，倒问我：“你喜欢雨衣吗？”

　　“嗯！”过了很久，回答道。

　　其实回答的时候，我是很没有底气的，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我出生那年，正好是干旱，这里不算乡下，更不是城市，只是个老旧的小镇子，我的名字就这样来了。

　　这里下雨很少，每逢下雨，妈便会笑起来，在院子里摆上一个个盆，大大小小接雨水图用。

　　下雨时会很舒服，“哗哗”的雨声如同远方传来。七岁那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巷子深处地势还高一些，再在院子中摆上盆，家里一点水也没进。

　　因这里下雨少，能买到伞的人很少，雨鞋也少，几乎用不上。那天，妈穿着凉鞋冲进雨里，回来时，怀里多了一件衣服。

　　灰不灰，白不白，样子很难看，质量也差。从大腿往下，妈的裤子全湿了，也没注意。我们都很高兴，我问妈：“这是什么？”

　　妈说：“这叫雨衣。”

　　把衣服打开，竟比我还长。那天，我穿着雨衣，一只手提着，在雨中玩了一整天。奇怪的是，从那以后，雨下得更少了，雨衣也太大了，便存入了纸箱。